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西夏，李慧君沉默了。</br> 蘇清歡這話實在扎心，陸棄幾乎所有的功勞，都是踩在西夏軍隊的尸山血海之上。</br> 不管怎么說，李慧君認父系，西夏是她的家。</br> 半晌后她才道：“表姐說得對。”</br> 蘇清歡實在是佩服她，如此情況之下都能夠這么快找到舌頭。</br> “之前我聽說，姨母之前在八王爺身邊。現在八王爺登基為帝，那姨母豈不是封妃了？”</br> 這才是李慧君最在乎的事情。</br> 蘇清歡淡淡道：“我與她早就井水不犯河水，別說后宮佳麗三千，妃位寥寥，她未必能夠奪得一個位置；就算她成了妃子，貴妃，甚至皇后，跟我又有什么關系？難不成你覺得，我也能混個公主做做？”</br> 李慧君面色尷尬：“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母女之間，沒有隔夜的仇。表姐和姨母……”</br> “你錯了。我和她之間，真解不開。”蘇清歡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我從來沒有見過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女兒幸福的母親。再艱難困苦的時候，你與你母親相依為命，她給你愛，所以你今日對她感情深厚。除了這條命，我什么都沒有從柳輕菡那里得到過，所以我與她，只是陌生人罷了。”</br> 李慧君動了動嘴唇，卻最終沒有再說出勸說的話來。</br> 回到營帳，一直跟著她的李妙音開口道：“公主，您又何必在她面前那般做低伏小呢？您是公主，金枝玉葉……”</br> “我這個公主，不過是父皇的棋子，隨時都可能被拋棄。但是她是秦放的心肝，不，是秦放的命。秦放手握重兵，即使新皇登基，也要拉攏他。”</br>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那日他敢誅殺太子，怕是已經得到新皇消息，像新皇投誠呢！之前我以為他會和賀長楷有謀反之心，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差了。”</br> 李慧君抽絲剝集繭地分析著，笑容漸漸蒼涼。</br> “她想要的，秦放都會擺到她面前；我想要的，必須用東西去換取。”</br> 包括身體。</br> 可是，以后不總會這樣的！總有一天，她要站在萬眾之巔，俯視這天下！</br> “八王爺曾經想讓表姐嫁給世子，表姐拒絕了。”李慧君喃喃道，“她不會后悔。可是我卻覺得很可惜，如果是我……”</br> 可惜不是她。</br> “妙音，我要找機會，到大靖的京城去！在那里，我才大有可為。”</br> 陸棄很快收到了賀長楷的斥責信，看過之后揉著眉心，心頭大石卻落下——他如此震怒，如此直白地罵人，反而讓陸棄覺得輕松不少。</br> 他想了想，讓人寫了封誠心誠意的告罪信回去。</br> 這些事情，都是瞞著蘇清歡的。</br> 她心思已經很重了，陸棄不想給她增添任何負擔。</br> 日子平靜地過著，京城中的消息不斷傳來：新皇登基之后，大赦天下，宣布在全國范圍內減輕賦稅，博得了百姓的一致擁護；而且他安撫藩王，承諾有生之年，絕不削藩，穩住了大勢。</br> 蘇清歡想想八王爺那張溫和的笑面，深不見底的眼神，再想想柳輕菡那尖酸刻薄的嘴臉，楚逍遙紈绔的樣子，恨不得一輩子不回京，不與這些人打交道。</br> 楚逍遙在皇帝登基當日就已經被冊封為太子，gay做太子，也算大開眼界了。</br> 不知道多少相貌清秀的男孩子要被他禍害，真想替天行道，宰了他。</br> 早知道，當日就多給他下點藥，讓他徹底不舉了！</br> 這日，蘇清歡正在侍弄她種在營帳外荒地里的幾株小藥苗，李慧君學著她的模樣，也穿了一身半舊的男裝，手里拿著小鋤頭，一手黃土，滿臉爛漫地道：“表姐，是這樣嗎？”</br> 蘇清歡點頭：“對，你可千萬要分清敵我，別再禍害我的藥苗了！”</br> 草和藥苗，這位尊貴的公主哪里分得清，偏偏要來幫忙，結果都是幫倒忙，蘇清歡心疼地要命。</br> 白芷是不待見李慧君的，見了她就鼻孔朝天，和李妙音大眼瞪小眼。</br> 不過這幾日她倒是挺愿意見她，因為李妙音同樣覺得主子無聊，這倆人閑著就跑到一邊去切磋武藝，這會兒正打得火熱呢。</br> 說話間，陸棄身邊的侍衛匆匆忙忙地跑來，對蘇清歡道：“夫人，圣旨到，讓您前去接旨。”</br> 蘇清歡一愣一愣的，站起身來，拿出帕子搓了搓手上的泥土道：“圣旨？我去接圣旨？”</br> “是。您快回去換身衣裳，香案都已經備好，就等您了。”侍衛急急地道。</br> 剛才來傳旨的太監趾高氣揚地看著眾人忙活，等陸棄都已經做好接旨的準備，眾人都已經跪下之后，那太監才道：“圣旨是給蘇清歡的，讓她來接旨！”</br> 直把眾人氣得個個色變。</br> 蘇清歡看看自己的衣裳，沾滿了泥土，確實不太雅觀，輕聲道：“好，我去去就來。”</br> 李慧君眼中露出難以掩飾的雀躍之色，垂下頭去，帶著李妙音往自己營帳走去。</br> 她也要回去換衣裳，她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br> 她覺得血液都興奮得沸騰。不知為什么，她有一種直覺，這件事情，對她將會大有益處！</br> 蘇清歡面上不顯，但是心中忐忑，回去凈了手換了衣裳，端莊地往陸棄營帳那邊走去。</br> 她到了之后才發現李慧君也換了衣裳過來，在人群背后，一身紅衣很是顯眼。</br> 她沒有理，徑直向陸棄走去，握住他伸出的手，和他并排跪下。</br> 宮里來的太監這才展開明黃色的圣旨，用公鴨嗓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貴妃娘娘思女成疾，著蘇氏清歡立刻入宮覲見！欽此——”</br> 蘇清歡目瞪口呆。</br> 皇貴妃娘娘？柳輕菡現在竟然是皇貴妃？</br> 皇后還活著呢！立什么皇貴妃！而且，她的資歷，怎么可能打敗那些追隨皇上多年，生兒育女的侍妾？</br> 她以為，皇上這個年齡，早已不是毛頭小子，不會被情愛沖昏頭。</br> 而且柳輕菡保養再好，也根本比不過膠原蛋白滿滿的二八少女啊！</br> “還不接旨？”那太監聲音尖銳地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