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胡思亂想。即使真是你想象的這種情形，也不必害怕。”陸棄撫摸著她的后背，星眸閃著寒光，“在我的地界，你該聽過一句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一旦有事，該擔心的是他們。”</br> 蘇清歡想了想，卻還是不無擔憂地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你能想到，程宣未必想不到。他敢來，就一定有準備。”</br> 相對而言，太子就蠢得多，不足為患。</br> 但是蘇清歡無法相信，程宣會毫無準備就敢進入地虎軍。</br> 陸棄也很清楚，但是他假裝生氣地道：“呦呦是不是覺得，他比我更厲害？”</br> “不，是你更重要。”蘇清歡看著他的眼睛，嚴肅而認真地道，“你傷到一根頭發絲都不行，而他，我唯恐他一息尚存。鶴鳴，我恨過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是那種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淡去。但是現在，想到他的目標是你，我就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你明白嗎？”</br> “我明白。”</br> 蘇清歡用力摟住他的脖子，蜷縮在他胸前道：“雖然現在內憂外患，我內心很煎熬，但是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值。只要我們能像現在這般依偎在一起，哪怕日后荊棘遍地，我也不怕。我只怕……”</br> 只怕連這樣的日子，都成為奢侈。</br> “呦呦，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特別悲觀？”陸棄撫摸著她的頭道，“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成親，讓你格外焦慮？”</br> “我不知道。鶴鳴，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讓我很不安。”</br> “傻瓜。我不是還在你身邊嗎？太子和程宣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今日收到邸報之后，已經與眾將領謀士商量過，給表兄去信了，隨時準備起事。”</br> 蘇清歡緊張地握住他衣襟：“你們臥薪嘗膽這么久，沒有充分準備，怎么能輕易暴露？”</br> 槍打出頭鳥，最有嫌疑邸的八王爺還沒動，他們和朝廷鷸蚌相爭，到時候得利的就是八王爺了。</br> “對了，”她猛然想起《夜宴圖》，“那支傳說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呢？你不是和鎮南王正在尋找嗎？”</br> 陸棄苦笑一聲：“我們確實找到了那個地方，也找到了生活訓練的痕跡。可是，那里已經，空無一人。”</br> “怎么會？”蘇清歡身體沉了下去，喃喃道，“怎么會呢？那秘密是我們先發現的，極盡保密之事，怎么會被人捷足先登？”</br> “據我手下調查，他們離開，應該三年有余。也就是說，在我受到構陷期間，他們已經聽命于人了。”陸棄淡淡道，“呦呦，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可是那秘密，估計不止藏于《夜宴圖》之中，八王爺，應該在更早之前，從其他渠道獲知了。”</br> 蘇清歡長嘆一口氣：“是他嗎？是了，應該就是他干的，否則他哪里來的底氣謀反？”</br> “不單單是這支軍隊，他這幾年應該也暗中拉攏了不少朝中勢力。”</br> 太子和成王兩派斗雞似的互不相讓，互相踩踏，甚至愚蠢地自斷臂膀，丑態畢露。這給了八王爺很多撿漏的機會。</br> 蘇清歡點點頭，“是了。如果八王爺曾經對你出手相救，怕是你也會俯首稱臣。”</br> 畢竟，八王爺那么溫和，禮賢下士的姿態很足。</br> 士為知己者死，這是這個世界男人的信仰。</br> 蘇清歡悲哀地發現，在《夜宴圖》中發現了秘密，她以為是穿越女的光環終于閃亮了一次。現在才諷刺地發現，原來是自己給自己加戲了。</br> 她手持一張過了期的雙色球頭獎，看著金光閃閃，實則一文不值。</br> 這一切，是穿越大神對她的戲弄而已。</br> 陸棄看穿她臉上的挫敗之色，輕笑一聲道：“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八王爺不是癡人說夢，是真有問鼎那個位置的可能，這也很重要。一支近百年只是紙上談兵的軍隊，沒什么可怕的。”</br> 蘇清歡咬著嘴唇道：“那樣的話，是不是只要不是生命危險，就該忍氣吞聲，暫避鋒芒，還是等著八王爺和太子狗咬狗？”</br> “呦呦，看著我。”陸棄嚴肅地道，“不要杞人憂天，該來的擋不住；來了以后，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世上沒有什么萬全之策，只有隨機應變。”</br> “嗯。我知道了。”</br> 蘇清歡意識到自己太過焦慮，有些懷疑難道因為和陸棄圓房了，激素也改變了？</br> 好像沒有這種說法吧。</br> 難道懷孕了？</br> 不可能。</br> 不過想到這里，她意識到昨晚沒有吃藥，還是下去到藥柜里取了避子藥，就著水吞服了兩粒。</br> “三月還早，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戰北霆要來交換俘虜。”陸棄道。</br> 蘇清歡總覺得，現在生活中充滿了種種不確定。</br> 一個小小的李妙音，就試圖攪渾這池水，各路兵馬，蝴蝶效應，最后到底這棋局能變成什么樣子，難以想象。</br> 不行，心浮氣躁，患得患失，她何時變成了這樣。</br> 接下來的幾天，蘇清歡抄了幾天佛經，沒事便對著卿卿和我我沉思，終于靜下心來。</br> 她并不是很信神佛，但是心情起伏不定的時候，需要一些寄托，來讓自己沉淀跟平息。</br> 陸棄說，戰北霆派人來送信，兩天后到，見面的地點在邊城。</br> “他膽子果然很大。”蘇清歡道。</br> “要不，你以‘戰神’是浪得虛名？”陸棄笑道，“為了美人，這算得了什么？”</br> 為了蘇清歡，龍潭虎穴，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br> 蘇清歡掩唇而笑：“我不給你這樣的機會。什么病，我自己手到病除，哈哈哈哈。”</br> 她想說，如果她那位姨母病得很重，她覺得應該提一個對己方有力的談判條件來交換。</br> 可是她覺得陸棄未必愿意在這件事情上斤斤計較，所以便按捺住沒有提起，心里卻打定了主意。</br> 治病救人是祖師爺的教誨，幫自己的男人是她的心意，希望兩者并不相違。</br> 陸棄笑著點點她鼻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呦呦，我給你找了個侍衛首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