“以后錦奴和我們的關系？”蘇清歡愣了下喃喃地道，隨即才反應過來，“我明白了。你是怕現在說服他幫了錦奴，阿嫵日后若是嫁給錦奴，宋將軍會覺得你從中謀取私利，為了自己？”</br> 陸棄點頭：“正是如此。”</br> 蘇清歡思索片刻后道：“所以你打算怎么辦？把阿嫵和錦奴的關系據實以告？”</br> “嗯。”陸棄點頭，“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說明白，日后遼東軍有人看出來阿嫵和錦奴的關系，恐怕會引起誤會。”</br> “再說，本來他們倆也鬧出了成親那套，宋將軍現在肯定聽到了動靜。咱們這次上門說個明白，也是應該。”</br> 現在立場已經變了，在為了天下的基礎上，陸棄也是為了自己的“乘龍快婿”，其實立場不是中立的了。</br> 蘇清歡也很快想明白這點，咬著唇瓣道：“我倒不擔心宋將軍，可是我擔心叢家那邊……”</br> 宋霆能鎮守遼東，威懾一方多年，并不是靠講情義，而是有手腕。</br> 情義能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大事。</br> 真到了利益攸關的時刻，他是不會退步的。</br> 但是饒是如此，蘇清歡也不擔心。</br> 他們去，不是為了占遼東軍便宜，而是為了請他出兵相助，相應的，也會給他承諾。</br> 要比皇上給的還優容，才能讓宋霆順理成章地以重情重義的名義接受。</br> 大家心知肚明，能在大利益和小情義的基礎上維持體面。m.</br> 可是叢家，真的不好說了。</br> 蘇清歡最擔心的是，叢家覺得，你有個女兒嫁給世子，我也要送個女孩到世子身邊——這不是杞人憂天，實在是大概率事件。</br> 聯姻，是政治合作最重要的手段了。</br> 陸棄聽她說明白后，冷笑一聲：“他們敢就試試。”</br> 誰敢給他的心肝兒添堵，他就要誰的命！</br> “你也不用放狠話，”蘇清歡道，“凡事預則立，咱們把這些事情都想到了，想好應對之策，就不會打個措手不及。”</br> “這件事情，沒什么商量的余地。”陸棄沉聲道。</br> 以叢家人的尿性，是一定會提出這種沒有數的要求的。</br> 但是陸棄一定不會答應，沒有任何讓步的余地。</br> 雙方都強硬，談判一定破裂。</br> 所以對叢家，陸棄根本就沒想過能好好合作。</br> “那你想怎么辦？總不能先跟叢家打一架吧。”</br> “先不管他們，只要和宋將軍達成共識，這件事情就已經成了一大半。”</br> 至于那些蠅營狗茍之輩，以后再說。</br> 陸棄和小蘿卜一起處理軍中這些日子堆積下來的事情，穆敏則和與蘇清歡交好的這幾家的女孩子打成一團。</br> “靜姝姐姐你讓開，我要打了！”穆敏拿著長長的竹竿要打檐下的冰凌，聲音清脆地喊道。</br> “我也來試試。”靜姝走過來，也從丫鬟手中接過竹竿。</br> 蘇清歡笑著扭頭對大歡道：“我看靜姝，現在挺好的了。”</br> 似乎已經完全從感情的挫折中走了出來。</br> 大歡面上露出苦惱之色，悄悄地在蘇清歡耳邊道：“好是好了，可也太好了，別說我，就是老爺現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br> “什么叫太好了？”</br> “她這個年紀，應該談婚論嫁了。我和老爺挑花了眼，尤其老爺，真是把人家祖宗八輩清不清白都調查得清清楚楚……這樣精挑細選出來的人，跟靜姝一說……”</br> “她不同意？”蘇清歡的心提了起來。</br> 可千萬不要說，曾經滄海難為水。</br> 就燕云飛這種別有目的接近她，利用她感情的貨色，撐死是水溝，還是踩了一腳進去，什么時候想起來都會惡心的臭水溝。</br> “不是，不是。”大歡忙道，“她愿意。她什么都不看，一味地說都聽我們的。夫人，您說這可怎么辦？”</br> “跟你們置氣？”蘇清歡皺眉。</br> “不是置氣，她是真這么覺得！”大歡愁得頭發都要白了，“這才讓我害怕。夫人，這是咱們偷偷說，我都不敢告訴老爺，我怎么覺得她現在無欲無求，有點當時三花姐姐出家的模樣呢？”</br> “別胡說八道。”蘇清歡斥責她，“靜姝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著讓你們做決定，總不會再讓家人傷心。”</br> “哎，可是總要挑個她真正喜歡的啊！”大歡面露愁色，“老爺現在說，要是挑不到喜歡的，就不讓她嫁人了。這哪是長久之計？”</br> 有什么不長久的？</br> 蘇清歡笑笑：“你不是事事都聽魏大人的嗎？這事你也聽他的。”</br> 魏紳那么寵愛靜姝，一定會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事情。</br> 而且他也不在意別人怎么想，不會為了世人的偏見罔顧靜姝一生的幸福。</br> 正說話間，清然從院子外快不進來，手里拿著一張紅色的禮單。</br> 因為到了年下，往將軍府送年貨的人特別多，所以蘇清歡也沒有放到心上。</br> 可是等她看完禮單下面的署名時，眉頭就皺起來了。</br> 李慧君給她送東西？</br> 這是什么用意？</br> 她想不太明白。</br> 她隨手把禮單遞給清然：“讓人登記造冊，收拾起來。”</br> 李慧君送的，并不是什么年貨，而都是名貴的首飾珠寶。</br> 東珠一斛，這種闊綽的出手背后，定然是有目的。</br> 她很快知道了李慧君的真實目的。</br> 李慧君因為幫世子而立下大功，但是紙包不住火，終究被賀長楷發現是她一直做了世子的“內應”，把被世子推翻的火氣都撒在李慧君身上，差點把她打死。</br> 休養了一段時間，她對世子說，自己心灰意冷，也沒有留下的必要，要回西夏。</br> 中原和西夏早已和解，所以關系還算可以。</br> 她的這種要求，也并無不正當之處，所以世子便準許了。</br> 蘇清歡很懷疑，賀長楷對李慧君動手的始末。</br> 因為賀長楷氣急之下打李慧君一巴掌，蘇清歡信；但是親自動手差點把她打死，蘇清歡不太信。</br> 她覺得，不排除是李慧君算計所致。</br> 但是轉念一想，這么多年她顛沛流離，最后也沒得到什么；年紀大了，想要落葉歸根，也是情理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