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市迎來一場回溫, 只是秋天早就枯黃的楓葉落盡,枝干光禿禿的,這場回溫并沒給植被帶來多少福利。
隔天, 徐經(jīng)理給李修岳發(fā)了幾張幾人打臺球的照片,是隨行助理拍的,徐經(jīng)理覺得拍的不錯, 隨手挑選幾張給李修岳發(fā)過去。
李修岳點開,一一翻看, 照片的主角基本都是高層們, 僅有一張云初露臉, 手臂掛著外套, 正是她偷懶去休息室睡覺之前的,所以抵著頭,無精打采,翻領毛衣緊貼著脖頸, 白皙的耳垂被長發(fā)遮了半邊,好巧不巧的, 露出那一枚耳釘。
這耳釘戴在云初耳朵上, 自然是漂亮奪目, 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眼就瞧見。
李修岳想了想, 把圖片保存,給劉助理發(fā)了一份, 斟酌片刻,編輯了一段文字過去。
下午的時候劉助理就針對這枚耳釘,把李修岳想要知道的大體了解了一下。
對李修岳說:“這枚耳釘?shù)共皇鞘裁瓷莩奁? 銀光大廈附近有家珠寶店就在售, 設計師名不見經(jīng)傳的, 不好查,不過柜臺給我介紹的時候說,靈感取自蘭花,蘭花的花語么……什么高潔典雅啊,堅貞不渝啊,高尚的情操品質啊,總之冠上設計理念,整個設計就高雅多了。慣用的套路?!?br/>
李修岳手里拿著鋼筆,輕輕的蓋上筆蓋,又取下來,又蓋上,又取下,眼睛看著劉志勻從珠寶店拿來的宣傳手冊,沒頭沒尾的說:“不光設計師愛用這種套路,有時候男人也愛用這種套路,誰叫女孩子喜歡?!?br/>
劉志勻不解,李修岳卻沒再說什么,抬手把宣傳冊合上,低頭繼續(xù)忙工作。
他有些心不在焉,一行字看了三遍,心浮氣躁的,視線挪到座機上,手頓一頓,拿起來撥電話——
“吳老板,最近忙什么呢?”他笑了一下,“突然想念你酒窖里的紅酒了,想的工作都沒什么心思了,要不然……”
吳峰一個沒什么學歷的農村出身的草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自然不是運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就不是個等閑之輩,“我這里除了紅酒別的沒什么,李總什么時候想喝,隨時過來啊……我現(xiàn)在叫人醒上?”
李修岳“嗯”一身,沉吟半晌,提了一句:“上次跟我們一起喝酒的那個,叫什么來著?蘭什么?”
“他啊,”李修岳這么一問,吳峰挺驚訝的,瞬間想起那天聽蘭丁朝暉說起他跟云初的事,不管男人女人,都有一個怪癖,尤其是男人,“領地意識”非常強,想到這吳峰心里咯噔一下,試探問,“李總問他是有什么事兒?”
“就覺得他在紅酒上懂得不少,我們兩個喝酒挺沒勁兒,他在的話,就把他一起叫上?!?br/>
李修岳這話說的,讓吳峰辨別不出來真假,那天三人一起喝酒,蘭丁朝暉確實說了一些門道,不過還不至于那點兒東西就讓李修岳高看,不過既然李修岳親自點名,吳峰自然就得這么安排。
蘭丁朝暉還在研究創(chuàng)業(yè)的事,不過這年頭生意不好做,他最近愁眉不展,工作上自然也沒什么進展。
李修岳到會所,一進包廂就看見蘭丁朝暉,李修岳這人其實骨子里有些高傲矜貴,除非別人主動搭訕,或者有什么利益上的往來,他一般不太留意陌生人,所以那晚對蘭丁朝暉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身高不算矮,模樣清秀些,具體到五官,實在沒留意。
不過這次一進門,他就給對方遞了手,叫了一聲“蘭先生”,蘭丁朝暉受寵而驚。
吳峰把紅酒安排上,李修岳沒什么興趣,人往沙發(fā)上一靠,雙腿交疊,手臂搭在那,捏著車鑰匙沉思。
思緒不知走了幾個來回,趙水安幫李修岳斟酒,李修岳掀起眼眸。
沉沉看三人:“蘭先生你面膜還有多少?”
蘭丁朝暉被問愣住,“啊?”
李修岳說:“你確定是能用的東西嗎?”
蘭丁朝暉一看商機來了,人立馬打起精神,鄭重點頭:“東西肯定好東西,我……”
“那就好,”李修岳放下腿,直身坐起來,“我有些門路,幫你找?guī)讉€商家收了?”
蘭丁朝暉心想,自己還真是遇見了貴人,他自然是沒意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李總真是夠意思,我先干為敬!”
李修岳搖頭笑笑,慢條斯理舉起酒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在蘭丁朝暉無比感激,心懷敬仰,放下防備心的時候,李修岳老神在在的說:“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南港市,往南邊發(fā)展?”
