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說完后，陸棄道：“其實我早就想過如此，但是那畢竟是你的東西，而且之前表兄沒有做得這么絕，我也沒有立場離間他們夫子。”</br> “什么你的我的？那是我們的。”蘇清歡瞪了他一眼道，“我從前沒提，是不想干涉你在外面的事情；但是現在既然涉及到了孩子們，那就是我的事情了。”</br> 兩人商議好，蘇清歡道：“你晚上再醒吧，否則我剛從校場回來，你立刻就好了，總覺得有點假。”</br> 陸棄無可無不可。</br> “他們最后還是會知道的，”蘇清歡臉熱道，“否則阿貍的出生日期對不上。”</br> 若是別人以為，陸棄昏迷不醒的時候，她還獸、性大發去跟他做少兒不宜的事情，她死了算了！</br> 陸棄看她面紅如桃花，低頭親親她的臉，忍笑道：“沒人敢說。”</br> 即使已經替他生過兩個孩子，他的呦呦在某些方面，一如既往地羞澀。</br> 不怪他孟浪，而是她太甜美，每次都能讓他忘了今夕何夕，恨不得死在她身上。</br> 晚上，世子和小蘿卜從軍營回來，蘇清歡留他們一起吃飯。</br> 席間她仔細打量著小蘿卜，發現他食欲依然很好，吃了三個包子，喝了兩碗雞湯，最后還是她阻止，他才不好意思地停下筷子，但是眼睛卻一直在東坡肉上轉啊轉，與往日并無兩樣。</br> 她略放下心來。</br> “我覺得你們爹比從前情形好一些了，”她開口道，“也許很快就能醒來。”</br> 小蘿卜以為蘇清歡是為了安慰他，悶聲道：“爹肯定能好起來的，不管多久，他總能好起來。我會幫哥哥打理好軍營的事情，不讓爹爹醒來的時候見到一盤散沙。”</br> 蘇清歡揉揉他的頭。</br> 阿嫵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很沉默，扒了半碗飯后，見小蘿卜吃完，從椅子上跳下來，拉著他的手對蘇清歡道：“娘，我去弟弟院里玩。”</br> 蘇清歡不明所以，猜測著也許她是好奇校場上的事情，便道：“去吧，別太晚。”</br> 晚點她還要和陸棄一起去看小蘿卜，擔心他晚上一個人會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而害怕。</br> 蘇清歡特意等到了子時才和陸棄一起出門，當然院子里的丫鬟，包括白芷都以為陸棄初初醒來，激動不已。</br> 蘇清歡道：“這么晚別大張旗鼓驚擾大家，等明日天明之后再告訴眾人這個好消息。世子、大姑娘那邊也都不用先去說。”</br> 白芷歡天喜地地答應下來——將軍醒了，陰霾散去，陽光燦爛，不，月光都燦爛了。</br> “將軍躺了這么多天，要出去走走去去濁氣，”蘇清歡笑道，“我們先去大公子院里看看，你們今日都不必值夜伺候，都回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們都跟著受累，明日有賞。”</br> 眾人都十分高興。</br> 蘇清歡和陸棄一起到小蘿卜院里，下人們見了陸棄，自然又是一番驚訝。</br> 陸棄也不解釋，揮揮手讓他們噤聲退下。</br> 眾人當真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靜默地魚貫而出。</br> “小蘿卜，你哭吧。”</br> 夫妻二人走到門外，便聽見阿嫵的聲音。</br> “姐姐，”小蘿卜似乎嘆了口氣，“我說過了，我不想哭。”</br> “你一定是硬撐的，現在都沒有別人，你不哭出來，會憋壞的。”阿嫵很有大姐姐的風范。</br> “可是我不想哭，姐姐。”</br> “你想，你想想……”</br> 蘇清歡哭笑不得地看著陸棄，陸棄也有些忍俊不禁。</br> 阿嫵肯定是聽說白天的事情，擔心小蘿卜心里難受才來的。</br> 她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內心細膩柔軟，和母親如出一轍。</br> “好吧。”阿嫵退了一步，“你一定是不好意思哭。你現在困嗎？”</br> 小蘿卜誠實地道：“不困。”</br> “害怕嗎？”</br> “不害怕。”</br> “不許說謊。”阿嫵叉腰道。</br> “有哥哥在，有劉伯伯杜叔叔他們，我真的沒害怕。”小蘿卜道，“而且馬明跟的是爹，背主在先，辱罵娘在后，他罪有應得。”</br> 蘇清歡有些意外。</br> 小蘿卜說話的口吻十分平靜淡然，根本沒有害怕的模樣。</br> 陸棄得意地沖她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br> 他的兒子，注定不一樣。</br> “……那行吧。”阿嫵顯然也沒想到，眨巴眨巴眼睛，“沒事就好，我陪你玩吧。”</br> “姐姐，我困了。”</br> 阿嫵：“……你真能睡得著？”</br> “我明日還要去書院。”小蘿卜眼神無辜地看著親姐姐。</br> “好吧。”阿嫵道，“我在炕上，你在床上睡，你要是睡不著，咱們倆就說話。”</br> 她顯然還是很不放心弟弟，雖然弟弟表現得十分完美。</br> 蘇清歡欣慰，看了陸棄一眼，輕聲道：“咱們還是先回去吧。”</br> 陸棄點點頭，兩人悄悄地離開。</br> “世子，咱們也回？”</br> 世子在陸棄和蘇清歡身后，隱在后面沒有被發現。</br> 虎牙等他們走了，才敢弱弱地道。</br> “回去吧。”</br> 世子其實更早的時候就猜測到陸棄已經醒來，因為這些日子，蘇清歡照顧陸棄，雖然那般辛苦，但是并沒有消瘦，精神也很好。</br> 這很不正常，他略一想便明白過來。</br> 虎牙跟在他身后，不敢作聲。</br> 雖然他不夠聰明，但是知道世子今日心情十分不好。</br> 走著走著，世子忽然停下，他險些撞上去，慌忙停下腳步，定睛一看，原來迎面而來的是蔣嫣然。</br> “我聽說將軍醒了，便過來看看。”蔣嫣然低頭道。</br> “已經沒事，回去休息，明日再去。”世子道。</br> “是。”蔣嫣然并不多問，行禮退下。</br> 世子神色淡淡的繼續往前走，虎牙卻腹誹，蔣姑娘那么冰雪聰明的人，世子這么難受，她怎么就不幫忙勸勸呢？</br> 紅葉也在問蔣嫣然。</br> 寒風瑟瑟，吹起蔣嫣然的衣角，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更給她鍍上了一層清冷之色。</br> 她說：“他想要的并不是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他的心性，比我們想象的更為堅韌。他可以處理好這一切，我相信他。”</br> 不是不心疼，可是這心疼，最終也只能爛在肚子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