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阿貍想要“始亂終棄”,而是他對于感情之事,還沒有啟蒙。</br> 之前蘇清歡也問過他,對婚事是怎么想的。</br> 阿貍愣愣地道:“我沒有想法啊。”</br> 蘇清歡氣結:“玉團兒呢?你有沒有考慮過她?你們若是兩情相悅,那早點定下名分;她若是不喜歡你或者你不喜歡她,那早點分開,別耽誤了她。”</br> 時間對于女孩子來說,到底更苛刻。</br>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蔣嫣然那般,在二十幾歲時侯還能遇到燕云縉。</br> 阿貍撓撓頭:“我哪里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又沒告訴我。”</br> 蘇清歡:“……打死你個傻小子!”</br> “娘您不用管了,我回頭去問問她什么意思。”阿貍是個孝子,見娘氣得臉都紅了,連忙開口道。</br> 蘇清歡聽了這話更生氣:“你打算怎么去問。”</br> 阿貍理所當然地道:“您放心,您怎么問我的,我就怎么問她,絕對不歪曲。”</br> 蘇清歡:“……”</br> 她怎么生了這么個不省心的東西!</br> “你這是像了誰,這般遲鈍!”</br> 一直在旁邊慢條斯理喝茶的陸棄聽了這話頭皮一麻,開始不淡定了。</br> 這是指桑罵槐嗎?</br> 阿貍身邊好歹還有個玉團,他像阿貍這么大的時侯,身邊母蚊子都沒有一只。</br> 阿貍還考慮一下婚事,他那會兒根本沒這根筋。</br> 但是蘇清歡,哼!</br> 他不想提她和程某人的事情,糟心!</br> 聽他哼了一聲,蘇清歡的火氣頓時轉移了:“陸棄,你什么意思?你覺得他這般做得很好嗎?”</br> 陸棄:“……”</br> 他明明什么都沒說,怎么招惹她了?</br> 蘇清歡見他不吭聲,這才用手指點著阿貍的額頭:“婚姻大事,要想清楚了。你竇家姑姑的前車之鑒在那里,兩人若不是一條心,早早不要在一起,害人害己。”</br> 阿貍有些茫然:“我,我沒想過,但是現在這樣,沒什么不好的。要不您去問問玉團兒,她愿意就這么過下去,想嫁人您就給她找戶好人家,我都行,真的。”</br> 蘇清歡被他打敗。</br> 這分明就是沒開竅嘛!</br> 陸棄放下茶盞緩緩地對她道:“這件事情他怎么問?你去問。若是要問我的意見,我是不喜歡她的。”</br> 蘇清歡對玉團兒評價中性,沒有很喜歡也并不討厭。</br> 因為平時接觸委實不多,她也不會輕易下斷言。</br> “怎么得罪了您老人家?”她抬了抬眼皮道。</br> “蠻夷。”陸棄吐出兩個字。</br> 蘇清歡:“……”</br> 算了,和這父子倆講道理,純屬自我找氣受。</br> 她自己去找了玉團兒,婉轉問了下她對自己未來的規劃。</br> 沒想到玉團兒紅著眼圈,把自己沒人管的身世說了一遍,以一句“但憑夫人作主”結束。</br> 蘇清歡無語。</br> 她想敏住,可是這些人根本都不領情。</br> 但是她看出來了,玉團兒對阿貍是有意的。</br> 畢竟從出身到自身,阿貍身上可以挑剔的地方幾乎沒有。</br> 原本她想著,既然都沒有反對意見,那早點定下吧。</br> 可是陸棄在旁邊涼涼地道:“我遇見你那年二十有一,如果當時我已經定親,你說我們后來會怎么樣?”</br> 蘇清歡頓時又遲疑了。</br> 開竅這件事情,只是一瞬間,一個人。</br> 如果她亂點鴛鴦譜,導致兒子以后痛苦呢?</br> 算了算了,這等壞人,她不做。</br> 臨走之前,蘇清歡和玉團兒說了一番話,暗示她如果對阿貍有想法,那得讓他知道,早早把事情定下來。</br> 她作為母親,能給她最大的幫助就是不反對。</br> 玉團兒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含羞帶怯地答應,眼神中有志在必得。</br> 那個眼神,讓蘇清歡想起了她的母親。</br>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便沒有再過問兩人之事。</br> 沒想到,阿貍竟然真的一直就沒開竅。</br> 但是雖然沒開竅,他卻也認真考慮過和玉團兒的事情。</br> 兩人這么多年在一起,早已熟悉了彼此,所以他心里已經認定,她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子。</br> 無關愛情,這是一個陪伴和習慣,終成親情的故事。</br> 可是問題就在于,所有的這些,都是阿貍自己心里認定的。</br> 直男最愚蠢無知之處就在于,他們認為,自己覺得理所應當的事情,那就是真理。</br> 他對未來這般認定,玉團兒就應該知道他的心意。</br> 玉團兒身邊有個得用的丫鬟叫榴花,跟隨她多年,見到自家主子端著托盤悵然若失,忍不住為她鳴不平道:“二爺也真是的,一句話沒有就往外走。姑娘這盅湯,熬了這么久……”</br> 玉團兒卻冷了臉:“閉嘴!二爺有正事要忙,幫不上忙就算了,還要在這里嚼舌頭。你若是再這般,我就不能留你了。”</br> 榴花頓時不敢吭聲了。</br> 玉團兒深吸一口氣:“我們回去,讓人把湯溫著,二爺什么時侯回來讓人呈上。”</br> “是。”</br> 雖然也想抱怨也想鬧,但是她明白,那些對她而言來說都是不明智的。</br> 夫人已經認可了她,那只要她不作死,這樁婚事就不會長了翅膀飛走。</br> 只要她一直對阿貍上心,生不出什么變故。</br> 阿貍就是這樣的性格,并不是對她自己冷情;她生病的時侯,他也是心急如焚,找大夫給她看病……</br> 她身后空無一人,所以早早學會了自我開解。</br> 阿貍或許不夠溫存體貼,但是人不能得隴望蜀;當年若不是她死皮賴臉纏著他,他又性格單純,這裝好親事也落不到她頭上。</br> 玉團兒輾轉反側想了半夜,終于自己消化了所有不好的情緒。</br> 東宮。</br> 宮中本已經不能進出,但是阿貍是金吾衛首領,也是唯一一個有權限在落鑰之后還能進出的人,所以一路暢通巫族進入東宮。</br> 姮姮剛沐浴出來,宮女在替她絞頭發,見阿貍進來,笑瞇瞇地道:“小舅舅,你來了。”</br> “這么晚了還不睡,小心長不高。什么事情非得我這會兒進宮,明日皇上又得抓我去問話。”</br> 姮姮翻了個白眼:“我還沒說什么,您就一堆話等著堵我。您這樣,能娶到媳婦嗎?”</br> 阿貍大大咧咧坐下:“不勞費心,已經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