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可愛
    長生一臉純凈，向司函撒起嬌來時，又乖又軟又黏人，司函本就將她當(dāng)成心尖上的寶貝來疼愛，一時哪里受得住，沒一會就答應(yīng)了，拍了拍長生的背，嘆道：「……好罷。」
    實在沒辦法，司函只得戴上烤鴨面巾。
    長生還湊過來，替她理了理，讓那烤鴨面巾戴得更到位一些，更符合長生的期望。
    司函：「……」
    司函立在書案旁，長生趕緊走遠(yuǎn)了些，用手機抓拍了幾張司函的模樣。
    之后她看了下司函的照片，眼中浮起笑意。即使她深知離開夢場以后，照片上并不會留下姑姑幻影的任何痕跡，但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長生隔得遠(yuǎn)，司函只能將她手中的手機看個大概，瞥見她正舉著一個長方形的小窄盒，對著自己看來比去，實在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問：「那是何物？」
    長生眼睛眨也不眨，大方地騙她道：「一種機括，在夜送我的那些機括玩意中尋到的，姑姑你不知曉玩法，可要我來教你么？」
    「不必。」司函立即道：「小孩家的玩意，你玩便好。」
    長生早已料到司函會這么說，才會故意這么問，暗自偷笑，又道：「姑姑，我又不是小孩，我能玩，姑姑你為何不能玩？」
    司函卻看著長生，目光有些難得的溫柔：「你在姑姑眼中，便是孩子。」
    她的愛，是長輩之愛，父母之愛。無論孩子長到什么歲數(shù)，變得多么成熟，自有擔(dān)當(dāng)，但是在父母眼中，永遠(yuǎn)都是那個年少，需要疼愛的模樣。
    「我早已長大了。」長生走到司函面前，轉(zhuǎn)了好幾圈，道：「姑姑你看，我已這般高了。」
    司函扯下面巾，輕笑道：「是，長生長大了，也長高了。姑姑盼了這般久，終于盼到了你痊愈的一日，但姑姑還是會覺得你并未長大，你能明白姑姑的意思么？」
    長生點頭：「我曉得。」
    她伸手抱著司函，仔細(xì)忖了忖，道：「若是在姑姑面前，我愿意一直做姑姑的小孩。」
    司函沒有吭聲，卻大為感動。
    只是長生與司函聊到此處，想起什么，又喃喃了一句：「不過在夜面前，我總說我不是小孩子，我希望她能以成年人的目光瞧我。她先前喚我小不點，我讓她莫要如此，她便不再喚了，但她卻并未喚我長生。」
    夜并沒有再稱呼過她，都是直接和她說話。
    這其實讓她有些難過。
    司函的感動霎時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心中更是警惕。
    長生道：「聽聞若是成了親，便是真正的成年人，旁人就不會將其輕易看做年少之人。」
    司函臉色一沉：「你聽誰人說的，胡說八道，我撕了此人的嘴。」
    「不是聽誰說的。」長生笑道：「話本子里瞧來的。」
    司函：「……」
    她立即改口：「什么亂七八糟的話本子，我撕了它。」
    「我看過的書很是雜亂，也記不得是哪一本了。」
    司函氣得有些急火攻心：「也便是瑾兒平素閑著無事，看些話本子消遣，你莫要學(xué)她，看這般無聊閑書。」
    「不無聊。」長生的眸中神采奕奕：「我覺得很是有趣，姑姑你也可以瞧一瞧，里頭大有乾坤。」Z.br>
    司函恨聲道：「不必。」
    長生與司函在書房說了一陣子話，司函還得批折子，長生也不好多耽擱她時間。再者姑姑戴著烤鴨面巾的照片業(yè)已到手，長生心愿達(dá)成，就又哄了司函幾句，等將司函重新哄高興了，這才離開。
    長生沿著廊道走去，步入地榻房，果不
    其然夜已經(jīng)在里面了，仍然是身姿挺直地跪坐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
    「夜。」長生心里開心，輕喚了她一聲。
    夜睜開了眸子，看著長生。
    再過一段時間，全家就要準(zhǔn)備休息，長生習(xí)慣性地取來地榻房里的小香爐，擺在面前撥弄。她得先點上香，等阿瑾和阿洛沐浴過后，進來就能聞到香氣。
    「我們換一款香。」長生將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匣子取出來。
    這小匣子就是從師清漪的背包里取出來的，她又嗅了嗅，眼中滿是歡欣，還特地將它送到夜的面前，道：「你聞一聞，比昨晚上香爐里點的那款要香得多。」
    夜湊近來，細(xì)細(xì)聞了聞，點頭道：「很香。」
    長生越發(fā)高興，道：「這是我方才在阿瑾她們的背包里取到的，我當(dāng)時去拿手機，聞到她們背包中的香氣，循著找了找，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香匣。她們攜帶這般香匣，想必是要燃此香，我先燃上，她們定會歡喜。」
