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進去看了小可,他傷在肩膀上,據說當時是奶娘反應快,忠心護主,轉身護住了小可。</br> 刺客的劍,刺穿了奶娘的胸,還傷到了小可,可見真是欲除之而后。</br> 出宮回府,皇上特意派了羽林衛護送,以示恩寵。</br> “夫人,鎮南王做事太絕了。”白蘇跟蘇清歡道,“想搶地虎軍無可厚非,他可以把小可帶走啊,怎么說也該給將軍留點血脈。”</br> “把一個那么小的孩子帶出宮,并不容易。”蘇清歡了然地道,“而且沒有什么,比小可死了,更能刺激到地虎軍。”</br> 以劉均凌等人對陸棄的忠心,說不定直接揮師京城了。</br> 要是小可死了對己方有利,不管賀長楷還是皇上,都不會猶豫的。</br> 白蘇嘆氣:“這些人,都是鐵石心腸,咱們跟他們比狠,比不過。”</br> “比不過也要比,”蘇清歡眼中露出狠厲之色,“婦人之仁,害的只能是自己。”</br> “夫人能這么想就好。”</br> “你是怕我糊涂?”蘇清歡反應過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現在我管不了那么多。”</br> 小可從根源上就是皇上的一顆棋子,輪不到她同情。</br> “夫人,”白蘇似乎剛想起來,“您走以后,銀紅帶著三丫來了。聽說小可出事,她便來探望。”</br> “她有心了。”蘇清歡道。</br> 三丫現在是將軍府和自己家兩面住,因為顧慮陸棄在府里,蘇清歡只道過段日子再讓她徹底進府。</br> 過年的時候,她讓銀紅把三丫帶回去,說過了正月再來,沒想到銀紅有心,聽出事還是來了。</br> “蔣姑娘招待了她們母女,您放心。”白蘇又道,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br> 陸棄這時候正好掀開簾子進來,蘇清歡便沒有再和她說話,上前替陸棄解了皮襖,問道:“都安排好了?”</br> “嗯,只等上元節。”</br> 蘇清歡點點頭,還是有點不放心,“你說讓誰先帶阿嫵離開?還有嫣然怎么辦?”</br> “你放心,我找了最信賴的暗衛,明日便帶著阿嫵先出城。”</br> “那嫣然呢?”</br> “她說她留下,等我們計劃進行的時候趁亂離開。”</br> “那怎么行?”蘇清歡立刻反對,“到時候走不了了怎么辦?”</br> “不會,我留了很多人接應她。”陸棄道,“她必須得留下。她管著府里上上下下,提前走了,很快就會被人發現。”</br> 蘇清歡想想也是,有些后悔把府里的事情都壓在她身上,但是眼下實在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便又反復和陸棄確認,一定要留下足夠的人手,確保她的安全。</br> 吃飯的時候,蔣嫣然帶著丫鬟們來伺候。</br> 蘇清歡拉她一起坐下吃飯,她竟然難得沒有推辭,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吃。</br> 吃過飯,陸棄進了內室,蔣嫣然和蘇清歡說話。</br> 不知為何,蘇清歡覺得陸棄和蔣嫣然似乎達成了什么協議,兩人似乎商量好了什么事情沒有告訴她。</br> 比如剛才陸棄從吃飯到主動離開,似乎都是在配合蔣嫣然。</br> “夫人,將軍要我帶著大姑娘走,是我自己提出要留下的。”</br> “好孩子,多謝你。”蘇清歡道,“你舅舅已經部署好,讓侍衛們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你。”</br> 蔣嫣然笑:“我知道,我相信將軍,更相信您。只是有時候,意外難測,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您也不要責怪任何人,這都是命。”</br> 蘇清歡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濃厚的悲涼,握著她的手道:“沒有意外,你不會出事。舅母等著你,我們的好日子在邊城。那里你舅舅說了算,你是府里的表姑娘,不必如此謹小慎微,可以恣意活著。邊城民風開放,貴女也可以隨意出門,還可以騎馬射箭。我不是跟你說,我會騎馬嗎?到了那里,我教你……”</br> “好。”蔣嫣然一直在笑,“我們邊城見。”</br> “不,”蘇清歡搖頭,“路上我們就會會合。”</br> “這是我要跟您說的第二件事情,”蔣嫣然笑容微斂,“路上您要聽將軍的安排,不要被任何事情打亂節奏。”</br> “你們到底瞞著我想干什么?”蘇清歡不傻,立刻反應過來。</br> “沒有。”蔣嫣然否認,“夫人,您知道我,向來想事情都比別人多。我從未想過,父親會那么早離我而去;我也沒想過,會被母親帶著進京告御狀;更沒有想過,會和您有這樣的緣分。這都是命,誰都要認。將軍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但是我還是怕,我怕這中間出現什么差池,讓您日后難安——您比別人都心軟,想得都多。我只像您一點,我想得多。”</br> 蘇清歡狐疑地看著她:“真的沒有想以身涉險?”</br> “沒有。”</br> “哪怕你用你父親的名義發誓?”</br> 蔣嫣然笑著點頭:“對,我以父親的名義發誓,不會以身涉險。”</br> 但是父親也教過她,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若是父親泉下有知,也會贊成她這么做的。</br> 蘇清歡知道她對父親感情很深,松了口氣,道:“不是故意提及你父親讓你傷心,但是嫣然,他肯定希望你好好活著。”</br> “我知道。按照將軍安排,我與夫人分開前往邊城,路上您要保重。”</br> “嗯,你也是。”</br> 蘇清歡其實心里還是很忐忑,睡覺之前跟陸棄又確認了一次他對蔣嫣然的安排才略微安心。</br> 上元節那日,即使是白天,京城中也處處熱鬧繁華,擠滿了京中從權貴到普通人家甚至城外進城觀燈的百姓。</br> 蘇清歡的馬車從宮中出來的時候,盡管有羽林衛開路,走得還是比平時慢了許多。</br> 馬車上只有她和白芷,后者緊張地搓著雙手。</br> 蘇清歡沖她笑笑:“別緊張,你該干什么干什么,保護好自己。”</br> “夫人,我怕我傷到……”</br> 蘇清歡“撲哧”一聲笑出來:“別怕,你傷不到他的。”</br> 她把馬車側面的簾子掀開一條小縫往外看,看到熟悉的老字號的招牌,心里也開始七上八下起來。</br>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