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這樣的防備讓程錦十分難過，恰好宋易來說明前面的情況。
    木香也是莊戶人家出身，頓時十分氣憤。
    “想來是附近的鄉紳不做人，欺壓百姓，害得大家余糧不足！”
    “他們雖然可憐，可也不得不防，等會你們千萬不要亂走，我和宋易會保護你們。”
    程錦經歷了那些事情，長大了不少，就連思想都成熟了一些。
    茯苓詫異的瞥了他一眼，她倒是能理解他說的話。
    想來小師叔也是這個意思，所以要過去確認這些人住的地方是何模樣。
    反而是木香，她有些郁悶的說：“程公子出身高貴，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些莊戶人家的苦難。
    尤其是佃農，一年到頭都是在替別人做工。”
    “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錦怕茯苓誤會，忙不迭的解釋，“我知道姜綰是想解決他們的問題。
    但窮山惡水出刁民，并不是每個人都會領情，所以還是要稍加注意，免得有人亂來。”
    “我會保護師姐！”
    木香有些不服氣，仔細想想卻也知道他說的沒錯，像她爹娘就是那種升米恩斗米仇的人。
    段四在前頭帶路，很快就帶著他們爬上山，山路不好走，姜綰只能留下幾個人看著行李，她和宋九淵兩人單獨上去。
    “小師叔，我要跟你一起。”
    茯苓不愿意留下，她想著一起去能幫則幫，自己好歹是大夫。
    “宋易留下。”
    宋九淵見姜綰糾結，于是替她做了決定，宋易猶豫道：
    “屬下要保護王爺和公主。”
    “有本王在。”
    宋九淵沒再隱藏自己的身份，這話一出口，方才還有些小心思的小土匪頓時偃旗息鼓。
    他們也慶幸聽了老大的話。
    這可不止一個公主，還有一位王爺，要真的在他們這出事，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宋易沒再抗拒，帶著幾個下人看著東西，姜綰和宋九淵程家茯苓木香幾人跟著上了山。
    這些人雖然餓，但腦子不笨，山門被弄得十分牢實，看得出來里面怕還是有些小機關。
    姜綰看的認真，段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之前俺是木工，怕那些鄉紳東家找到。
    所以就做了些小機關，俺們總要留條后路。”
    “嗯，不錯。”
    姜綰滿眼贊賞，等進了山寨，瞧著山寨里迎出來的老弱婦孺時，他們幾人都沉默了。
    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他們都穿著十分單薄，一個個瘦骨嶙嶙，眼睛凹進去。
    不大的孩子光著腳，露出來的腳趾和手指凍的通紅，黢黑的臉上染著希望。
    “爹，可是找到好吃的了？”
    “兒啊，他們是何人，怎么來咱們村子里頭？”
    “當家的，家里沒糧食了，俺們養不起多余的人啊。”
    “……”
    姜綰沒來由的心一軟，木香感觸也很深，程錦則滿臉詫異。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實在沒見過如此震撼的場面。
    饒是去過九洲，他那一路吃穿也是不差的，也并未經歷過流放，所以他呆在了原地。
    段四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這些充滿希望的小臉。
    “程錦，去車里拿糧食和衣物上來！”
    姜綰忽然特別感謝劉佳夢后來送來的東西，加上他們本就備著的糧食，可以暫時幫幫這些人。
    “我隨你一起。”
    木香鼻尖微微一酸，快步朝著山下走去，段四愣住，下一秒跪在地上。
    “這是王爺和公主，大家快謝謝王爺和公主。”
    “王爺和公主是來拯救我們的嗎？”
    “王爺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娘，公主能讓我們吃飽飯嗎？”
    “……”
    “都起來吧，天氣寒涼，進屋躲躲風。”
    姜綰讓段四派人跟著程錦木香下去拿糧食，她和宋九淵留下仔細問問這些人細節。
    通過短時間的相處，姜綰得知他們確實是山下村子里的百姓。
    今年收成說好不好說差也不差，東家說今年糧稅漲了，分到他們手里的糧食少之又少。
    大家活不下去了，這才結伴來山里找活路，婦人們在山里找吃的，男人們壯起膽子說要劫富濟貧。
    姜綰和宋九淵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里有了底，很快，程錦他們搬來不少糧食。
    考慮到山里人多，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兩百多人，所以這些糧食被木香熬成粥。
    又做了摻雜著野菜的饅頭，等全部做好，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后。
    姜綰和茯苓在分發糧食，有段四在，大家不敢亂來，自發排起長隊來領粥和饅頭。
    大人一個饅頭一碗粥，小孩半個饅頭一碗粥，粥熬的很濃，也能吃個半飽。
    宋九淵站在一側，對段四說：“吃飽以后，你讓大家都下山吧，本王會去管轄你們村的鎮上。
    那些人多收的糧食，一定會退到你們手里。”
    “多謝王爺！”
    段四跪在宋九淵面前，對他猛地磕著頭，“王爺放心，我一定會約束好大家不干壞事。”
    喝到粥的大家對姜綰和宋九淵多了一絲信服。
    “希望你說到做到。”
    宋九淵嘆了口氣，本想安安穩穩去江南，可綰綰善良，遇上不平的事情，他們必須要處理妥當才繼續趕路。
    很快，粥和饅頭都分發下去，姜綰端著一碗粥遞給宋九淵。
    “你也喝一碗。”
    “你也吃。”
    宋九淵和姜綰相對而坐，兩人精致的容顏和簡陋的桌椅十分不符。
    茯苓他們忙完，大家一塊坐下用飯，木香小聲道：“師父，我瞧著他們好些人還盯著咱們，怕是還沒吃飽。”
    “咱們的糧食只剩下這些，只夠他們吃一頓。”
    姜綰小口的喝著粥，這不是一個兩個人，可是兩百來號人啊。
    “綰綰放心，離開前我會將他們安置妥當。”
    宋九淵對姜綰保證，宋易已經被他派去收集情報，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確切的消息。
    幾人正用著飯，一道嬌小的身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你干什么，方才不是已經給你分過糧食了嗎？”
    程錦攔住還欲上前的小姑娘，小姑娘面如蠟色，穿的破破爛爛，身上披著不大合身的大衣，是方才茯苓發給她的。
    她明亮的眸子緊盯著茯苓手上還未吃完的饅頭。
    “程錦。”
    茯苓蹙了蹙眉心，正欲說些什么，說時遲那時快，看起來嬌嬌小小的小姑娘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對著茯苓徑直沖了過去。
    “茯苓！”
    程錦幾乎是下意識握住小姑娘手中的匕首，鮮血順著他的掌心淋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