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蘇清歡從前冒酸水還能控制住，自從陸棄被她說通后，小蘿卜好像也知道了自己萬事大吉，開始不斷地折騰親娘來刷存在感。m.</br> 她吐得昏天暗地，喉嚨火辣辣地疼，看到痰盂中有星星點點的血絲，忙遮遮掩掩讓白蘇拿出去。</br> 這只是嘔吐過度導致的，要是讓陸棄知道，還不知道怎么想，怎么怨恨小蘿卜呢。</br> 陸棄端著溫水給她漱口，抱怨道：“這懷相，真的算好嗎？”</br> “都是這么過來的。”蘇清歡扶著床柱漫不經心地道，“我怎么又餓了？我想喝粳米粥，給我配兩塊腐乳。”</br> 白芷忙道：“奴婢這就讓廚房準備去。”</br> “魏紳已經離京，”蘇清歡盤算著道，“皇上昨日讓人帶話，說這幾日就可以生產了，呵呵。不知道嫣然那里都準備好了沒？”</br> “她已經做得很好了。”陸棄難得幫蔣嫣然說話，“現在闔府上下都緊張地等著你生產呢。”</br> 蘇清歡笑，隨即又發愁：“這么算起來，回頭等壞消息傳來，我三個多月。出去撐幾個時辰應該還好，但是幾天幾夜，我怕我熬不住。而且我真的怕自己哭不出來……”</br> 到時候得往帕子上抹辣椒水。</br> 明珠她們還得來安慰她，跟著落淚，想到這里蘇清歡就有些愧疚。</br> 冬天天寒地凍，讓她們跟著遭罪心傷，怎么過意的去？</br> “不必擔心。算日子，到時候你還沒出月子，”陸棄平靜地道，“所以每天出去露一面就行，其他的事情，嫣然會撐起來。”</br> “那怎么行？”</br> “沒什么不行，是她自己找我說的。”陸棄道。</br> 蘇清歡搖搖頭，“這個孩子真讓人心疼。”</br> 陸棄道：“等日后你替她掌眼，找個可靠的人家，也算對得起她了。”</br> 蘇清歡點點頭。</br> 本來她以為皇上會安排她受了陸棄死訊的刺激生產，不想皇上卻讓她提前生產。</br> 對此陸棄的解釋是，在他身故后生產，容易被人懷疑這個孩子是后來設計出來的。</br> 要在陸棄出事之前生出來，讓地虎軍也收到這個喜訊，大肆慶祝。</br> 之后陸棄再出事，這些人悲痛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陸棄留下的妻兒。</br> 這樣算起來，這幾天她就該“生”了。</br> 不過這樣也好，蘇清歡之前一直擔心兒子的出身為人詬病——畢竟這段時間陸棄應該在軍營中，最后沒想到，是用篡改出生日期的方式避免了這種尷尬。</br> 然后兒子還白得了一個郡王之位，不虧不虧。</br> 三日之后，陸棄和蘇清歡的嫡長子“出生”，取名秦昭。</br> 昭為光明之意，這是蘇清歡取的名字，因為《史記》有云：昭昭有光,利行兵。</br> 利行兵，這個寓意她抵擋不了。</br> 就當她封建迷信吧。</br> 而且她不會告訴陸棄，她小時候曾經看過電視劇，十分迷戀展昭——真真偉岸男子。</br> 宮里送來的孩子，竟然身上還帶著胎脂，顯然是出生不久的。</br> 也不知道是誰家孩子這么慘被抱走，但是陸棄卻說，這個孩子應該可能出身富貴，皇上不可能把好事留給外人。</br> 蘇清歡不想叫他“小蘿卜”，那是她腹中孩子的專屬。</br> 而陸棄對于起乳名這種事情十分不熱衷，更別提是給別人的孩子起了。所以這件事情還是落在蘇清歡頭上。</br> “不管出身貧賤還是富貴，甫一出生就離開父母，著實是個小可憐。”蘇清歡看著孩子道，“就叫他小可吧。”</br> 陸棄卻怕她和這個孩子建立起感情，直接讓人抱給奶娘，不許蘇清歡和他接觸。</br> 半個月以后，明珠也生了她和穆臣的嫡長子穆舒，穆臣大喜過望，當即寫信給遠在神仙谷的曾祖父，表示自己已經有妻有子，后繼有人，不再是光桿司令，申請讓宗族派個其他人來做春茂侯，他則要帶著妻兒隱居。</br> 結果之后他曾祖卻直接給皇上上奏折，替穆舒請封世子。</br> 皇上還當真允許了。</br> 穆臣對于曾祖這種“專門盯著他這一支禍害”的行為十分不滿，但是木已成舟，只能含淚忍著，繼續替兒子守住春茂侯府。</br>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br> 穆舒洗三那日，春茂侯府高朋滿座，然而沒等到散席，卻傳來噩耗，大將軍秦放在從遼東私自回京的路上墜入萬丈深淵而亡。</br> 陸棄為什么私自回京？定然是聽到了蘇清歡誕子的消息，喜出望外，所以私自回京看望妻兒。</br> 卻不想冰天雪地，馬蹄打滑，墜入深淵送了命。</br> 據說遺體已經找到，斷成了幾段，正有人在護送入京。</br> 一時間京中沉浸在悲痛之中，蘇清歡和秦昭也背負了“克夫”“克父”的名聲。</br> 皇上倒是胸懷寬廣，非但沒有計較陸棄擅離職守，反而悲痛大哭，下令儀仗前去迎接陸棄遺體，要回京風光大葬。</br> 蘇清歡的房間中暖意融融，陸棄纏著蘇清歡占她便宜。</br> 過了三個月，敢有些小動作了，卻總意猶未盡，陸棄很怨念。</br> “不行，別鬧了，”蘇清歡笑著推開他的手，“我得出去露個面。白蘇，把我帕子取來。”</br> 竇璇來了，還有些交好人家的女眷也來了，她得出去看看，不能都交給蔣嫣然。</br> 白蘇進來，一身素縞，伺候著蘇清歡更衣后，又把蘸了辣椒水的帕子遞給她。</br> “小心伺候夫人，別在外面呆太久。”陸棄看看蘇清歡的腰身，不放心地道。</br> “是。”</br> 她哭不太出來，打定主意要做出一副悲傷過度，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模樣。</br> 但是無論如何，不落淚不行，蘇清歡出去應付了半個時辰，覺得特別累，回來就癱倒在床上一動不動。</br> 陸棄一邊替她捏著腿腳一邊笑道：“我就說不讓你出去還不信。”</br> 蘇清歡哀號：“她們已經照顧我在月子中，讓我早點回來呢！等真到了要守靈的時候，估計還有的累。”</br> 演戲要做全套，太假了皇上那里肯定起疑心。</br> 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不能在最后時刻功虧一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