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林然從來沒想過，坎蒂絲在殺了孔比拉的過程中，居然有過這么多的想法。</br> 坎蒂絲必然知道，如果把這事情的真相告訴了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不會同意她這么辦。</br> 當時，林然看到了那個終極詛咒的效果，還暗暗為坎蒂絲的厲害程度贊嘆來著。</br> 現在，林然幾乎已經判定，這個族長之位，絕對不是什么太好的東西。</br> 雖然其他詛咒者或許對這個位置很向往，可對于坎蒂絲而言，未必是這樣。</br> 否則的話，這老族長就不會想方設法地把這個位置硬往她的手里面塞了。</br> “所以，坎蒂絲用這個作為交換，換來詛咒一族對我的永不追殺？”林然開始覺得自己很是有些對不起坎蒂絲了。</br> 老族長微笑著說道：“是啊，到那時候，她就是族長，是不是追殺你，她說了算。”</br> 林然冷笑道：“原來，你們詛咒一族的行事標準，可以有這么大幅度浮動的么？”</br> “所謂的標準，都是人為制定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與籌碼，那么，鐵律也可以修改。”這老族長笑了起來。</br> “當這個族長，除了要面對一些責任和危險之外，還要面對什么？”林然問道。</br> “孤獨終身。”老族長說道。</br> 言簡意賅。</br> 林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有這個必要？”</br> 人都是群居性動物，哪怕是那些看起來猶如神祇的星辰之上，也一個個耐不住寂寞，讓手下在所謂的“下界”攪風攪雨。</br> “我說的不是情感上的孤獨，而是指身體上。”族長說道：“坎蒂絲需要保持目前的狀態，永遠也不要讓男性氣息進入自己的身體……你應該明白我所說的是什么意思。”</br> “我明白。”林然抬眼看了看老族長：“所以，你也是個老處男？”</br> 這族長絲毫不介意林然的嘲諷，他不置可否的說道：“詛咒傳承玄妙之極，只有百萬中無一的特殊體質，才能接受這種傳承，而在這其中，又得篩除掉很多人，才能誕生像坎蒂絲這樣的合適人選。”</br> 林然問道：“所以，這和不進行男女之事又有什么關系？”</br> 這族長說道：“只有保持身體的純凈，才能夠保持終極詛咒的威力……我想，你也見到了坎蒂絲釋放終極詛咒的過程。”</br> 林然微微點了點頭：“確實厲害。”</br> 的確，當坎蒂絲雙手結印、輕念咒語的瞬間，就直接要了一個星辰強者的性命，這種強大簡直堪稱離譜。</br> “所以，事情就是這么簡單。”老族長說道：“坎蒂絲接受了我的要求，你也就能就此活了下來，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必然說到做到，甚至對你以貴客之禮相待。”</br> 林然嘲諷地冷笑了兩聲：“所以，哪怕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一個詛咒者，你也不追究我的責任？”</br> “只要坎蒂絲愿意當族長，把終極詛咒延續下去，那么，這一切都不重要。”老族長說道。</br> 林然繼續冷笑：“不怕因此寒了你那些族人的心？真虧得你之前還說當族長要有情有義。”</br> 老族長笑了起來：“但更要懂得有舍有得。”</br> 林然不再說什么了。</br>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出神。</br> “你在想什么？”老族長問道。</br> “我在想，如果我提前把坎蒂絲的身子給破了，那么，你也就不能如愿以償了。”林然說道。</br> “那你一定會死。”</br> 老族長的眼光里仍舊帶著笑意，但是，無論是林然，還是此刻的雙胞胎姐妹，都毫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br> “既然如此的話，坎蒂絲又去哪里了？”林然問道。</br> “她去完成成為族長前的最后一個任務了。”老族長說道：“只要她能活著回來，從此，詛咒一族就有了新的主人。”</br> 林然瞇了瞇眼睛：“這任務很難辦到？”</br> 老族長淡淡道：“對于未來的族長而言，自然需要面對所有的危險。”</br> 他這句話，無疑就是表明任務的難度極大！</br> 林然說道：“讓我出去，我去幫她。”</br> “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出現在那么危險的環境里。”老族長說道：“你不如就在此地，等著坎蒂絲勝利歸來。”</br> “讓我出去。”林然堅持著說道。</br> “非要我把話說得那么明顯嗎？”老族長笑了起來：“你被軟禁了，路易傳人先生。”</br> “草……我就猜到是這樣……”林然瞇起了眼睛：“所以，你強留我在此地，是為了什么目的？”</br> “為了避免你去干涉坎蒂絲的行為。”老族長說道：“就這么簡單。”</br> 林然總覺得，這老家伙是怕自己去破了坎蒂絲的身子，使得族長之位再度空缺很多年。