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小蘿卜沉聲道，聽見阿嫵的腳步聲，他抬頭，“姐姐，你怎么來了？”</br> 蕭煜也回頭看向阿嫵。</br> “姑父，小蘿卜，你們在商量救姐姐的事情嗎？我也想幫忙。”阿嫵直截了當地開口。</br> “并不是……”小蘿卜看著她紅腫的眼眶艱難地道。</br> “你不想救姐姐？”阿嫵滿眼的不敢置信。</br> “姐姐，你冷靜一下。爹和燕云縉簽訂合約，姐姐跟他走。”</br> “是爹把姐姐賣了？”</br> “姐姐慎言！蔣姐姐提前不是跟你說了，她自己要到燕云縉身邊去嗎？那合約，還是她自己起草的。”小蘿卜嚴肅地道。</br> “可是之前姐姐肯定不知道燕云縉是什么人。”</br> “蔣姐姐比你清楚，她是為了徹底弄清楚大蒙皇族身上的‘毒’。”</br> “那她是為了幫哥哥你知道嗎？”阿嫵激動地道，“姐姐喜歡哥哥！你給哥哥寫信，讓哥哥和我們一起去救她。”</br> 在阿嫵眼中，就算哥哥和爹、小蘿卜有了隔閡，此刻也應該摒棄前嫌，先把蔣嫣然救出來。</br> 小蘿卜心里苦笑，現在哥哥“自身難保”，怎么能去救蔣嫣然？</br> 更何況，哥哥心里的人是你！</br> 蕭煜皺眉道：“阿嫵別鬧，我和你弟弟說正事。”</br> “救姐姐就不是正事了嗎？”</br> “你弟弟已經說了，那是她自己的選擇。”</br> “你們都不去救姐姐，我自己去！”阿嫵眼圈含淚，轉身跑出去。</br> 小蘿卜忙喚侍衛去跟著，又讓侍衛去喊小可幫忙追她。</br> 只有小可才能勸得動阿嫵，別人都不行。</br> “你爹娘真是把你姐姐慣壞了。”蕭煜嘆了口氣道，“雖然一顆赤子之心，但是如此魯莽，日后……唉。”</br> 小蘿卜淡淡道：“在世人眼中，姑母也是驕縱之人，但是姑父不是甘之如飴嗎？焉知姐姐不會遇到她的良人呢？”</br> 蕭煜知道將軍府從上到下都極為護己，不愿意聽別人說阿嫵的不好，便沒有再多討人嫌，道：“咱們繼續說正事。剛才你說你做錯了，哪里出問題了？”</br> 小蘿卜一五一十地說了。</br> 蕭煜聽完，眉頭都快皺到一起：“咱們這是第一次和燕云縉打交道，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智勇雙全，工于心計。這個對手，絕不可以小覷。正如你所說，事到如今，只能將錯就錯。你爹要親自出征，說服他先拖幾日，看看情況。到時候世子解圍，他自然就不用動了。”</br> 小蘿卜點點頭：“我也這般想的。至于救蔣姐姐的事情……回頭再議吧。”</br> 蔣嫣然聰明堅韌，既然這是她的選擇，小蘿卜覺得應該尊重。</br> 不過想起陸棄說的，日后要讓哥哥給她一個名分，他又倍感頭疼。</br> 爹這是要給姐姐添堵嗎？</br> 不，也不能這么說。姐姐現在已經知道蔣姐姐對哥哥的心意了，她還會接受哥哥嗎？</br> 這件事情，似乎也應該告訴哥哥一聲。</br> 不過現在哥哥計劃被燕云縉攪得亂七八糟，身邊親近之人大概率出了細作，這些事情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姐姐的事情，就等這些事情平息之后再跟他提吧。</br> “大公子。”小可在外面遙遙地扯著嗓子喊道，“屬下到處都沒有找到大姑娘啊！”</br> 小蘿卜看似平易近人，但是規矩極嚴，議事的時候不許旁人靠近，是以小可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最近的侍衛身邊扯著嗓子喊。</br> 小可現在急壞了。</br> 他剛惹惱了阿嫵，轉眼間小蘿卜就命他去找她。難道阿姐是到大公子面前告狀了？阿姐這也太沒有江湖道義了！</br> 可是郁悶歸郁悶，他還是四處找，結果和出去找她的侍衛碰頭，發現到處都找遍了，但是誰都沒有找到，不由慌了。</br> 阿姐可是個火爆脾氣，不會真的一怒之下自己單槍匹馬去追燕云縉了吧。</br> 他慌忙跑到馬廄，發現阿嫵的馬還在，總算松了口氣，來找小蘿卜回稟，想要更多的人幫忙去找。</br> 小蘿卜聽到后立刻站起身來走到外面，面色嚴肅地道：“怎么會找不到？”</br> 最初領命跟著阿嫵的侍衛倉皇行禮道：“屬下跟著大姑娘，轉了兩圈就不見蹤影了。就像，就像變戲法一樣……”</br> 小蘿卜知道阿嫵的身手極好，要是真想跑，侍衛確實跟不上她。</br> 蕭煜對侍衛道：“不要慌，跟我說清楚，大姑娘在哪里，怎么就像變戲法一樣沒了？”</br> “不用找了。”阿嫵的聲音游魂一般傳來。</br> 眾人循聲找去，這才發現阿嫵竟然坐在小蘿卜的營帳上面，面色蒼白，眼神無光，像受了極大的打擊似的。</br> 小蘿卜一躍而起，到上面去拉她：“姐姐，上面涼，快下來。”</br> 阿嫵猛地甩開他，兩人都有些站立不穩。</br> “滾開，小蘿卜，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阿嫵情緒激動起來，揮舞著雙手。</br> “姐姐，”小蘿卜有些艱難地開口，想到自己和蕭煜的對話都被他聽去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情很復雜，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br> “你還想騙我？小蘿卜，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壞，和哥哥同流合污，算計……”</br> “姐姐慎言。”</br> 小可見姐弟倆竟然在上面當著那么多侍衛的面吵了起來，跺腳道：“阿姐，你快下來，你當在上面唱戲讓人聽呢！”</br> 阿嫵怒道：“沒你的事！小蘿卜，你給我說清楚，到底……”</br> 小可翻身上去，營帳承受了三人的分量，晃得如同風雨中的小舟。</br> “你上來干什么！下去！”</br> 小可笑著道：“我上來幫你，我怕你打不過大公子。”</br> “他敢跟我動手試試。”阿嫵看著小蘿卜，怒氣沖沖地道。</br> 小可站在她身后，深深嘆了口氣道：“大公子確實不敢，可是我敢啊！”</br> “你……”阿嫵剛要扭頭，便覺得頸后一疼，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滑倒。</br> 小可打橫抱起她來，身輕如燕地從營帳上跳下來。</br> 小蘿卜愣了下，隨即也撩起袍子跳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