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什么哈？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阿姨您越說我越糊……”
    蘇素麗忽然抬起眼, 往后撤了撤身子，忍不住打量云初。
    云初抿嘴，話沒說完。
    李修岳這個時候卻忽然捏了捏云初手腕, “你還有一份禮物呢，是什么來著？”
    云初差點(diǎn)忘了給李父帶的禮物, 趕緊提起另外一個禮品盒，“叔叔, 初次見面不知道準(zhǔn)備什么, 希望您會喜歡。”
    李父果真就像李修岳說的, 很好對付，還沒接過去禮品, 就開始點(diǎn)頭滿意，一直表示喜歡。
    云初不知道的是, 李修岳雖然讓孫秘書給父親準(zhǔn)備領(lǐng)帶, 卻是按照母親的喜好買的，所以蘇素麗打開禮品盒, 瞧見領(lǐng)帶，一下子就入了眼。
    晚餐早就準(zhǔn)備好, 蘇素麗招待云初用餐, 李修岳緊隨其后過去，剛走到門口，蘇素麗轉(zhuǎn)身回廚房幫阿姨端湯，她往云初那里看一眼，對李修岳嘀咕：“這丫頭眼光不錯。”
    李修岳低笑，故意問：“怎么說？”
    “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蘇素麗扭腰, 得意一笑, 單手掩嘴，神秘兮兮，“包括你爸那件領(lǐng)帶……”
    李修岳提了提眉，“唔，那你們倒是很投緣。”
    女人容易討好，投緣不投緣的，蘇素麗沒往這一層想，只覺得今晚這場飯局，頭開的還不錯。
    李家周末聚餐向來豐盛，阿姨會在這天大顯身手，紅燒排骨、粉蒸肉，麻辣回鍋肉，手撕花椒雞，魯南菜淮揚(yáng)菜只要阿姨拿手，好菜皆變著花樣來。
    云初今天本要保持形象，卻被阿姨征服，味蕾打開，比往常還多吃了小半碗米飯。
    往常飯后李修岳習(xí)慣去書房待會兒，跟父親下棋，或者聊一聊公司的事，今天一反常態(tài)，守著云初寸步不離。
    蘇素麗和云初在沙發(fā)上一左一右低聲說話，李修岳不參與，卻從茶幾旁拿了一塊干凈抹布，把酒架子上，從拍賣會上拍回來就一直沒怎么關(guān)注過的花瓶，挨著個，細(xì)致的擦了一遍。
    蘇素麗提醒他，“阿姨今早剛擦了。”
    李修岳微頓，“沒擦干凈。”
    阿姨這個時候煮了消食湯，盛兩碗端出來，剛放茶幾上，門鈴忽然就響了。
    晚上八點(diǎn)多，這個時刻不知道是誰在摁門鈴，蘇素麗側(cè)頭看了看阿姨，掀開膝蓋上毯子出去，一推門，看見門外的人。
    她愣住。
    自從上次蘇素麗前來質(zhì)問，已經(jīng)有兩周，他們不曾走動，什么原因蘇離心知肚明，不管是從親情關(guān)系，還是各方面現(xiàn)實(shí)原因，蘇離都不能失去這個姑姑庇護(hù)，所以主動過來，笑臉相對，希望能贏的姑姑諒解。
    只是沒想到，今晚云初在。
    蘇素麗看見蘇離愣住，也是因?yàn)檫@個原因，可人已經(jīng)到門口，又大著肚子，沒有不讓進(jìn)門的道理。
    這個時候顧行在后面還舉了舉手中東西，“聽說姑姑最近膝蓋不舒服，蘇離特地讓我去買補(bǔ)品，西洋參……”
    蘇素麗往客廳望了一眼，笑容有些僵硬不自在，“外面挺冷的，進(jìn)來說吧。”
    蘇離和顧行都看出蘇素麗臉上的不自在，只當(dāng)還在生氣，也就沒有多想，換了鞋進(jìn)門。
    顧行是被脅迫過來的，看蘇離是個孕婦，到李宅門前，也只能配合演戲，誰知兩人一進(jìn)門，看見客廳坐著的云初，云初聽見動靜，瞧過來。
    三個人頓時就僵住了。
    這個時候反倒蘇素麗最沉穩(wěn)，問蘇離：“晚飯吃了嗎？讓阿姨去把剩菜熱一熱？”
    蘇離低下頭，“吃…吃過了……”
    顧行提著帶來的西洋參不知道放哪，阿姨只好接走，放到茶幾一旁，收了兩碗湯水，去廚房煮茶。
    李修岳扔下手中抹布，擦了擦手，提腳走過來。
    顧行看見，勉強(qiáng)一笑，“表哥。”
    李修岳勾唇，“妹夫。”
    氣氛這時有一絲尷尬，李修岳卻故意一指云初，對二人介紹：“這是云初，你們表嫂。”
    顧行和蘇離都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李修岳提眉，“蘇離，見了嫂子不知道叫人，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調(diào)皮？”
    蘇離被點(diǎn)名，更加尷尬，咬住下嘴唇猶豫，李修岳瞇起眼，犀利目光凝視她。
    半晌：“表嫂……”
    云初深吸口氣，被這聲表嫂叫的毛骨悚然，不過面上卻不想被看出，揚(yáng)起笑臉：“不知道你們過來，也沒給妹妹準(zhǔn)備什么……”
    看看蘇離的肚子，話鋒一轉(zhuǎn)，“什么時候?qū)殞毘錾以賯湟环荽蠖Y吧。”
    說罷云初也顧不上蘇素麗是否會有意見，打了個呵欠，洋裝困倦，問李修岳：“我能去你臥室參觀一下嗎？”
    蘇素麗自然不可能喜歡這樣的名場面，不等李修岳說話，就把云初安排出去，“趕緊帶她上樓休息，都開始打呵欠了……”別累著我孫子。
    云初站起來，往顧行和蘇離那邊看一眼，轉(zhuǎn)身拉著李修岳上樓。
