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姑娘，屬下不知。只知道是杜將軍派人來叫姚將軍，然后一起出去了。”</br> 阿嫵點點頭，明白這個杜將軍肯定是杜景。</br> 這么多年以來，杜景對小可視如己出，親生兒子杜潛常常抱怨，說小可才是他爹的長子。</br> 當然杜潛也就是嘴上說說，實際上和小可關系非常好，兩人都是小蘿卜的親信。</br> 小蘿卜進步如此迅速，能在這個年齡在軍中嶄露頭角，杜景功不可沒。</br> 可是這么晚了，杜景帶他去哪里了還不回來？阿嫵心中疑惑。</br> 她忍不住猜想，難道是小可犯了錯，被杜景拎出去收拾了？</br> 有點幸災樂禍，嘻嘻。</br> 可是轉念想到自己是來找他背鍋的，又有些著急。</br> 這家伙，還不回來！</br> “等他回來你去我營帳喊我一聲。”她對侍衛道。</br> 侍衛恭恭敬敬稱是。</br> 阿嫵不放心地囑咐：“就今晚，不管多晚回來也去叫我。”</br> 侍衛又點點頭。</br> 阿嫵嘟囔著轉身要走，可是剛抬步就聽見馬蹄踏地的聲音由遠及近，不由頓住腳步。</br> 馬匹嘶鳴著停下，小可身姿利落地從馬上下來，把韁繩扔給侍衛，冷聲道：“今晚誰都不許來打擾。”</br> 說完，他竟然大跨步地往營帳走去，完全沒看到就站在一旁盯著他的阿嫵。</br> 晚上是挺黑的，但是月亮那么圓，周圍亦有燈火，怎么就能忽略她這么大一個人呢！</br> 阿嫵出其不意地從背后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大聲道：“這么晚，去哪里鬼混了？”</br> 小可腳步停下，忽然打開她的手，沉聲道：“阿姐，別鬧，我頭疼，先回去睡覺了。”</br> 不對，有事，這里面一定有事情。</br> 阿嫵聽他情緒不高，也不敢再開玩笑，跟上他道：“怎么頭疼？要不要找我娘看看？”</br> “不用。”小可既沒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大步往前走。</br> 阿嫵越發覺得不對勁了，快步跟著他。</br> 走到營帳門口，小可伸出手臂攔住她：“阿姐，這么晚了，你別進我營帳，讓別人怎么說。”</br> “嘖嘖，還跟我避嫌了？”阿嫵道，“你身上這是什么香味？姚小可，你是不是去不該去的地方了？不對啊，你是跟著杜叔叔出去的。”</br> 小可有些粗暴地甩開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悶聲進去。</br> 今天脾氣還挺大？</br> 他向來笑呵呵的，哪有這樣的時候？從來都是阿嫵小性子，他發脾氣的時候真是沒有過。</br> 阿嫵沒有生氣，倒是覺得有些緊張。</br> 能讓小可失態的，一定是因為大事。</br> 所以她看著面前晃動的簾子，猶豫了片刻后才跟進去。</br> 小可正站在桌前給自己倒水，茶壺里剩下的是涼茶他也完全不在意，咕嘟咕嘟喝了兩大杯才一屁股坐下。m.</br> 阿嫵走近在他身邊坐下，剛要開口，目光卻停留在他側臉上。</br> “誰打的？”她看到了小可臉頰上的指印，頓時愣住了。</br> 剛才外面黑沒看分明，現在在營帳里通亮的燭火下，小可臉上的傷就不容忽視了。</br> 青紫的指印就那樣大喇喇地掛在臉上。</br> 小可歪過頭躲過她的手，埋怨道：“阿姐，男女大防知道嗎？別動手動腳的。”</br> 阿嫵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既然叫我阿姐，還跟我講什么男女大防？說，誰打的？”</br> 杜景雖然嚴厲，但是是一個很有自控力的人。</br> 小可真的犯錯他不會手軟，可是軍棍打得再狠，哪怕把屁股打爛的時候都有，他也沒打過小可的臉。</br> “沒事。”小可別過臉，顯然不想說。</br> “不說是不是？那我去問杜叔叔了！”</br> 說著，阿嫵就站起身來，義憤填膺道：“打人不打臉，你現在大小也是個將軍，這讓你怎么面對自己的屬下？”</br> “是杜伯伯。”小可道。</br> 阿嫵驚訝：“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br> “我什么也沒做。”小可道，“好了，阿姐你別問了，沒什么事情。”</br> “你不跟我說，還能跟誰說？”阿嫵沒好氣地道，從腰間掏出一個碧綠的小瓷瓶，倒出來些白色的藥膏往他臉上抹。</br> 小可要躲被她按住，結結實實地糊了厚厚一層。</br> “睡覺時候老實點，明天就消腫了。”阿嫵道，“別抹到被子上，浪費我娘這么好的藥。”</br> “你身上還帶這么金貴的瓷瓶？”小可搶過她的瓶子道，“我還挨了兩腳，一會兒自己上藥。”</br> 阿嫵：“……前天在我娘屋里撞到了桌角時候順來的。你留著用吧。”</br> 她見小可情緒平復了不少，便試探著問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跟杜叔叔出去辦事嗎？”</br> 難道杜景叫他出去真的是為了打他一頓？</br> “他帶我出去見人了。”小可悶聲道，“那個人回來了。”</br> “哪個人？”阿嫵一頭霧水。</br> 她應該沒錯過小可的什么事情才是啊。</br> “那個生了我又不管我的人，從遼東回來的。”</br> “啊！你爹啊！”阿嫵震驚。</br> “他不是我爹，我不認他。”小可嘟囔道。</br> “所以杜叔叔打了你？”</br> “嗯，還踢了兩腳。”</br> 阿嫵：“……這就是杜叔叔不對了。不過杜叔叔為人端方守舊，和你爹……和那個人又交好，肯定希望你們父子相認的。”</br> “不可能。”小可梗著脖子，“他爽過之后提起褲子就走，沒對我負責過一天，現在我都十五了，想起認兒子了？天下間的好事，都讓他得去了。”</br> “不認不認，”阿嫵拍拍他的肩膀，“現在還不是你說了算嗎？有什么好激動的？杜叔叔打了你，你也沒讓步，他總不能殺了你吧？所以放心，以后他不能再勸你了。”</br> “勸業沒用。”小可道，“我明天讓人送二百兩銀子去。以后每年我就給他二百兩銀子，來往是別想，認親更別想。”</br> “行。”阿嫵贊同，“既然有了主意還難受什么？”</br> “不難受了，就是剛才太生氣。”</br> “真不難受了？”阿嫵不相信。</br> “真的。”</br> “那你翻個跟頭給我看看？”</br> “阿姐！我又不是梔子！”</br> 阿嫵哈哈大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