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應聲而去。</br> 明珠發現她們主仆有些不對勁,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蘇清歡。</br> 蘇清歡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無事,繼續跟她們說笑。</br> 竇璇在說她和蕭煜的兒子,眉飛色舞:“我們念哥兒說話早,什么都會說。那日竟然說‘念哥兒吃枇杷’,你說喜人不喜人?”</br> 大歡道:“現在上哪兒去弄枇杷啊!”</br> “就是說沒地方買啊!”竇璇道,“我本來說就這么算了,小孩子嘛,用點別的東西哄哄就算了。可是我父王不愿意,說念哥兒既然開口了,就一定要買到。府里的采買跑斷了腿也沒找到,最后你們猜怎么著?我父王讓人用玉雕了個以假亂真的!”</br> 隔輩親是有道理的,竇威對這個外孫,真是疼到了骨子里。</br> 大歡也說起自己的一雙兒女,眼睛越說越亮。</br> 最后變成了這兩個人的炫耀和互相追捧。</br> 明珠悄悄對蘇清歡道:“你可不要變成這樣,太嚇人了。”</br> 好吃的好玩的這么多,為什么非想不開去談論熊孩子?</br> 蘇清歡笑:“那可不好說,等阿嫵大點,說不定我也見人就提。”</br> 明珠嫌棄地道:“那我就和你絕交。”</br> “你有沒有?”蘇清歡忽然換了話題,手下意識摸上她的脈搏。</br> 明珠愣了下才明白過來,臉紅了下:“沒有沒有,我昨日才來了葵水。”</br> 昨晚穆臣鬧了她很久,兩次之后還不放過她,好在葵水“救駕”有功。</br> 蘇清歡特意告訴過她,不要覺得來了葵水晦氣,就把男人往別的女人那里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千萬別做,回頭吃虧的只有自己。</br> 所以明珠厚臉皮假裝不知道,無視嬤嬤三番兩次的暗示,堅持把穆臣留下。</br> “我昨晚肚子可疼了,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真把他留下了。”明珠笑嘻嘻地道。</br> 睡在穆臣寬厚溫暖的懷中,她竟然很快睡了過去,做夢都是踏實的。</br> 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覺得很甜。</br> 第一段婚姻只有眼淚;第二段只有虛偽;第三次,她終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愛與被愛。</br> 愛與被愛互相成全,成為一個完整的圓,圈住的是滿滿的幸福。</br> 沒聽見蘇清歡回話,明珠有些不好意思,捂臉道:“我說的是不是太露骨了?你可不能嫌棄我,這都是你教我的,名師出高徒!”</br> “你心到底有多大啊!”蘇清歡氣得聲音都變了,“疼不疼?”</br> “什么?”明珠愣了,傻乎乎地看著她,大歡和竇唯也被她吸引過來。</br> “我問你現在肚子疼不疼?”</br> “有點疼,但是還好。”明珠道,“怎么了?”</br> 蘇清歡咬牙切齒地道:“你懷孕了,有滑胎跡象,昨晚根本不是葵水,一定是穆臣太,太孟浪……你是不是傻子?那種疼比葵水來的時候疼得多!”</br> 明珠傻了,摸摸自己的肚子:“就疼那么一點兒,你沒有診錯脈吧。你剛才握的是我的手嗎?是不是剛才給她們診脈,張冠李戴了?”</br> 她現在如墜云霧,茫然無措。</br> 怎么猝不及防就懷孕了呢?她原本還害怕自己二十多歲不好懷孕,想著先過半年,最起碼兩人對彼此的生活習慣更熟悉些再調理身體要孩子。</br> 怎么這就來了呢?</br> 蘇清歡白了她一眼:“趕緊回府躺著,現在情形不樂觀。你就想想,除了來葵水的時候,你們兩個是不是沒晚都膩在一處?現在懷孕,已經算晚的呢!”</br> “怎么不樂觀?”明珠快哭出來了。</br> 這驚喜來得突然,更突然要變成驚嚇?</br> “動了胎氣,要回去躺著。你這情形,得用安胎藥了。”</br> 明珠還記得當時竇璇懷孕的時候,蘇清歡不肯給她開保胎藥,說是藥三分毒,怎么到了她這里,就要吃了?</br> 聽她提出疑問,蘇清歡蹙眉道:“她那時候壯得像頭牛,你原本也是,現在卻被穆臣榨……算了,不說廢話,白蘇,去要紙筆過來,我要開藥方。”</br> 說完,又讓明珠的丫鬟去找穆臣,要他帶明珠回府。</br> “孩子還有救嗎?”明珠拉著蘇清歡的手,滿眼哀求,滿心后悔。</br> 都怪她,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同穆臣沒羞沒臊,竟然連懷孕都不知道。</br> 如果孩子因為她的孟浪兒沒有了,她……</br> “什么有救沒救?”蘇清歡不愛聽這樣的話,“你聽我的,先回府好好養著!幸虧發現的早,差不多應該沒事,但是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br> “我聽,我聽。”明珠點頭如搗蒜,“你別跟我說差不多,你告訴我沒事行不行?我一定好好聽話的。我知道,你說過,保胎要躺在床上,盡量不動,我絕對不動,吃喝拉撒都不下床!”</br> 蘇清歡見她臉色都白了,知道這是嚇得狠了,嘆口氣道:“你先這么養著,用藥,先保住孩子。以后的事情,我回頭再找春茂侯吧。”</br> “以后還有什么事情?”明珠十分警覺。</br> “沒什么大事,還是兩個字,聽話!”蘇清歡含糊其辭,“三個月內不宜宣揚,你先找個借口去跟大長公主告辭吧。”</br>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現在就等著穆臣帶軟轎來接我。”明珠聲音打顫。</br> 蘇清歡沒想到她會被嚇成這樣,握住她的手:“別緊張,有我呢!”</br> “好,我不緊張,我不緊張……”明珠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冒出來,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br> 原本蘇清歡是想著這件事情低調處置,沒想到明珠太過緊張露出異樣,許多人都看過來。</br> 她剛想說讓她放松些,就聽見前面傳來一片驚叫聲,無數女眷往后退散躲藏。</br> 穆臣踩著風火輪一般,匆匆忙忙跑來,找到明珠所在的位置,握住她的手,蹲身下來:“十八娘,你怎么了?”</br> 明珠現在佝僂著身子捂著肚子,臉上全是汗,難怪他會誤會。</br> 丫鬟在后面跑得氣喘吁吁:“侯爺,侯爺,您聽奴婢說完啊!”</br> 她本來想說“夫人身體不適,蘇夫人給她把脈之后發現是喜脈”,結果剛剛說出第一小句,穆臣便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