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雪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懵逼。</br> 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喬西寧居然會為林述出頭,明明顧簡酒吧開業那天,兩個人根本就沒什么交流的。</br> 齊家本就靠著喬川養活,何況喬西寧還有個和傅家聯姻的閨蜜,齊雪心里面再怎么氣憤咒罵,也只能捂臉忍氣,“姐,我剛剛在和林述哥開玩笑呢……”</br> “開玩笑?”喬西寧聽都不想聽她的話,臉上沒有半點笑意,聲音很冷,“你敢否認你剛剛話里話外沒有暗示林述去跳樓去死。”</br> 喬西寧知道林述不會受齊雪這樣的人影響,但齊雪自以為是地扯上她,難保林述不會多想,以為她堂妹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br> 她那時候對他的影響力多大,喬西寧自己是清楚的。</br> “姐,”齊雪渾身血液倒流,臉上血色盡失,這會是有些害怕,“我沒那么想,真的……”</br> 如果讓喬西寧真的認為她教唆林述自殺,她都不知道喬西寧瘋起來會做出些什么事。</br> “你沒有最好,我和林述怎么樣都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置喙,還有,”喬西寧皺了下眉,忽略自己心里突如其來的怪異,“林述和你沒那么熟,他也沒有妹妹。”</br> 齊雪臉一白,沒想到喬西寧對林述居然還有這么強的占有欲,別人叫一聲都不行。</br> 要說這占有欲,不止林述對喬西寧有,喬西寧對林述同樣也有。</br> 只不過兩個人的程度并不在同一個水平而已。</br> 那時候林述既要上課又要拍戲,十天有八天不能陪著她,喬西寧一個人也不覺得孤獨。</br> 她圈子多,朋友也多,到哪兒都是人群的中心,被別人捧著的對象。</br> 林述在影視城待了一個多月回來的那天晚上,喬西寧還在外面沒心沒肺地在酒吧和別人拼酒。</br> 等林述找到她的時候,喬西寧早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癱在沙發上休息。</br> “林述哥,”和喬西寧走得稍微近些的都知道喬西寧在和他談戀愛,巴結喬西寧之余對林述也有了幾分套近乎,“西寧姐就麻煩你帶回去了。”</br> 林述抿著唇,微微點頭,不太想開口說話。</br> 很吵,他只想聽喬西寧的聲音。。</br> 何況他本來就是要帶喬西寧離開的,喬西寧的事情,稱不上麻煩。</br> “唔,小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林述正要把喬西寧從沙發上攙扶起來,冷不丁被她摟住了脖頸,帶著甘醇酒意的氣息跟著纏繞了上來,“和我男朋友長得還有點像。”</br> 林述眉眼寡冷,漆黑的一雙眼睛在迷離的燈光下,無聲無息覆蓋淡淡一層陰霾。</br> 他不喜歡喬西寧夸別人長得好看,即使是在夸他。</br> 她的眼里迷蒙,幾分醉意,明顯是把他當成了別人,不是林述。</br>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喬西寧鼻翼翕動,貼得緊緊地嗅他身上的味道,又抬眼去仔細看他,傻笑了兩聲,認出了他。</br>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喬西寧打了個酒嗝,喝了酒后整個人軟乎乎的只往他身上蹭,“怎么過來了,來接我的嗎?”</br> 剛剛林述給她打了不下幾十通電話,喬西寧看都沒看來電,直接把手機丟酒杯里了。</br> 要不是林述先前看到她發的朋友圈,估計都找不到人。</br> 他不愛和喬西寧的那些朋友交往,固執地守著和喬西寧的小世界。</br> 林述微微低頭,也不顧忌旁人的眼光,輕而易舉地親了下喬西寧的額頭,才覺得自己從一個多月沒見到喬西寧的痛苦沼澤中死里逃生,又活了過來。</br> “嗯,”林述身上雖還有股不易察覺的冷淡,聲音卻是多了些溫度,眼神溫柔,“我來接你回去。”</br> 等到林述把喬西寧背起來,剛剛和林述問好的那個女生自覺地把喬西寧的包遞了過來,“林述哥,包。”</br> 林述冷淡地點了下頭,伸手接過包。</br> 原本在林述背上哼哼唧唧兩聲的喬西寧,突然就安靜了下來。</br> 林述只當喬西寧是累了睡著了,或者懶得開口說話,徑直把人背了出去。</br> 站在酒吧門口的時候,林述幾乎想都沒想的,朝著和停車場相反的方向離開。</br> 比起開車,他更想背著喬西寧回家。</br> “林述。”</br> 不知道走了多久,喬西寧突然叫了他一聲,跟著就咬住了他的耳朵。</br> 是那種真真正正的啃咬,從耳朵尖到耳垂,張口,而后用力含住。</br> 她被晚風吹得有些清醒,力氣也恢復了許多,咬得他耳廓都紅了。</br> 林述臉色變都沒變,背著她穩穩當當地往前走。</br> 等喬西寧放開的時候,林述的耳朵紅紅的,上面有水漬,還有明顯的牙印。</br> “我和你說話你怎么不理我?剛剛那誰叫你林述哥你不還搭理她了嗎。”</br> 喬西寧說著,估計越想越氣,轉戰他另外一邊的耳垂,亂咬一通。</br> 林述兩邊的耳朵都紅紅的,渾身有些緊繃,喬西寧摟著他的脖頸,似乎都感受到了手下肌肉的賁發。</br> 旁人的幾句都抵不過喬西寧玩笑似的一句話。</br> 輕而易舉地讓他起了反應。</br> 喬西寧大腦混沌,還沒意識到他的變化,學著酒吧那女生的調調,附在他耳邊,念經一樣,“林述哥,林述哥……”</br> 她叫了幾聲,恨恨地錘了下他的肩膀,“別人叫你就應她,我叫你怎么就不應我,難道我叫的沒有她的好聽。”