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個穿你的衣裳做什么?”進入房間后,陸棄不提昌平侯,反而揪著這小細節問道。</br> 蘇清歡也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笑嘻嘻地道:“你怎么看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從來不看別人穿衣打扮。嗯,看起來以后我也得打扮起來,女為悅己者容嘛!”</br> 兩人都有意避開昌平侯,實在令人無話可說。</br> 陸棄“哼”了一聲,捏捏她的臉頰,“說,給她打扮成那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br> “你先說你怎么看出來是我的衣裳?”</br> “她今日打扮得太鮮亮,我覺得扎眼便多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衣服上次繡莊來送的時候我看見過。當時我覺得這顏色你穿上定然好看。”</br> “噗,”蘇清歡笑道,“你早說我就不給她了。”</br> “少避重就輕。”陸棄瞇起眼睛看著她,“坦白從寬。”</br> “妻不如妾……”蘇清歡笑得一臉意味深長。</br> “說清楚!”陸棄黑了臉。</br> “就是你想的那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蘇清歡索性道,“妾不如偷,尤其如果是你的,秦承更愿意偷。別說杜麗娘長得還好看,就算不好看,秦承也得勾引勾引。”</br> “我不要!”</br> “假的!”</br> “假的也不行。”陸棄傲嬌地道。</br> “那你就假裝不知道。”蘇清歡道,開始盤算起來,“我去昌平侯府的時候帶上白蘇白芷,再帶上她隨身伺候,只有這個身份才說得過去。否則,我好端端的,怎么能帶她去?旁人做事情,哪有她那般穩妥機敏?”</br> 陸棄雖然不愿意,但是知道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只能咬牙答應下來。</br> “我還沒吃醋呢,你倒這么多事情!”蘇清歡嘟囔一句。</br> 可是陸棄只開口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受委屈”,她就又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老夫老妻說那些干什么?走走走,去看看阿嫵去。讓你看著她,你還偷偷跑出去,哼!”</br> 看完阿嫵,陸棄去書房處理公務,蘇清歡則一直留在那里逗阿嫵玩,聽世子讀書。</br> “過年的時候宮里難免考校功課,我也不能太差。”世子如是說。</br> 阿嫵盯著搖籃上掛的紅色玩偶看得一臉呆萌,蘇清歡道:“你還進宮嗎?現在你父王是皇上頭等防備的人,我覺得還是算了吧。”</br> 世子卻不以為意:“有表舅在呢!”</br> 現在三方制衡,誰也不敢先動手,反倒是很安全。</br> 但是過一兩年,朝廷休養生息過來或者賀長楷認為時機成熟,到時候又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情景了。</br> “行,”蘇清歡想了想,“你們商量便是了。”</br> 晚上臨睡前,蘇清歡檢查藥箱,準備明日需要的東西。</br> “白蘇,藥箱還是你幫我提著,里面的東西都要清點清楚,不能少了。”她囑咐道,“白芷你就多到處看看,別的不知道,那白氏多半會使壞。剛開始倒罷了,尤其到后來……”</br> 過河拆橋,這些人做的得心應手。</br> 陸棄突然開口道:“不必。”</br> 白芷被唬了一大跳,不由道:“將軍,奴婢做錯了什么?”</br> 陸棄不看她,道:“明日他們把人送來,你不必出府。”</br> 那府里魑魅魍魎太多,他不想讓蘇清歡去,他自己也不想在進去。</br> 蘇清歡吃驚地道:“你已經讓人去傳話了?”</br> 見陸棄點頭,她笑道:“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還是這樣穩妥。”</br> 不過今晚她還是得做做心理建設,她怕自己對上秦承那張欠揍的臉,職業操守都控制不住體內洪荒之力,一刀廢了他。</br> 他實在是她見過的最討厭的人了,沒有之一!</br> 不過第二天,她擔心的情況卻沒有發生,秦承這次乖多了,根本不敢說話,一直裝死。</br> 蘇清歡讓他喝麻沸散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直到蘇清歡都不耐煩要撂挑子了,才破釜沉舟般喝了下去。</br> 手術對蘇清歡來說駕輕就熟,很順利就做完了。</br> 蘇清歡離開的時候給了站在門邊的杜麗娘一個眼神,后者心領神會,微微一笑,低聲道:“夫人放心。”</br> 為了給她創造機會,蘇清歡謊稱秦承每日都要換藥,讓昌平侯府的下人每天都送他來。</br> 臘月二十八,杜麗娘對蘇清歡道:“夫人,可以了。他已經提出,要向將軍討要奴了。”</br> 蘇清歡對她的手腕表示嘆服,同時不忿道:“他倒是好大的臉,憑什么覺得他開口,將軍就要答應?”</br> 看起來,這次斷腿的教訓還不夠啊。</br> 杜麗娘恭謹道:“奴給他出主意,讓他跟將軍好好說話,然后保證日后不再找將軍府麻煩。奴,奴跟他說,奴與將軍只是春風一度,將軍并沒有多喜歡奴,冷落了奴……”</br> “好。”蘇清歡贊道,“你做事果真靠譜,我沒有看錯人!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還得安排一個人保護你。將軍讓人跟裴璟要了個武婢,就跟白蘇、白芷一樣的。你記住,我可以等,不在乎一天兩天,千萬以保全自己為上,不能急于求成,冒險行事知道嗎?就算有萬一,只要武婢能出來通風報信,將軍府就一定能救你出來!還有你妹妹,她現在在公主府過得不錯,大長公主喜歡聽她唱曲,將軍會讓人照拂她。”</br> “多謝夫人,夫人和將軍大恩,奴沒齒難忘。”杜麗娘深深叩拜下去。</br> 蘇清歡本來已經打算如此行事了,便跟陸棄提了一句,卻遭到他的反對。</br> “不能這般行事。”</br> “嗯?”</br> “你別看秦承沒有腦子,白氏的智謀卻遠超常人。”陸棄淺棕色的眸子里有冷光閃現,“杜麗娘進去,無論如何都會引起她的懷疑。說我同意了送過去,她怎么都不會相信的。你跟杜麗娘說,讓她跟秦承私奔。”</br> 蘇清歡恍然大悟:“我怎么沒想到,確實是這個道理。”</br> “就選擇初一我們都進宮的時候吧。”</br> “好。”</br> 很快來到除夕夜,因為有白事,又害怕阿嫵被鞭炮驚擾,整個將軍府都是靜悄悄的,但是正院中卻是歡聲笑語,溫馨一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