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啊,大概就是那天那個穿紅衣服的人了,可惜沒看清楚這個三百年后還能萬人迷的人到底是個什么樣子,說不定不堪入目呢,不然這個雅柔又怎么會自殺?遺憾的是不能把這獨家資料傳到二十一世紀,就算傳過去也不一定有人信。
一邊兀自胡亂想著,一邊用手輕輕拂過那些古典家什。當我走到梳妝臺前,一伸手觸到鏡子時,不禁怔住了。鏡子里的臉跟我原來的相貌有八分像,還是一樣普通的云淡風清的臉,只是下頦尖了很多,眉眼間有一絲揮不盡的灑脫和沉靜。顯見得是大戶人家小姐,保養得還算好,此時不施脂粉,應該也可以算是清秀,不過身量小了些。我仔細想了一下,是了,這兆佳氏此時應該只有十三歲上下吧,可憐稚氣未脫就嫁作他人婦了,如今這幅皮囊里換了是我,倒也不知以后的日子是福是禍。想到這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回過頭,卻看到門口不知幾時竟多了個人,和我一樣怔怔地站著……
月白的綾子襖,腰間系著石青色腰帶,帶上掛著一個黃色的荷包和一塊白色的玉佩。不用想,能這樣站在這里的,自然就是那個必須要出場的十三皇子了。看他的樣子,左不過十六七歲吧,寬臉盤闊闊的額頭,單眼皮,幽黑的眼不怒自威,通鼻梁,略厚的嘴唇,整張臉隱隱透著一股文氣。要按現代的審美標準來說,應該說是周正,帥氣就免了。身材倒是過人的魁梧高大,也許這就是滿人的本色吧。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又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話,我這才醒過來,微微沖他笑了一下,遇到聽不懂的話就笑,這是我在國外養成的習慣。他一怔,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下我倒窘住了,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可以說漢人的話么?”
他皺眉,上下打量著我,半晌才開口:“怎么你不懂滿文?”
“是。”我說。
“這怎么可能?原先在定嬪娘娘那里,你會說的啊?”
聽了這話,我腮上作燒,額上開始冒汗了,慢慢低下頭,囁嚅著:“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說罷悄悄抬眼看了看,只見他瞠目結舌地站在那里,臉上陰晴不定地變幻著顏色。我渾身都是汗,感覺自己很怕他,也許是很怕這個世界,其實就連對小喜兒說話,我也是謹慎得很的。言多必失,在這個到處是規矩,步步講禮數的社會,我還是盡量少說話的好吧。
尷尬的氣氛在我跟他之間悄悄地盤旋著,突然他大步竄到我眼前,又后退了半步,端詳了一會,方說道:“你的手,呃,身子可大好了?”見我輕輕點點頭,又說:“我們還有家禮沒有補過,皇父特別恩典等你醒了再說,看你這樣子,怕是禮數也不記得了,恩?”最后一句是詢問、不解還有懷疑的語氣,我只覺得心一顫一顫的,越發低了頭。
“唉,”他輕嘆了口氣,“既是這樣,我呆會打發府里的教養嬤嬤來,給你指點一下規矩,晚上進宮之前請安裝煙敬茶的禮數,一定要學會,明白了嗎?”他語速很快,仿佛是很不耐煩地說出這些話,然后抬腳幾步便出了門。
我松了口氣,回身重新坐回床上。這時候小喜兒端著盤子進來,放在桌子上,盤子上是一大碗清粥并幾樣精致小菜,小喜兒一邊放碗筷調羹,一邊嘴里還念叨著:“十三阿哥這是怎么了?怎么邊走邊笑?”
我正拿個碗準備自己盛碗粥,聽了這話,就停住了,冷不防小喜兒大喊一聲:“哎呀,主子,這怎么話兒說的,讓奴婢來服侍您!”說著劈手來奪碗,我被她一嚇一奪,兩下里湊了巧,碗就這么掉在地上摔成了幾瓣子。小喜兒嚇得忙不迭跪在地上請罪,我嘴里安慰著她,一邊蹲下身子去揀,小喜兒又來攔,正忙亂間,門口傳來一聲大吼:
“你這是在干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