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邊互相匹配,幾輪不長不短的比賽結(jié)束后,今晚奇怪的展開終于落幕了。
龍馬單手拭去下頜的汗珠,回到她身邊坐了會,球拍被隨意放在手邊地板上。
不遠處四位家長在氣氛和睦又融洽地聊著什么,有說有笑。
待平復(fù)了一會呼吸后,他忽地拉起喬之往室內(nèi)走。
余光里越前南次郎瞟來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她爸爸笑意不達眼底的探究審視。
喬之硬著頭皮勉強無視了,而龍馬卻很自然地牽著她手往樓上房間走,只是步伐略急促。
房門被關(guān)上后,他微抬手,按下了門鎖。
咔噠一聲,在狹小的房間里顯得很突兀,仿佛也在她心口上敲擊了一下。
喬之默了默,抬眸看去,還有濕噠噠的汗珠順著他側(cè)臉滾下來,在他的下頜處搖搖欲墜,附上一種致命的誘惑。
距離很近,剛運動完的少年,隔著薄薄的體桖衫,她也能清晰感受到他那滾滾心跳。
灼灼熱意籠罩過來。
喬之驀然睜大了雙眼,她看見龍馬那平靜的面容下,眼中有一些洶涌的情緒毫不遮掩。
“龍馬你……”
下一秒,龍馬的吻已經(jīng)落在了她的唇上。
齒列被撬開,將她才要發(fā)出的音節(jié)也一起咽了回去。
這次龍馬完全主導(dǎo)著的吻和以往所有的吻都不一樣,帶著明確的索取與掠奪,幾乎要將她的氣息吞沒。
身后是修長的五指順著她的腰際向上攀緣,成為了脊背與冰涼門板之間的唯一阻隔。
“唔……衣服……!”
被往上帶起來了。
房間里流動著的微涼空氣拂過她裸露著的腰際。
涼意連帶著脊骨被帶有細繭的手掌摩挲時的激流感。
她倏地握緊了彼此扣攏著的掌心,耳邊的心跳聲急促地跳個不停。
以往都是她喜歡在親吻時放肆地將手潛入龍馬的襯衫里,這次被龍馬這樣熱切又沖動地抵在墻上,只覺腦袋一陣陣發(fā)暈,忍不住要往下滑倒。
龍馬一手攔住了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身體也順勢壓了過來,最后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龍馬也在這時放開了她的唇。
分開后,因快要窒息而含著淚變模糊的視野里,她看見龍馬手臂微抬,一圈綬帶的陰影在她眼前掠過后,頸下傳來冰冷的觸感。
她大口喘著氣,緩慢低下頭,垂眸一看。
是一塊圓圓的金色獎牌,系著紅白藍三色相間的綬帶。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龍馬領(lǐng)獎時的那塊。
喬之失笑,半晌莞爾:“龍馬,這是生日禮物嗎?”
龍馬有些別扭地嗯了聲,微微點頭。
白條燈下,金牌上閃爍著奪目的流光,恍然間,她想起了彼時見他奪冠領(lǐng)獎的情景。
高傲又張揚的個性,都體現(xiàn)在了那對冷淡非常的琥珀眸中,即使是贏得了青少年比賽的四連霸,也不見他眼中顯露出同齡人應(yīng)有的熱情和激動。
那時候性格冷酷的少年,對她主動的問候都是冷淡的嗯一聲就沒搭理了,比賽結(jié)束就是繼續(xù)去球館練球。
不用說,那時候還故意去用日語和他打招呼的自己一定看起來很傻。
“嗯——其實你以前,要更活潑些。”龍馬突然感慨了一句,勾唇輕笑。
“誒?”她頓了頓,忽地想到什么,氣得撞了下他肩膀,而后埋著臉悶聲悶氣的,“所以說,當(dāng)年冷漠的要死的那人是誰啊。我當(dāng)時還懷疑你說話是不是只會發(fā)單音節(jié)詞,原來你把我也當(dāng)喜歡纏人的那一類粉絲了。”
龍馬嗤笑了一聲:“難道不是嗎?”