    提到背包，手機這種現(xiàn)代才有的東西，她躲著姑姑，卻并不在夜面前避諱。而夜聽見了，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安靜地聽著。
    「這是我聞過的最香的一款香。」長生一邊將香匣子里的香擱進香爐里，一邊道。
    很快，香爐冒出裊裊浮煙，被溫度一推，香氣似能入骨，尤勝過沒有點燃時百倍。
    長生就在這浮香中與夜說著話。
    她心中有了盤算，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拿出兩條烤鴨面巾，將其中一條先蒙到自己臉上，看著夜，眨了眨眼道：「你看我尋到的新玩意。」
    夜從沒見過這種風(fēng)格的面巾，默默地盯著長生看。
    長生的眸子一向是偏迷蒙，看起來像總是暈著水，卻又非常干凈。被那烤鴨面巾一蒙，那雙眸子就越發(fā)能吸引別人的視線，更是與上面烤鴨的可愛相得益彰。
    她就很適合。
    夜想起了之前自己用外衫給長生擦腳，長生在血湖邊上說她可愛，她雖然明白意思，卻并不能十分準(zhǔn)確地感受到「可愛」這個詞所表達(dá)的情感，長生就細(xì)致地與她解釋了可愛的意思，但她當(dāng)時還是有些不解的。
    現(xiàn)在夜的手動了動，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又看向長生。
    過了一會，夜聲音平靜地道：「你很是可愛。」
    長生驀地一怔。
    雖然這句話聽著沒有任何情緒在里面，似乎只是一個客觀的認(rèn)知，不帶任何感情，但長生已經(jīng)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
    「你說我……可愛？」長生有些懵住。
    夜點頭，如實道：「我方才應(yīng)是想揉一下你的腦袋。」
    長生越發(fā)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她努力定下心神，認(rèn)真地聽夜說話。
    夜道：「你先前說，覺得旁人可愛，便會想揉一下對方的腦袋，或是抱一下對方。我雖不想抱你，但想揉一下你的腦袋，可是我在覺得你可愛么？」
    長生：「……」
    雖然夜居然直接說并不想抱她，但她并沒有半點失望，夜想揉她腦袋，這對她而言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
    而且以夜的性子，也不會藏著掖著，說不想抱，那肯定不想抱，她并不會有顧慮別人感受的認(rèn)知，她不懂這個。
    長生開心不已，主動將自己的腦袋湊過去，道：「那你揉一下。」
    夜抬起手，在長生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發(fā)絲柔軟順滑，在指尖撩動。
    然后她的手頓住了，似乎是覺得舒適，又多揉了一下，這才收回手來。
    夜道：「若說你可愛，便要揉一下么？」
    長生噗嗤一笑：「并未有此規(guī)矩。但是你若是想要如此，也未嘗不
    可，我可以每次都讓你揉我。」
    夜點了點頭，道：「好。」
    長生將另外一條烤鴨面巾拿在手中，晃了晃。
    她知道夜和司函不同，對著司函，自己可以通過撒嬌來達(dá)成目的，而且屢試不爽，但夜是不認(rèn)撒嬌的，長生心中難免會小心翼翼，于是采用了一種詢問的方式，表達(dá)自己的愿望：「你可以似我一般，戴上烤鴨面巾么？」
    夜瞥向烤鴨面巾，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夜點頭：「可以。」
    長生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將烤鴨面巾遞給她。
    夜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面巾，再仔細(xì)地端詳了一下長生系面巾的模樣，依照長生蒙面的方式，又將面巾蒙好了。
    她眸中是沉寂的夜色，注視著長生，底下則是與她形象八竿子打不著的烤鴨圖案。
    但夜并沒有任何拘謹(jǐn)之處，只是坐在那里。
    長生越看越覺得有趣，也道：「你也可愛。」
    夜聽她說完，似乎是思考了下，也將自己的腦袋送到長生面前，道：「給你揉。」
    長生：「……」
    長生心里簡直瘋了似的，快要笑瘋，又被夜這與常人根本不一樣的思維可愛瘋了，連忙伸手過去，在夜的發(fā)絲上揉了揉，再不舍地收回手。
    夜坐回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再度跪坐好。
