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還沒意識到問題，道：“那興許將軍昨晚換衣裳，把他的抖落進去了。在這里，咦，這是什么？”</br> 她摸出一塊和田白玉的雙魚佩，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看起來有點眼熟？”</br> 正好白芷回來了，見到她舉著玉佩，奇怪地道：“夫人，您怎么拿著溫公子的玉佩？”</br> 蘇清歡和白蘇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嚇。</br> 是了，這是溫雁來腰間的玉佩。</br> 蘇清歡依稀記得，他來的那日，腰間系著的，就是這方玉佩。</br> 他的玉佩，怎么會在她的衣裳里？</br> 蘇清歡怔住，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隨后咬牙切齒地道：“是程宣。”</br> 他早就在軍中散步她和溫雁來的謠言，有動機把溫雁來貼身之物放到她睡衣中的，只有他一個人。</br> 蘇清歡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憤怒，慢慢分析：“他是想讓將軍誤會，將軍回來換衣裳的時候，很容易就發現。即使沒發現，我換衣裳也會掉落……不，他的目的不僅僅如此……白芷，去把將軍叫回來。”</br> 白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迷迷糊糊地“嗯”了聲，轉身就往外跑。</br> “夫人，”白蘇臉色有些白，“撲通”一聲跪下道，“衣裳是昨晚您回來后，和將軍吃飯的功夫，奴婢替您收回來的。奴婢以性命保證，當時里面絕對沒有東西。”</br> “快起來。”蘇清歡的思緒被她打斷，伸手拉起她，“我怎么能不相信你？我剛才是在想，從那會兒到現在，我一直都在營帳里，將軍大部分時候也在，除了咱們四個，沒有人進出，到底是如何放進來的呢？”</br> 白蘇見她眉頭緊鎖，但是絲毫沒有往自己和白芷身上懷疑，心中感動，也絞盡腦汁地想：“除了收拾飯菜和您休息的時候，奴婢沒有離開過。但是那兩段時間，將軍都在，沒理由……”</br> 以陸棄和她的身手，不會有人進來都察覺不到。</br> “難道是今天早上將軍離開后，你去打水，白芷去提飯菜的時候？”蘇清歡摸摸下巴。</br> “不，”白蘇搖搖頭，“奴婢離開的時候，要不將軍在，要不外面有侍衛在，不會讓您單獨在里面，沒人照應的。”</br> 蘇清歡也很清楚這點，所以愈發疑惑不解，也有些害怕。</br> 這件事情本身，不會影響她和陸棄的關系，這點她很篤定。但是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細思極恐。</br> 陸棄很快趕回來，道：“呦呦，怎么了？”</br> 蘇清歡把玉佩遞給他，把事情始末說了。</br> 陸棄拍拍她肩膀，安撫道：“我知道了，放心，我會查明白。我再調一隊侍衛來……”</br> “不用，”蘇清歡搖搖頭，“羅淺帶著人，一直盡心盡力，不怪他們。”</br> 她現在都有些懷疑，有人能上天入地，從上面或者地下鉆出來動手腳了。</br> “這樣，”她凝神思考片刻，“你讓人查東西是誰放進來的，我去問溫雁來，他的玉佩如何丟的。”</br> “好。”</br> 溫雁來見到玉佩的時候也很驚訝，道：“怎么在夫人那里？我昨天早上發現丟了，還讓南星到處找。”</br> 蘇清歡道：“所以，在南星眼皮子底下，有人偷走了玉佩。又戲耍了一眾侍衛和我的兩個丫鬟，放到了我的衣服里。”</br> 溫雁來向來溫和的臉上露出慍怒之色，道：“這人心思惡毒，其心可誅！”</br> 蘇清歡點頭：“是。”</br> 可是如果真是程宣做的，他派的是誰？</br> “夫人，你別著急，這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將軍那里，我去解釋。”溫雁來很有擔當地道。</br> 蘇清歡搖搖頭：“溫公子過慮了。將軍那里不需要解釋，我只是想搞清楚，到底誰在興風作浪。”</br> 眼神中，是對陸棄的絕對信任。</br> 溫雁來心中羨慕升起，人生得一紅顏知己，無條件地信賴自己，依靠自己，當遇到事情的時候，還能夠出謀劃策，奮不顧身地相護……</br> 他一生短暫而多舛，不敢幻想，如果有來生，多想能遇到一個這樣的女人。</br> “溫公子？”蘇清歡見他失神，以為他有了線索，懷著希冀，試探著喊道。</br> 溫雁來回過神，道：“我怕是愛莫能助，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讓南星配合你。”</br> 蘇清歡眼神中閃過失望之色，卻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道：“那就多謝溫公子了。”</br> 陸棄讓人查了三四天，卻一無所獲。</br> 蘇清歡內心焦灼，總覺得身邊有顆定時炸彈，但是還安慰陸棄：“有時候我弄丟了東西，找幾天找不到就不找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就會出來。沒必要再浪費人力物力，說不得過個幾日，咱們無意之間就能發現事情的癥結。”</br> 陸棄道：“沒有道理，我想不通。”</br> 他仔細查過當日的輪值，蘇清歡的營帳外，那晚至少有八個人在值守，而且是羅淺親自帶隊的。</br> 一個人打盹有可能，但是怎么會集體性的失明失聰？</br> 李慧君不知怎么知道這件事，來給蘇清歡解了疑。</br> “表姐，兩天前，太子讓人送了兩車東西出去給程宣，因為他走得太匆忙，自己的東西都沒帶。”</br> 蘇清歡看著她，知道她有話要說，認真地聽著，不敢錯過一個字：“嗯。”</br> “其中有只猴子，極其聰明靈巧。太子想在我面前賣弄，就讓人帶了那猴子給我表演。”李慧君含笑道，“說來你可能不信，那猴子只有巴掌大小，卻極通人性，會作揖，會磕頭，還會遞東西。”</br> 蘇清歡頓悟。</br> 怪不得，巴掌大的猴子，那大概就是只大耗子大小，誰能防備它呢？</br> 這事本身沒什么，但是程宣意圖制造恐慌，如果不是李慧君前來相告，她如何能想到？</br> 蘇清歡謝過李慧君，就聽后者笑道：“表姐客氣了，我也就是無意中發現了。我要進京，但是對京中情形完全不了解，表姐能不能教教我？人情往來應對，我怕我有疏漏……”</br> 蘇清歡喜歡她這種坦蕩的態度，把太子妃曹氏的情況說了，道：“我相信你可以應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