“哼,那現(xiàn)在反過來了。你都把獎牌給我了,我就默認你是我的粉絲了。”
龍馬靜靜地看了她半晌,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一個漂亮又滿臉好奇的黑發(fā)女孩跟在他身后默默觀察很久,不是要簽名也不是找他切磋球技,只問了他很多奇怪的問題。
從他喜歡的顏色、喜歡的球手問到為什么會打網(wǎng)球……
最后被哥哥牽走的女孩大概也就記住了他當(dāng)時隨口一答的一個世界級網(wǎng)球運動員的名字。
因為見到她的最后一面,她送了一顆那名球手的簽名網(wǎng)球。
少年不知道當(dāng)時小女孩是怎么要來的,他更驚訝的是那一個多星期的賽程里,她會將他隨口一說的事一直放在心上。
雖然后來兩人的這段回憶都漸漸淡忘了,可是當(dāng)他某天無意發(fā)現(xiàn)那顆雜物箱底的網(wǎng)球,一切就都想起來了。
他沒有將這顆網(wǎng)球丟棄掉,而且送他這顆網(wǎng)球的女孩也回來了。
也許正是那個時候,他先開始明白那些朦朧的心意的,終于也開始學(xué)著去做出回應(yīng)。
而這些喬之都不知道。
“不得不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笑的樣子還有賭氣不說話的生氣樣子。”
聞言喬之愣了愣,囁嚅道:“原來你都記得嗎?”
那為什么再次見面的時候說不認識她??
龍馬看出了她的疑惑,試圖彌補道:“那大概是因為,某人比以前更好看了一點吧,而且,某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我她的名字。”
再說主動搭訕女生也絕不可能是他會做的事情。
“啊……明明就是你沒有問。”她紅著臉小聲狡辯。
龍馬屈指敲了敲她額頭,力道不輕不重的:“還有,當(dāng)時又是誰,煩完我轉(zhuǎn)頭又和別的金發(fā)男生聊天去了的。”
他開始一點點細數(shù)某人當(dāng)時故意撩完他又三分鐘熱度的“惡行”。
喬之拽了拽龍馬的衣領(lǐng):“不對不對!明明是你總表現(xiàn)的不想搭理我的!”
龍馬頓了頓,琥珀眸微斂:“那如果當(dāng)時我就答應(yīng)你……”
但他很久也沒說出如果之后會怎么樣的話來。
喬之眨了眨眼,輕聲道:“這種如果的事,誰能預(yù)想的出來呢。說不定,我當(dāng)時會更三分鐘熱度了。因為如果你不高冷不囂張了,和那群熱情又會哄人開心的小男生一樣的話,也許我只會簡單關(guān)注一下你的網(wǎng)球就不感興趣了。哦,我是說如果!”
趁龍馬還沒完全黑臉,她仰起頭親了下他的唇,趕緊補救:“少年你要想那些都是過去時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前你對我來說就挺特別的,而現(xiàn)在更是了。”
戀人這種獨一無二的身份和存在。
“那從現(xiàn)在起,以后我所有比賽拿下的獎牌都一起見證。”他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
沙啞的嗓音,但字字分明。
突然的安靜,周遭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聲清晰可聞。
她頓了頓,微不可察地輕喘了一口氣:“這算是承諾嗎?龍馬。”
這一刻油然而生的緊張感被與她十指相扣的龍馬靈敏地捕捉到。
“嗯,算。”他回答的很干脆,眼神同他的語氣一樣堅定。
喬之沒有再問任何問題,用實際行為回應(yīng),就著兩人現(xiàn)在的姿勢抬起手臂勾住了龍馬的脖子,主動覆上他的唇,纏綿地吻他,用舌尖輕輕掃過每一寸唇齒……
但很快,她又徹底繳械投降……
……
這場略匆忙的雙方家長見面,最后以夏爸請越前南次郎改日有機會來做客收尾。
今天喬之難得任性提出想要留宿,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因著是她生日,她父親默許地沒有制止,給了兩個少年人獨處的空間。
而他臨走前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長的,仿佛透過少年的雙眸看到更深處。
那些少年人藏起不愿示人的情感。
除卻她哥哥走前攬過她肩膀到一旁,提醒道:“少女,今天晚上你很危險,千萬別被小狼崽吃了。”
“……所以哥哥你到底是有什么奇怪的誤解……”而后她便被哥哥大力揉了一把頭發(fā),發(fā)型完全亂了。
她無法跟哥哥解釋龍馬對她總是保持著克制的,其實兩人心下都默契地控制著親密接觸的界限。
……
上次留宿后倫子便備好了她的睡衣,她洗完澡后換上,才發(fā)現(xiàn)是和龍馬穿的那一身配套的。
倫子阿姨時常會有這樣可愛的小心思。
喬之失笑著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輕聞了一下衣物上的香味。
讓人莫名很安心的味道,一切都是溫馨又寧靜。
也許這就是她父親會默許的原因吧,龍馬的家人都是很溫暖的人。
……
洗完澡洗完頭發(fā)回到房間的少年,喬之興致頓起地主動要幫他吹頭發(fā)。
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毛巾,跪立在他身后細致地擦拭了一遍他濕噠噠的墨綠發(fā)。
而后坐在床邊的龍馬懶洋洋地打著呵欠,回應(yīng)她的詢問指示了下放吹風(fēng)機的柜子。
喬之下床去翻找的時候,卻猝不及防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十分熟悉的東西。
或者說,她最想毀尸滅跡的東西之一。
她小學(xué)時拍的單存照。
偏生學(xué)校里集合拍照那天,她和幾個同學(xué)打鬧了一頓,所以拍照的時候非常臉臭非常不爽。
照片邊緣好像不太平整,應(yīng)該是被剪下來的,在一疊航空信件的某一封里掉出來,而那些信封的樣式還有署名的開頭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想到自己其實也偷藏了倫子阿姨給的龍馬的黑歷史照片,好像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身后傳來少年懶懶的聲音:“你該不會在找什么奇怪的東西吧?”
