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豆糕好吃嗎?”陸棄忽然換了話題。</br> 蘇清歡下意識地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道:“好吃,但是我今天不想吃了,不用讓人去買了。”</br> 吃起來很好,但是餡料太多,吃完了覺得腹脹,幸虧昨日陸棄和她玩鬧沒有讓她吃太多。</br> 不對啊,這人想轉(zhuǎn)移話題!</br> 蘇清歡剛想說話,就聽陸棄道:“仙豆糕是錦奴去司徒府上回來順路給你買的。”</br> “我知道啊。”蘇清歡道,“昨日他去之前讓白蘇告訴我了……司徒府,你是說……”</br> 上午世子去了司徒府,下午司徒清正帶著兩個兒子來了,和陸棄談到深夜,今天上朝兩人就一唱一和,搞了這么一出大戲出來。</br> 蘇清歡好像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br> “正如你所想,是錦奴去找司徒清正,讓他勸我的。”</br> “可是,為什么?”蘇清歡心里酸酸脹脹地難受,“這個傻孩子,我明明跟他說過,不許他參與這件事情,他也答應(yīng)了的啊!”</br> 現(xiàn)在世子是不是因為偏幫了外人,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而內(nèi)疚難過?</br> 那是手把手教他,扶持他的親生父親啊!</br> “不是你想得那樣。”看見蘇清歡面上露出難過之色,陸棄拍拍她的肩膀,篤定地開口,“錦奴也是希望,不管是表兄還是我,都能維持平衡。這次我若是不反擊,表兄會以為我蠢笨,日后會更加變本加厲。”</br> 世子有句話讓陸棄醍醐灌頂,他通過司徒清正之口告訴陸棄,現(xiàn)在,他和賀長楷是平起平坐的,若是他一味退讓,事情又回到了從前。</br> 這次賀長楷沒有敢直接對蘇清歡下手,但是還是在試探,如果這次成功,下次未必不又把矛頭對向蘇清歡。</br> 賀長楷從始至終,無論別人,包括陸老王妃如何告訴他,都拒絕承認(rèn)蘇清歡對陸棄的不可取代和不容針對。</br> “錦奴比表兄更明白,有些事情,堵不如疏,積攢到一起發(fā)作,恐怕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br> 蘇清歡沉思片刻,嘆了口氣道:“你們個個都是人精。這件事情錦奴做得又不隱秘,鎮(zhèn)南王在京中潛藏的勢力驚人,未必打探不到這件事情始末。到時候,錦奴如何自處?”</br> 賀長楷的問責(zé),怕是又要來了。</br> 萬一到時候他不許世子留下呢?</br> 兩人說話的同時,世子在書房中和季先生下棋。</br> “世子這步棋走得不錯,可謂當(dāng)機(jī)立斷,既幫了將軍,也絕了日后將軍再為這事與王爺起爭執(zhí)的可能。”季先生贊道。“現(xiàn)在只怕王爺會不理解,依我之見,世子應(yīng)該給王爺去封信解釋清楚事情原委。”</br> “沒用的。”世子審視了一下棋局,略一思索,抬袖下了一顆白子,“我父王現(xiàn)在聽不得任何勸阻。若是但凡能聽進(jìn)去我的話,這件事情就不會發(fā)生。”</br> 之前許多事情賀長楷會跟他說,這次的事情,事先他一點(diǎn)兒口風(fēng)都沒有聽到過。</br> 銀光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約莫著是被賀長楷調(diào)去承擔(dān)更重要的職務(wù),也就是從這次事件中,世子寒心地發(fā)現(xiàn),那個一直信賴他的父王,正在漸漸遠(yuǎn)去。</br> “世子與大將軍和蘇夫人,走得太近了。”季先生嘆了一口氣道。</br> “不僅僅因為這個。”世子道,“我娘經(jīng)常說,感情是需要培養(yǎng)的。在身邊與不在身邊,不一樣。自從表舅硬讓我娘給了父王解藥,父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兩個側(cè)妃和三個妾室懷孕了。”</br> 給解藥的事情,世子也去求了蘇清歡。</br> 他實(shí)在接受不了,自己最敬愛的父親要為世人詬病生不出孩子來,更忍受不了有人給他一頂一頂?shù)卮骶G帽子。</br> 也許他對他的弟妹不會像對阿嫵這般,但是他也會盡到兄長的幫扶義務(wù)。</br> 蘇清歡本來咬牙就是不給,世子沒有辦法,對她說,如果不給,別人會懷疑他是否是賀長楷親生——畢竟子嗣太過單薄,讓人詬病,蘇清歡為了他才答應(yīng)。</br> 其實(shí)為了這件事情,陸棄和蘇清歡生氣了幾次,也軟磨硬泡地跟她要,但是蘇清歡一直咬著沒給。</br> 世子都知道,雖然他不說,心里卻很清楚。</br> 蘇清歡對他山高水深之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br> 蘇清歡什么時候舍得跟陸棄紅臉,什么事情跟他擰著來?唯有這件事罷了。</br> “世子后悔嗎?”季先生知道前因后果,不由問道。</br> “沒有。”世子淡淡道,“為父王,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談何后悔?”</br> 那些長在他身邊的孩子,大概會得到更多的關(guān)注和疼愛,就想當(dāng)年的他。現(xiàn)在在賀長楷看來,自己長大了,不聽話了,恐怕多少已經(jīng)生出了放棄之心。</br> “世子,”季先生從世子的語氣神態(tài)中感受到了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疲憊和看淡,棋也不下了,嚴(yán)肅地道,“您不該如此。要知道,您是王爺?shù)拈L子!您今年已經(jīng)十一歲了。”</br> “先生您也不要忘了,父王年富力強(qiáng)。現(xiàn)在倒也罷了,一旦得登大寶,最忌憚的會是誰!”</br> 季先生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不知道世子竟然也考慮過,一時竟無言以對。</br> 世子微微一笑,伸手從季先生手邊拿起一顆黑子,替他放到棋局中,笑道:“您看這樣是不是很好?”</br> 季先生低頭看了一眼棋局,果然無懈可擊,道:“甚好。”</br> 世子道:“所以先生,我和父王便像這棋局,其實(shí)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他下一步想下在那里。可那又怎么樣?我該如何下,還要如何下。先生,順其自然吧。父王要猜忌我,做什么說什么都于事無補(bǔ)。父王信賴我,說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br> 季先生沉吟了許久,還是客觀公道地開口:“也不能全埋怨王爺,世子敢說,您現(xiàn)在的舉動,完全沒有私心嗎?您其實(shí),心中那桿秤,早就偏向了蘇夫人,只是自己不知罷了。”</br>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世子笑了,“因為她值得,您不知道,她說過什么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