    「我能給你拍照么？」長生再度問她。
    即使長生問的是「拍照」這個詞，算是將一切都挑明了，夜也神色如常，點頭：「可以。」
    長生就對著夜拍了好多張蒙烤鴨面巾的照片。這些照片與幻影照片不同，即使離開夢場，也能夠完整且真實地被保存起來，長生越拍，自然也越興奮。
    后面長生拍得高興了，又提出想和夜自拍，夜自然也同意了。
    長生就和夜挨著，一起看向手機鏡頭。
    長生是個半桶水，當(dāng)時在蜀地的時候，她見到師清漪的手機，更是跟見到什么十分稀罕的玩意似的。后來跟著洛神離開蜀地，買了手機，雖然喜歡琢磨自拍，但一些東西也是懵懵懂懂的。
    夜看著也不懂自拍，這是她第一次和別人這樣拍照。
    「我要如何？」夜問長生。
    長生哪里懂那么多自拍的手勢和表情，最常用的就是「剪刀手」這種如今誰都看不上的過時動作。她就舉了個剪刀手，放在臉頰旁，對著鏡頭。
    夜觀察了下，也學(xué)著長生的動作，木然地比了個剪刀手。
    手機記錄下了這一幕。
    香爐里的香氣仍在繼續(xù)繚繞，將兩人裹挾在其中。
    師清漪和洛神沐浴完，離開浴房，回到了自己房間。
    洛神剛走進去，就感覺到桌上的背包有被人動過的痕跡，但她并沒有太過警惕，會動她背包的多半是長生，畢竟之前已經(jīng)叮囑過了。她走到桌旁，果然看到了長生給她們留的紙條。
    上面寫著：「阿瑾，阿洛，我取走了一些物事。」
    雖然洛神說不用再知會，但長生還是懂事地留了條，告知她們。
    「還疼么？」洛神看向師清漪，輕聲問。
    師清漪笑：「不疼。」
    洛神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而整理起了背包，師清漪就在旁邊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慢慢地喝了起來。
    過了一陣，洛神纖眉微蹙，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立刻看向師清漪。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再度將背包里面摸索了一個遍，確定那東西不在了，面色頓時有些罕見的慌亂。
    「……清漪。」洛神道。
    「怎么了？」師清漪嚇了一跳。
    也許是洛神平
    常太冷靜了，她在家里的時候，幾乎沒怎么見過洛神對她露出這種表情，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天塌的大事，說：「是出什么事了么？背包里有什么異常？」
    洛神看著她，薄唇翕動，過了一會才道：「我的香匣……應(yīng)是被長生取走了。」
    「香匣？」師清漪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洛神什么時候帶著香匣了，跟著她心念電轉(zhuǎn)，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她最熟悉洛神的性子，更知道洛神謹(jǐn)慎，現(xiàn)在洛神說帶著香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連忙說：「你……你不會是將之前在凰殿浴房的那個香匣帶過來了吧？」
    洛神：「……」
    師清漪心里幾乎都抖了起來，這是讓她能羞死的香，當(dāng)時魚淺和濯川問起，她還百般遮掩，趕緊收起來。
    洛神點頭：「我怕魚淺與濯川會發(fā)覺，留在那里終歸不妥，便想著帶出來，才最是……萬全。」
    她們將阿槑影變的那兩條烤鴨面巾放在背包里，離開雨霖婞的夢場，又回了村子一趟，當(dāng)時背包里的面巾是不在的，回到夢場后，背包里的面巾又得以繼續(xù)存在。至于夢場里的人，穿著造出來的衣服離開夢場，如果里面沒有現(xiàn)實中的衣服打底，就會裸奔，但是只要回來夢場，又會重新穿好。
    香匣也是同理。
    離開夢場以后，背包里的香匣會消失，但是只要回到夢場，背包里的香匣也會繼續(xù)保持著離開夢場之前的位置和狀態(tài)，沒有變化。
    師清漪頓時慌了神：「在地榻房睡覺時，我們總有點香的習(xí)慣，長生把香匣拿走，是不是以為我們要點香，就把這個先拿去點上了？」
    洛神道：「……極有可能。」
    說罷，她已經(jīng)似風(fēng)一般，快步跑出房門，師清漪也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
    師清漪邊跑邊心想，完了，這下天是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