</br> 這話太惹人瞎想了,一說出口,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意。</br> 幸好這條江邊小路都是晚間健身的人,沒幾個人多去注意林述的長相,倒也沒被認出來。</br> 他那會遠沒有現在的紅,但也算在娛樂圈初露頭角了。</br> “沒有。”</br> 林述怕她掉下去,顛了顛背上的人,抿唇,下意識為自己辯駁。</br> 他剛剛并沒有應那個人,只是禮貌性的舉止。</br> 他不想喬西寧為無關緊要的人勞心費神。</br> 喬西寧可不管,待在他背上就開始發酒瘋,“我不管你,情妹妹也好,妹妹也罷,你只能有我一個,不然,不然我就不要你了,你知道不知道。”</br> 林述的耳朵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剛剛被她咬的還是害羞的,聲音有幾分沙啞溫柔,飄在風里。</br> “嗯,我只有你一個。”</br> 得到了他的承諾,喬西寧趴在他背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囈語。</br> “你不能惹我不開心啊,我要不開心你也別想好過羅。”</br> 夜色將林述的眉眼襯得無比溫柔,他笑唇微彎,神色無奈又妥協,聽著喬西寧的聲音。</br> “和喬西寧作對,就是和天作對,和世界作對,你回去要好好地把這句話抄個一百一千遍,一萬遍也行,要牢牢記住這句話。”</br> 她慢吞吞地說完,似乎困極了,閉著眼睛睡了過去。</br> 均勻的呼吸聲輕輕地掃向他的脖頸,四下無人的角落,林述卻輕輕笑出了聲。</br> 他啞著聲音,臉上笑容滿足。</br> “好。”</br> ——</br> 林述一直站在喬西寧的身后,安靜地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br> 當聽到那句“林述和你沒那么熟,他也沒有妹妹”,想到了什么,他一向平靜淡漠的眼眸柔和了一瞬。</br> 喬西寧教訓完齊雪,似乎連待都不想在待在這里,氣沖沖地拉著林述的手腕轉頭就往停車場的出口走。</br> 連和顧簡等朋友的約飯都忘了,也沒問林述過來做什么。</br> 沈易杰剛停好車,一眼就看到從車窗外經過的兩道人影。</br> 一個他知道,名媛圈特別高調的小公主喬西寧,心情不順所到之處都要清場的那種;另一個,如果他沒認錯的話,好像是娛樂圈萬人追捧的年輕影帝,以及,今晚家宴的主角。</br> 現在這是要離開吧。</br> 他都不知道待會要是被知道看到人離開了沒攔住,不知道會不會被丟去軍營里再訓練個幾年。</br> “誒,林……”</br> 沈易杰眼疾手快降下車窗,剛要出聲叫住人,卻發現,人家連個眼風都沒賞給他,乖乖聽話地被牽著手,跟著走。</br> 沈易杰:“……”</br> 靠,這兩個人什么時候搞一塊兒去了。</br> 江南宴地下停車場燈光明亮,印著地上的兩條影子也特別明顯。</br> 喬西寧在前面走,林述亦步亦趨地跟著,認真專注地注視著她。</br> 就好像回到了那晚,他背著她一路走回去,兩個人安安靜靜地不受打擾。</br> 喬西寧心里氣鼓鼓的,又有幾分罕見的忐忑。</br> 她在想要怎么開口讓林述不要在意齊雪的話。</br> 她對林述雖然說過那樣的事情,可心里面并沒有像齊雪說的那樣,把林述當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br> 女孩子天性敏感,她只是清楚地知道,無論自己做了什么,林述都不會離開她。所以肆無忌憚地揮霍他的愛和溫柔。</br> 以江南宴為中心一路出去徑直是敞亮的大道,車輛零星。</br> 喬西寧走著走著,發覺到胳膊有些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牽著林述的手。</br> 她回頭,徑直對上了林述的眼睛。</br> 喬西寧心下一顫,有異樣的心慌,下意識松開林述的手。</br> 耳邊只有車輛和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時遠時近。</br> 喬西寧在林述面前向來理直氣壯,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開口解釋。</br> 顧簡的電話湊巧又打了過來。</br> “小喬你怎么回事啊,全場又等你一個人了,你大小姐脾氣又犯了?”</br> 喬西寧看了一眼林述,默默地走到幾步開外,這才開口,“我這邊臨時有事,你自己看著辦吧。”</br> “菜都上齊了人也到齊了結果主角不來了,你剛剛不是和我說都到停車場了嗎,你是玉皇大帝啊臨時有一堆事要你處理。”</br> 喬西寧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似乎不地道,腦子一熱,一下子把林述給拋到了腦后,“那行吧我……”</br> “喬西寧。”</br>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側傳來略顯沙啞低沉的男音。</br> 林述直直地看著她,瞳孔漆黑干凈,倒映著她舉著手機的身影。</br> “小喬你那邊什么情況,我怎么感覺好像聽到了林述的聲音……”</br> 顧簡的聲音從手機傳來,喬西寧下意識地把手機放了下來,疑惑地看向林述。</br> 他的視線,從她的眼睛,一路下移,最終定格在她的右手上。</br> “手疼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