他放下酒杯,“我覺得你在設計方面很有才華,以后可以往這個方面發(fā)展,不過南港這邊,說真的,壓根兒不適合你,我建議你啊,去上廣深見見世面,免得天賦被埋沒……”
沒幾天云初收到蘭丁朝暉的消息,雖然微信給他刪除了,但之前兩人交換了號碼,云初沒拉黑號碼。
蘭丁朝暉說:【云初我準備上深圳找找商機,這幾天就走?!?br/>
云初有些意外,他之前一直說對南港有情懷在里面,發(fā)誓在哪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所以要在本地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竟然要走?
緊接著蘭丁朝暉又說:【我本來挺猶豫的,但我最近遇見個貴人,他給我意見,我決定采納。】
貴人?
云初皺眉,依舊沒回復。
這人又說:【不過我還真有些舍不得你,雖然我們相處沒多久,但你是我想要的理想型,臨走之前,我還想請你吃個飯……】
“……”
云初沉默。
以前的時候,她求顧行別離開而顧行殘忍丟下她的時候,云初就想,如果哪天有一個男的像她曾經(jīng)那么卑微,她一定不舍得傷害,但后來她明白一件事,對于自己不喜歡的人,不管男女,只要心里沒有你,心就會比石頭還硬。
她不想給蘭丁朝暉期盼,本想回復“吃飯不必了,我最近減肥”,又一想,最好的辦法其實應該是不回復,免得扯起來反而沒完沒了。
不回復,蘭丁朝暉一整天也沒再有任何動靜。
云初回來工作已經(jīng)有幾天,自從這次父親生病,云初跟家里聯(lián)系密切許多,隔天一個視頻電話,每天幾則短信消息。
她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工作是不是太遠了,父母一天比一天年邁,她應該多給陪伴。
這個想法透露給云母,夫妻兩個一商量,決定把家里房子賣一套,在南港市里,正兒八經(jīng)買套房子,這樣一來,他們可以過來養(yǎng)老,云初也不用跟周妙擠在一個地方。
云初聽了這個想法原本應該很感動很向往才對,不過她想到一個現(xiàn)實問題,那就是,以后她晚歸是否方便,跟周妙去泡吧去蹦迪是否方便,偶爾和小哥哥約會,是否方便……
其實腦海里還有個淺淺的念頭浮現(xiàn),那就是……偶爾跟李修岳在一起夜不歸宿,是否方便……
這個念頭浮現(xiàn)了僅那么一秒,就讓云初特別緊張,她忽地坐起來,擁著被子沉默。
這夜有些失眠。
自那天蘇離和顧行爭吵,蘇離砸了茶幾和電視機,家里的電視機還壞著沒更換,顧行早出晚歸,公司的事情更加忙碌。
蘇離提醒自己最近在家,連電視都沒得看,實在有些無聊,顧行則說:“電視就不換了吧,換了還要砸,我看這次砸的不狠,只是邊角壞掉,勉強還夠再砸一次的?!?br/>
這句話實在氣人,蘇離被惹毛,哭著打電話給蘇素麗,電話里淚水漣漣,泣不成聲:“我不想再在他家了,您趕緊過來接我吧。”
此時蘇離已經(jīng)八個多月,大著肚子又哭那么痛,蘇素麗自然是不依的,一個電話打到李修岳那邊,讓李修岳安排人把蘇離趕緊接回家,氣呼呼說:“顧行這小子實在太差勁,蘇離是你表妹,這事你不插手也要插手?!?br/>
李修岳被趕鴨子上架,有些無奈,電話里笑說:“那我過去把他打一頓?”
“萬一下手沒個輕重,打廢了打殘了,可怎么辦好呢?這樣吧,你先問問表妹還要不要跟顧行繼續(xù),如果不離婚,我這一打,估計也距離離婚不遠了?!?br/>
蘇素麗也是一時生氣,被李修岳一說,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樣,看著蘇離坐在沙發(fā)上哭泣,第一次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李修岳雖然嘴上不管,但也沒有坐視不理,顧行上班的公司,跟岳一集團常年有業(yè)務上的往來,平素這些業(yè)務上的事情,都是各部門分管,不需要李修岳親自插手,為了這個愛鬧騰的表妹,李修岳決定請顧行大老板吃頓飯,讓對方帶上顧行。
他親自邀請,對方自然欣然同往。
劉助理在斌香樓定了桌,李修岳早去了幾分鐘,一盞茶沒喝完,外間就聽見動靜,顧行挑簾子進來,看見李修岳便是一愣。來不及說話,腳步緊隨而至。
顧行退后一步,讓大老板進來,緊跟著一個助理一個經(jīng)理,大老板看起來有五十歲上下,李修岳以前跟他吃過兩次飯,所以有印象,對方對李修岳的印象顯然更深。而那助理和經(jīng)理,看起來都不大,三十五歲左右,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這么一比較,顧行還真是出眾,也難怪一個兩個的都沉迷。
這一個兩個之中,自然包括云初。
李修岳挨個握手。
到顧行這邊,李修岳嘴角含笑,故意對眾人大大方方介紹:“顧行你們就不用介紹了,我妹夫,表妹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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