</br> “你若是不讓我出去，我便殺光你這里所有的詛咒者。”林然冷聲說道。</br> “第一，我不怕威脅。”這老族長臉上的笑容愈發玩味了起來：“第二，如果你想這么做，我會讓你立刻陷入昏迷。”</br> 林然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坎蒂絲了。</br> 他無奈地說道：“算了，沒心情逛了，你們姐妹倆，送我回去吧。”</br> 是的，面對一個自己打不過的老家伙，還能怎么辦？</br> 林然就算是能戰勝這老族長，也找不到出去的空間門戶。</br> “林蓀，你先送林然先生回去，林達留下，我需要交代你一些事情。”老族長說道。</br> “是。”姐妹倆齊齊躬身應聲。</br> 于是，大一點的姐姐，便攙著林然的胳膊，朝坎蒂絲的住處走去。</br> 林達推著輪椅，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br> “丫頭，你怎么看？”老族長說道。</br> “老師，我覺得，他人品靠得住。”林達說道。</br> 是的，這一次，沒人的時候，她沒有再稱呼對方為“族長”。</br> 這一對雙胞胎姐妹，本來就是老族長的關門弟子！</br> 所以，之前無論林然走到哪里，都會有人對他行禮！那確確實實是狐假虎威！</br> “人品靠得住？何以見得？”老族長笑呵呵地問道。</br> “我與姐姐之前在他面前穿成那樣……他都無動于衷……”林達說到這兒，俏臉微紅：“和老師預料的一模一樣。”</br> “光是這一點，還不能說明人品好。”老族長說道：“但從這魔神傳人出道以來的所有行為來看，他的確是最合適的路易皇室傳人。”</br> “坎蒂絲之前說得對，詛咒一族，確實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這姑娘來的時間不長，但卻能夠透過現象看到整個族群的本質。”老族長說道：“絕對是我族的天選之人。”</br> 要是林然聽到這話，八成得驚掉下巴。</br> 合著族長把他留在這里，還有別的考量？</br> 人與人之間，到底能不能有點真誠！</br> “整個族群的人才日漸凋零，我若不在了，你們怎么辦？”老族長說道：“這魔神傳人行事雖然囂張，不按常理出牌，但似乎是氣運之子，命運一直在眷顧著他。”</br> 林達的俏臉微紅：“老師，您這么說，是不是要……”</br> 老族長扭頭看了看紅了臉的弟子，隨后說道：“你們姐妹倆還是先別想這事兒了，畢竟，在這方面，你們肯定競爭不過坎蒂絲。”</br> 林達說道：“坎蒂絲大人舍命相救，確實很打動人。”</br> 這老族長望著遠方的山巒，輕嘆了一聲，說道：“我被禁錮于此，無法出山，之前威脅林然的那些話，還好他信了，不然，這一切就沒法進行下去了。”</br> 林達輕輕點頭：“嗯，坎蒂絲大人也信了。”</br> 是的，之前老族長說過，如果坎蒂絲不殺了林然，他就要親自出山干掉對方。</br> 這純粹是在威脅！</br> 因為，老族長今生今世，都無法踏出詛咒山谷！</br> 想要接過族長之位，除了付出終身的孤獨，還有……自由！</br> 他沒有欺騙林然，但是卻隱瞞了最重要的一點！</br> 坎蒂絲正是因為以為老族長會出山殺了林然，才會答應繼承族長之位！</br> “我這也是有私心的。”</br> 老族長笑著說道：“畢竟，坎蒂絲接過族長之位，我有了接替者，也就能出去轉一轉了，臨死之前，還是想看看外界的風景。”</br> 林達的眼睛里有著一抹悵然。</br> 人人爭搶的族長之位，看起來有著無限榮光，可是背后，卻是如此心酸難言。</br> 林達想到這些，腦海中的某些執念，忽然就動搖了。</br> 她說道：“族長大人，如果詛咒一族沒有了族長，也不再延續下去的話……”</br>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br> 老族長的眼睛頓時狠狠瞇了起來，一縷縷危險的光芒從其中釋放而出！</br> 周遭的空氣都已經開始變得無比壓抑了起來！</br> 林達立刻深深鞠躬：“請老師原諒。”</br> 老族長嘆了一聲：“詛咒一族，是比星眸還要讓人羨慕的群體，雖然現在人才凋零，但怎么可以就此消亡？”</br> 林達說道：“老師，是我唐突了，以后絕對不會再提此事。”</br> “姑且等待坎蒂絲的結果吧。”老族長說道：“如果這一戰，她能從秩序守護者的手里面贏回尊嚴，詛咒一族還會有一段平和的發展時期，不然，真的就難了。”</br> 說罷，他搖了搖頭，說道：“我累了，睡一會兒，你回去吧。”</br> 林達微微鞠了一躬，隨后輕輕退著離開。</br> 而這時候，老族長靠著輪椅，則是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br> 看著族長垂垂老矣的模樣，林達有些心酸，眼眶不禁紅了起來。</br> 她真的不知道，族長還能不能活著撐到退位的時刻。</br> “他還想出去看看呢。”</br> 林達心中默念了一句，隨后輕輕一嘆，轉身默默走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