她心虛地回頭望了一眼,瞥見少年勾唇一笑,聲音輕飄飄地傳入她耳朵,“我可不像某人鬼心思那么多~”
“啊喂,人身攻擊嗎?不帶這樣玩的。”
假裝無事發(fā)生,她找到吹風(fēng)機后回到床邊,換了個姿勢側(cè)身半坐著,打開吹風(fēng)機的熱檔。
對著手心調(diào)試了下溫度后,她才開始對著龍馬的頭發(fā)吹,手指在墨綠發(fā)絲間輕柔地穿梭。
她垂落著的黑發(fā)時而也被掠過的暖風(fēng)勾起,輕掃過他的手臂。
不久后喬之瞥見龍馬闔上的雙眼和微微蹙起的眉頭,遲疑地關(guān)掉了吹風(fēng)機,“燙到了你了嗎?”
龍馬倏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抬手摸了下頭發(fā),“差不多了,就這樣吧。”
“唔……好羨慕男生的短頭發(fā),很快就能吹干。對了,你剛才為什么突然笑我?我明明吹的很認真。”
“哦,因為突然覺得你剛才那樣過分溫柔了,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不久前還見你一打三都不帶怕的。”
無法辯駁這到底是夸獎還是嘲諷……
她干脆耍賴地從后面熊抱住他,用全身重量壓得他微微彎腰。
下巴放松地靠在他肩膀上,聞著他身上剛沐浴完的清香,聲音也不自覺變得軟綿綿的。
“那我也覺得,我們現(xiàn)在這樣,真的很像一家人。”
龍馬沒有馬上搭話,握緊了環(huán)住他臂膀的纖手,眼尾挑著狡黠的弧度,“那隨時歡迎某位不誠實的小朋友加入。”
喬之在他身后笑的輕顫:“還太早啦,你自己說過的,要等我長大,所以至少要等我成年吧。”
“誒——既然某人還記得這些話,說明當(dāng)時果然是清醒著圖謀不軌的。”
“是嗎?那我現(xiàn)在又失憶了。”
“……果然是三歲小孩。”
……
入夜微涼,依舊是悄悄地相擁睡一張床。
被龍馬攬著腰抱緊,彼此身體間的縫隙縮小,少了許多涼意,心臟與心臟也更加靠近。
聆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呼吸沉沉,困意襲來。
臨睡前她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印象深刻的小故事。
意識朦朧中,她憶起結(jié)尾那段深情又溫柔的旁白。
「有的人,就像一汪湖水,平靜又安寧,風(fēng)一吹波光粼粼。
突然湖中住了一位湖仙,湖仙愛出去玩,經(jīng)常不在湖里,但當(dāng)他回來時,湖水和湖中的生靈都以不同的方式慶祝自己的欣喜和激動。湖水不在安靜,湖中自有天地。」
望著龍馬靜謐的睡顏,她心里一動,偷偷地附上了一吻,暗藏著不可言說的溫柔心緒。
少年是她心中的神邸,而她在少年心里,一定也是如此的。
“還不睡?”剛淺睡下的少年被動靜弄醒了,貓眼微睜,輕輕地捏了把她的臉頰。
“唔……我本來就打算要睡啦。”她吃疼,又撒嬌般地輕吟了聲他名字。
他松開了手,溫?zé)岬闹讣忭槃輳乃暮箢i處攬到了耳旁,懶散地撥開她耳邊的發(fā)絲。
指腹輕輕描摹著她的眼眸輪廓,懶懶地笑了,“明天有課。”
所以某人應(yīng)該乖乖睡覺了。
“嗯,明天放學(xué)后去吃冰激凌。”她安心地抱住龍馬。
“好。”
“兩個口味我都想吃。”
“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