    顧行抬起眼，目光情不自禁追過去，沒躲過旁人觀察，蘇素麗瞬間拉下臉，清了清嗓子。
    顧行一頓，這才低頭。
    客廳陷入短暫寂靜，蘇離雙手握緊，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的皮肉里。
    方才一聲表嫂，叫的蘇離實(shí)在窩囊，但如果以后想繼續(xù)跟姑姑走的近，看樣子，叫表嫂還只是個開始。
    云初一言不發(fā)隨李修岳上樓，兩人都沒說話。
    推開門，李修岳才捏了捏她的手指，“想什么呢？”
    云初搖頭，只說自己有些困。
    李修岳臥室布置跟中/央公館沒什么差別，除了格局，就連顏色都是簡單的灰白黑三色，云初一言不發(fā)的圍著臥室轉(zhuǎn)了一圈，埋頭躺床上，聞見太陽味道。
    來之前阿姨應(yīng)該把他的被褥拿出去晾曬過，以防兩人在這里過夜。
    云初翻了個身，剛才的一絲絲不自在被完全驅(qū)散，本來只是假裝著打了個呵欠，沒想到這會兒還真有些困，李修岳隨她躺下，頭枕著手臂，云初湊近他，縮進(jìn)男人懷中，迷迷糊糊睡著。
    再醒來是被敲門聲吵醒，李修岳推開她去開門，云初就徹底清醒了，他打開門，阿姨在門口說：“先生太太請你們下樓，有事要說。”
    云初眨了眨眼，突然有種不詳預(yù)感。
    男人臉上卻很淡定，點(diǎn)頭“嗯”一聲，把門關(guān)上。
    云初睡的長發(fā)凌亂，雙手趕緊理順頭發(fā)，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有些緊張。
    兩人緩緩下樓，蘇離和顧行這個時候卻沒有走，挨在一起，左側(cè)沙發(fā)上坐著，李父手上端了個茶壺，看見他們，壺嘴送嘴里，喝一口潤了潤嗓子。
    不等旁人說話，李父就當(dāng)著眾人的面，拿出來幾頁紙，遞給李修岳。
    男人接過，隨手翻看兩頁，哭笑不得。
    只聽李父推了推老花鏡，老神在在說：“我不像太太這么體貼周到，知道女孩子喜歡香水，就提前準(zhǔn)備了香水。剛才在書房想了想，不如送點(diǎn)兒實(shí)在的東西。”
    他笑了笑，對云初說：“這是我今年在南港市置辦的一套房產(chǎn)，久盛花苑，你不懂可以問問修岳，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地段……”新婚賀禮。
    云初瞠目結(jié)舌，看著李父不知道說什么。
    趕緊搖頭。
    李父往后一撤身子，想到每次用同樣的方法誠心誠意討好妻子，總會引來妻子不快，頓時遲疑起來：“不喜歡？”
    云初真想瘋狂擺手，可又怕自己太迫切，反應(yīng)太真實(shí)，顯得物質(zhì)。
    正不知道怎么辦，李修岳這個時候替她解圍，“她只是覺得您送的東西太貴重，不敢接受。”
    李父頓時爽朗笑起，意有所指，“明年看你倆表現(xiàn)。表現(xiàn)好了，還有大禮。”
    大禮？
    云初注意力全被“大禮”兩個字吸引。
    這一幕被蘇離和顧行全部看在眼中，兩人心中都特別不是滋味。
    顧行不是滋味，是因?yàn)樵瞥跏撬叭危缃窦磳⒊蔀樗x上表嫂，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他都喚一聲“嫂子”……
    而蘇離心中不是滋味，主要是物質(zhì)上。
    想她堂堂蘇家的大小姐，活成如今這個地步，以前的閨蜜情姐妹情，所剩無幾，就連小奇，前幾天剛從拘留所出來，對她恨之入骨。
    云初呢，還沒進(jìn)李家的門，只是第一次見家長，就讓姑父送了一套房子。
    從前蘇離充滿了優(yōu)越感，而如今兩人真是云泥之別，云初是云，她是泥。
    這讓她怎么才能平衡。
    回去路上，她如鯁在喉。
    這段時間壓下來的種種，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諷刺顧行也是諷刺自己：“沒想到云初這么好的命，我姑姑那么護(hù)犢子，真嫁過去，你和我都沒好果子吃……”
    “行了，你有完沒完？”
    蘇離低下頭，看了一眼窗外，又說：“早知道就不應(yīng)該跟她搶，讓她嫁給你，這樣的話，現(xiàn)在受你這份罪的就是她了……唉……人算不如天算……我懷你們顧家的孩子，別說房子，連個屁都沒有……”
    “你夠了！！”
    顧行暴怒。
    把車停到路邊，推車門下來，丟下她徒步回家。
    蘇離大著肚子，靜靜的看著顧行，有個念頭在腦海里強(qiáng)烈閃著，那就是開車撞死他，往死里撞，立馬斷氣那種。
    她魔怔一般，狠狠盯著他，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到駕駛座，放下電子剎車，一腳油門踩到底，直奔顧行而去！
    遠(yuǎn)光燈打著，顧行不知道她犯病。原地站住。
    速度還沒提上去，下一秒，蘇離只覺裙子下面一熱！
    羊水破開，一小股一小股，順著腿往下流！
    她雙目含淚，忽然清醒，倉皇之中急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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