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聽得云里霧里,咬唇道:“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除了相公和孩子,她還會為誰為難?呃,不對……”</br> 柳太后有三個孩子,李焱龍,李慧君,然后才是戰又年。</br> 李慧君現在忙著在鎮南王府爭權奪利,穩固地位,沒有時間,更沒有能力去參與西夏之事。</br> 李焱龍?!</br> “難道是李焱龍設下的圈套?”蘇清歡越想越覺得可能。</br> 誰能夠在西夏使節身上下手,誰有那么大能量驅使那么多人,策劃這么完美的計劃?</br> 她很快就幾乎肯定其中有李焱龍參與的痕跡,但是卻想不太明白。</br> “怎么說,戰又年都是他有血脈關系的弟弟;而且,戰北霆這些年,對他也是忠誠有加,他為什么要這么做?”</br> 陸棄冷笑兩聲:“蠢貨永遠都是蠢貨。如果一直愚蠢倒也罷了,偏偏還要故作聰明。”</br> 在戰北霆和柳太后的主導下,李焱龍娶了個娘家勢力十分強大的妻子為后。</br> 可是這個皇后怎么說,貪婪又沒數,總覺得頭上頂著柳太后這個強勢的婆婆不爽,就慫恿著李焱龍“單干”。</br> 蘇清歡對于這種“紅顏禍水”的言論向來不服氣,道:“也是李焱龍貪心不足,覺得這些年戰北霆不是扶持他,而是壓制他,所以才會被慫恿的吧。”</br> “呦呦聰明。”陸棄贊道。</br> 蘇清歡“哼”了一聲,又咬牙道:“他不顧兄弟之情,那柳太后和他的母子之情呢?戰北霆這么多年的扶持之誼呢?”</br> “蠢貨如果考慮到這些,也就不是蠢貨了。”</br> 扶不起的阿斗就算了,不僅扶不起來,還刀口向內,這真的就讓人無語了。</br> 蘇清歡認真地想了想:“戰又年現在怎么樣?”</br> 不管怎么說,兩個孩子的友誼是真的。</br> 戰又年帶著陸棄他們去救阿嫵,蘇清歡相信他不僅僅是為了自保,也是真的想救阿嫵。</br> 孩子的世界,并沒有那么多算計。</br> “他跟著錦奴,應該無礙。”陸棄淡淡道,顯然并不那么在乎,“他會妥善處置的。”</br> 他不想告訴蘇清歡,世子告訴了戰又年真相,所以他很受打擊,這幾天仿佛長大了許多,也沉默了許多。</br> 其實在世子說之前,戰又年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在宮里長大的孩子,哪個沒有七竅玲瓏心?</br> 蘇清歡也沒想那么多,道:“那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置?”</br> “等錦奴和阿嫵回來再說。”陸棄道,“我告訴他們,不必著急,阿嫵情緒和身體最要緊。阿嫵這個鬼靈精,比我們想象得更聰明。”</br> 看著他臉上的驕傲之色,蘇清歡急切地道:“怎么說?”</br> “其實我們趕去的時候,已經進入了西夏境內。阿嫵自己逃脫,到村民家中藏了起來。西夏人后來搜查她,耽誤了半天,給我們爭取了不少時間,所以才能及時追上。如果沒有她爭取的這半日,怕是西夏的陷阱更深,我們想全身而退就沒那么容易了。”</br> “那她被找到,是不是挨打了?”蘇清歡想起那種情形,即使知道已經過去,心里還是捏著一把汗。</br> 陸棄拍拍她,雖然寵女如命,他還是道:“確實挨了打,但是并不嚴重,我是沒看出痕跡,你也不用擔心。小孩子皮實,沒事。”</br> 蘇清歡點點頭:“我知道。”</br> 她想了想后又道:“還是個孩子,其實應該往山上跑的,畢竟西夏的人,對著一個中原的孩子會有戒心的,隨時都會揭發她去。”</br> 陸棄臉上露出笑意:“這你就不知道了,在她被人抓住之前,西夏收留她的人,一直以為收留了個西夏孩子,就是精神不太正常。”</br> 蘇清歡愣住了。</br> “她裝傻,只反復說一句戰又年無意中教她的西夏話。那些人便以為她是西夏人,只是是個傻子。”</br> 沒錯,就是當初那句“天下為公”,被戰又年牽強附會說成“我們都是一家人”的那句。</br> 蘇清歡聽陸棄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被逗笑,不由感嘆道:“咱們小老虎,真真是個小福娃。”</br>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陸棄道。</br> “我回頭去廟里拜一拜,捐點香油。”蘇清歡道。</br> “嗯。”陸棄答應,笑著看她,“現在放心了?”</br> 蘇清歡點點頭,“你快好好躺著!”</br> “不,我得去軍營。”陸棄道,“我失憶這么久,很多事情處理得并不好……”</br> 比如,對賀長楷。</br> 想到他,陸棄的面色便凝重起來。</br> 他沒想到,賀長楷竟然會出這么多昏招,還試圖用女人來迷惑誘導自己。</br> 難道自己對蘇清歡死心塌地,愛到無法自拔,就也會對那些西貝貨感興趣?</br> 這對他而言,真是極大的侮辱。</br> 蘇清歡直覺哪里不太妥當,但是偏偏說不上來,道:“你還是等等,現在外面并不知道你恢復了記憶。這件事情,就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嗎?”</br> “你的意思是……”</br> “我就是很生氣,算起來你和鎮南王算是兄弟。多少年來,你何嘗有過要對他斬盡殺絕的時候?”蘇清歡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br> 從前她覺得,畢竟是兄弟,就算照顧陸棄的情緒,許多事情稀里糊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可是現在,她不能那么佛系了。</br> 她的男人險些被害,她的家庭險些不保,她現在還說寬容?真當她是圣母嗎?</br> “鶴鳴,”蘇清歡繼續道,“你現在對他的寬容,就是對你自己,對我和幾個孩子的最大殘忍。你想想,這些事情,始作俑者到底是誰!如果你不失憶,后面的這些事情會發生嗎?”</br> “我知道。”陸棄沉聲道,眼中閃過一抹厲色。</br> “你先別去,軍中還有小蘿卜在。再說劉均凌他們,都是老將,不會出問題的。你好好在家里養傷,咱們好好合計,該怎么走接下來的路。”</br> 這次,她必須要給陸棄吹枕邊風了!</br> “夫人,大公子回來了。”白蘇的聲音響起。</br> 小蘿卜是聽了陸棄醒來回來的。</br> 他要做一件大事,先回來跟陸棄主動請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