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絲……幽怨？</br> 沒人關心？誰不關心她？鬼手張？</br> 李嬤嬤拉著紅玉跪下，抹著淚苦口婆心地勸說：“夫人，您千萬別想不開。您的好日子還在后面……”</br> “我有什么好日子？我只恨我自己活得太久了。”曹氏盯著床頂，目光無神，口氣哀怨，“我恨不得現在就解脫。正好，把命交給老天，看他給我送來的這個人，究竟是救贖還是滅亡。”</br> 蘇清歡心里暗想，她不是老天派來的，是有人費盡氣力，甚至賠上了自己的信譽和后半輩子的前程來換你的平安。</br> 可是李嬤嬤和紅玉兩人哭鬧著阻止，她也有些束手無策。</br> “要不這樣吧。”她想了想后道，“要是你們不放心，我可以向你們證明。”</br> “你如何證明？”李嬤嬤一臉戒備，眼圈紅紅的，“你便是說破天，我也不會讓你對我家夫人為所欲為的。”</br> 蘇清歡不慌不忙地道：“我不說，我做給你看。”</br> 她在白芷耳邊吩咐幾句，后者點點頭，領命而去。</br> 等待的時間里，蘇清歡和曹氏說話問診，很快對她的各種情況了然于心。</br> 可是她還是很好奇，曹氏守的是望門寡？</br> 那她婆家人都哪里去了？這院里孤零零三個女人，雖然收拾得一塵不染，但是說不出來哪里總透露著一股深秋般的悲涼。</br> 曹氏說話是個快意人，又是江湖兒女，蘇清歡之前真的以為會像徐夫人那樣，揮舞著雙刀敢跟任何人叫板，沒想到，卻是這樣哀怨的風格。</br> 她隱隱覺得其中另有隱情。</br> 白芷很快回來，手里拎著兩只青蛙，道袍下擺處沾了些泥土草根，鞋子也濕了。</br> “這小東西還聽難抓的，”她笑嘻嘻地遞給蘇清歡，“差點把我晃到那池塘里。”</br> “這是藥引？”李嬤嬤睜大眼睛看著蘇清歡手里上下蹬腿，翻著白肚皮，肚子鼓得很大的青蛙，不確信地問道。</br> “不是藥引。”蘇清歡搖頭，“是佐證，我用這個向你們證明，開膛剖肚，沒有那么可怕。”</br> 喂了麻沸散，她動作利落地解剖起青蛙，雙手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br> 等縫合好，麻沸散的藥力退卻，青蛙果真還微微地喘氣。</br> 蘇清歡按住小東西，抬頭看著目瞪口呆，對她驚為天人的主仆三人，“只要按在它，讓它恢復幾天，就可以與從前一樣。當然，疤痕會留下。”</br> “仙姑，你真的是仙姑。”曹氏喃喃地道。</br> 她不知道這青蛙到底以后能不能活，只單單看著蘇清歡剛才的那一番令人眼花繚亂卻又行云流水的動作，足以讓她嘆服。</br> “我不是。”蘇清歡對她微微一笑，“我只是一個大夫。只是外行看熱鬧，唬住了你而已。我要在你身上做的，并不比這個復雜多少。”</br> 她比劃出一個大圓：“你肚子里的東西很大，可能還遠不止一個，就像懷胎十月那樣。等我替你取出來，就恢復正常了。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以后生孩子可能略有影響，但是只要不算太倒霉，倒也不會有很大危險，這是這一兩年還是緩緩為好。”</br> 曹氏自嘲地笑：“我一個寡婦，這輩子還生什么孩子？”</br> 蘇清歡沒接這句話，繼續盡職盡責地囑咐了注意事項，然后說給她一天時間準備，明日不要進食等她來替她手術。</br> 親眼見了她的本事，李嬤嬤和紅玉看蘇清歡的眼神都不一樣了。</br> 在她們看來，如果不是神仙，怎么會有這樣神奇的本事？</br> “仙姑，求求您別走。原諒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沖撞了您。求求您，今日就給夫人治了吧。”</br> 說話間，李嬤嬤轉向蘇清歡，磕頭如搗蒜。</br> 蘇清歡讓白蘇扶起她來，哭笑不得地道：“您放心，我跑不了，既然說定了，明日肯定來。不是我今日不替夫人治，而是人和青蛙不一樣，總要有所準備。其實明天已經很倉促了……”</br> “不不不，那就明天。”李嬤嬤害怕她改變主意，忙換了口風。</br> 蘇清歡無奈地笑笑，“嬤嬤放心吧，我言出必行。”</br> 她差點就脫口而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是到底咽了下去。</br> 李嬤嬤恭謹地把她送出去，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br> 蘇清歡松了口氣。</br> 回到府里馬車剛停下，蘇清歡就發現二門處鬼手張正面色焦急地等著她。</br> 還不待她下馬車，鬼手張就慌慌張張地迎上前來道：“夫人，我師妹怎么樣？您可有辦法？”</br> “有。”蘇清歡干脆地點點頭。</br> 鬼手張如釋重負，可是隨即又緊張起來，害怕蘇清歡為了要箱子下落而騙他，反復確認道：“夫人，您說的是真的吧？您可不能騙我。”</br> “我不騙人，確實有救。”蘇清歡無奈的道，但是心里其實也理解他作為患者家屬的患得患失。</br> “那現在好了嗎？”</br> “我明天再去，你放心，要不你隨我一起去？”</br> “不不不，”鬼手張連忙擺手，“我不去，我不能出現，師妹會受到刺激影響病情的。”</br> “咱們借一步說話。”蘇清歡看了他一眼道。</br> 鬼手張瞬時緊張起來。</br> 蘇清歡對白蘇、白芷擺擺手示意她們站在原地，帶著鬼手張來到旁邊的芙蓉樹下，低聲道：“雖然這件事情和病情關系不大，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令師妹成過親嗎？定親不算，我的意思是真正意義上嫁過人嗎？”</br> 鬼手張一臉茫然，心里的話脫口而出：“成過親啊！要不怎么能成寡婦？”</br> 蘇清歡“哦”了一聲，心中疑惑，難道是她嫁的男人……</br> 正想著，鬼手張忽然反應過來，問道：“夫人，您這話什么意思？”</br> 蘇清歡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問這句話，這到底什么意思？</br> “我的意思是，”蘇清歡也不跟他繞彎子，“剛才替她檢查身體，我發現她還是處子之身。所以懷疑她要么守的是望門寡，要么就是她嫁的男人那方面有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