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三日，越來越接近大蒙的陣營，明顯能感受到燕云縉的情緒好了許多。</br> 他對蔣嫣然說：“希望秦放能夠信守承諾放了我三弟。”</br> 蔣嫣然道：“你放心，大將軍最是信守承諾。”</br> “你也馬上要成為我的人。”燕云縉斜眼看著她。</br> 蔣嫣然沒有理他，打開水囊仰頭喝了一口水，在水囊口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唇印。</br> “你涂了胭脂？”燕云縉道，“怪不得這么多天，氣色看起來都很好。”</br> 相形而言，燕青蘿就憔悴了許多。</br> 蔣嫣然默默地把荷包打開呈給他：“我胭脂從來不離身。”</br> 燕青蘿道：“這個確實是真的，蔣姑娘什么時候都注重儀表，所以一直隨身帶著胭脂。”</br> “你下去。”燕云縉對她道。</br> 燕青蘿這一路上對他的這種操作已經很熟悉了，知道他是要占便宜，卻并不敢反對，行禮下車。</br> 蔣嫣然嗤笑道：“就算為了國家，為了兄長付出一切，到頭來還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br> 燕青蘿動作頓了頓，但還是道：“姑娘不要這么說。”</br> “她最擅長的就是挑撥離間，這一路上沒得逞，現在心里難受著呢。”燕云縉冷笑一聲道。</br> 等燕青蘿下去，他抓過蔣嫣然的水囊，還故意順著她的唇印仰頭灌了一大通水，又挑釁地在她面前搖晃一下水囊：“滋味很不錯。”</br> 蔣嫣然不屑一顧。</br> 燕云縉也不生氣，忽然出手抱住她的頭，狠狠吻了下去。</br> 他長驅直入，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長舌霸道地追逐著她的丁香小舌……</br> “你——”燕云縉松了口，舔了舔嘴角滲出的血絲，面色慍怒，“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咬我！真的以為我都是在嚇唬你嗎？”</br> “不然呢？”蔣嫣然故意激怒他。</br> 燕云縉不由分說，兩只大手抓住她的衣領，略一用力，就把她前襟的盤扣全部扯開，露出里面的中衣。</br> 這般一來，蔣嫣然身上似乎有濃郁的香氣溢出。</br> 燕云縉忍不住埋首到她胸前，喃喃地道：“這是什么香氣？為什么會這么香？”</br> 蔣嫣然冷笑一聲：“可以要你命的香！”</br> 燕云縉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句話，然而想動作的時候，卻發現四肢身體軟綿綿的無力，眼前一黑，竟然不省人事。</br> 蔣嫣然拔出他的佩刀，一刀砍在他手臂上，隨即掀開簾子道：“來人！”m.</br> 燕云縉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到自己的侍衛首領和哭腫眼睛的燕青蘿，反應了半晌之后才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形，不由咬牙切齒地道：“蔣嫣然呢？”</br> 胳膊上火辣辣地疼，提醒著他可能發生過的事情。</br> 竟然敢暗算他，不把她投入到軍、妓營中，難以瀉他心頭之恨！</br> 尤其是想到，一向自視甚高的自己，竟然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這是他一輩子難以洗刷的污點，燕云縉就恨不得生生撕了蔣嫣然。</br> 燕青蘿道：“皇兄，您總算醒了。您已經昏迷了四天了！”</br> “我問你蔣嫣然呢！”</br> “蔣姑娘，蔣姑娘那日挾持了您，我們，我們只能放她離開……”</br> “她去了哪里？”</br> “我們也不知道……”燕青蘿道。</br> “那為什么放她走？”</br> 不是劫持他的僵局嗎？為什么她就可以脫身？</br> 燕青蘿道：“蔣姑娘是帶著您走的，不許人跟著，直到現在我們才找到您。但是蔣姑娘已經不知所蹤了。”</br> 好一個不知所蹤！</br> “那地虎軍那三千將士呢？”燕云縉怒道。</br> “蔣姑娘說，他們已經把我們送回來了，讓他們回去。說，說已經完成了將軍從承諾。還說這是為了自保，真送到了大蒙軍營，恐怕他們有來無回。”</br> “那她也跟著回去了？”</br>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她應該沒有。”燕青蘿道，“她說，將軍和你的合約承諾把她送給您；現在是她憑著自己的本事逃離，與旁人無關，是，是您無能……”</br> 說話間，她低下頭，不敢作聲，準備迎接燕云縉的暴風驟雨。</br> 但是燕云縉沒有發怒，他閉上眼睛想了想，很快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竟然笑了出來。</br> “好，好，蔣嫣然，你不要再落到我的手上！”</br> 燕青蘿小心翼翼地替自己辯解道：“大哥，我真是好好搜查過蔣姑娘的所有東西，真的沒有任何藥物。”</br> “我知道。”燕云縉冷笑一聲，“尋常藥物對我也沒用，她偷偷替我診脈，想必對我脈象已經了如指掌。”</br> 他不甘心受到中原的壓制，所以多年來冒險試藥。當然，他試的，都是在那些落敗的同宗兄弟身上試成功的藥。</br> 多年浸淫在各種藥物中，這些藥物在他身體內達到了某種平衡。</br> 很多毒藥、麻藥，對他根本就沒有什么作用。</br> “你不是說，蔣嫣然醫術過人嗎？她摸清楚了我的脈象……”那些他自以為揩油的瞬間，其實都是她默默勾引，然后趁機對自己下手。</br> 她知道他的脈象，琢磨出來什么藥可能對他有用，默默嘗試。</br> 想清楚這些，燕云縉怒極反笑。</br> 她身上沒帶什么藥物，唯一可能出問題的，就是那些用來編花環的野花。</br> 什么花花草草，在她那里都是藥！</br> 她精心設計了這一切，忍氣吞聲，終于在即將到達的時候發作了。</br> 她是毀約了，可是她可以說是他想要侮辱她，她無奈反擊；他也沒臉昭告天下，說自己被一個女人算計，還被她逃跑。</br> 燕青蘿心中覺得，這樣的結局很好，雖然自己可能要承擔皇兄的怒火，但是蔣嫣然逃跑，她其實松了一口氣。</br> 那么美麗驕傲的姑娘，不應該在皇兄不知道珍惜的時候被折斷。</br> 他們如果有可能，那應該有更好的相遇方式。</br> “蔣姑娘醫術是很高超，否則也不能替夫人出診。”燕青蘿小心翼翼地道，“這些我告訴過皇兄了。”</br> “我沒有怪你，把心放回到肚子里。”燕云縉冷冷地道。</br> 他確實什么都知道，但是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厲害。</br> 說到底，是他小看了蔣嫣然。</br> 在世子那里贏了一局的快感，悉數被蔣嫣然給他的挫敗湮滅。</br> 蔣嫣然，你等著！來日方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