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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白露未晞

    從最早識寶大會上君知寒遇襲,暗算他的侍女指認邶蒼魔君殺人滅口開始,這幕后之人就已經刻意在人們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將一切陰謀者的嫌疑往容妄身上引。</br>  在幻境當中展示朱曦與孟信澤的下場,令葉懷遙和容妄重溫少年往事,激起容妄心魔,也是在不斷加深他的執念。</br>  此時葉懷遙和容妄已經察覺到這一目的,因而故意將計就計,讓容妄將葉懷遙帶回了離恨天。</br>  這便也是容妄重新歸來之后,魔族正式同人族撕破臉的第一步。</br>  而后又在朱曦的刻意引導之下,以葉氏皇族的玉牒為餌,誘導容妄滅去萬法澄心寺,另一頭不忘借歐陽家之口通知其他修士,前來圍剿。</br>  而此刻圖窮匕見,突然蓬盛的陰氣,便是所有陰謀的最后一步!</br>  正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哨響劃空而過。</br>  地上的僧人尸體仿佛聽到了某種號令一般,一具具直挺挺地站立起來。</br>  遭逢這樣的異變,修士們當中最著急的人自然是歐陽問。</br>  他本來急功好利,想在老父親徹底蹬腿之前立下功勛,以便能夠增加自身優勢,超過兄長和姐姐,成功接任家主之位。</br>  出于這種心態,他在收到凰冰傳出來的消息之后,第一時間將容妄前往萬法澄心寺之事通知了出去,這樣做就是為了搶個頭功。</br>  歐陽問可不知道,消息還是那條消息沒錯,但發出者早已經不是凰冰,而變成了葉懷遙。</br>  他只覺得此時貌似中了這個狡猾魔頭的毒計,除魔沒有成功,這么多人的性命反倒都要搭在里面。</br>  若是真成了這樣的結果,那么他就算僥幸逃生,也成了害死這些人的千古罪人,漫說立功,恐怕以后就是有家世作為依仗,在整個修真界當中也要人人喊打了。</br>  因此他怎能不慌?</br>  看見這些和尚的尸體有了動作,歐陽問也是立刻就神經緊繃,高聲叫道:“小心走尸攻擊!快先將他們毀去!”</br>  這些僧人們尸骨未寒就要遭到損毀,原本是非常不敬的,但此時此刻誰也無法再顧及這許多。</br>  歐陽問說話的同時,已經揮劍向跟他最近的一具僧人尸體之上刺去。</br>  結果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具尸體僵直而木訥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反倒是他的前方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一切攻擊都阻隔在外。</br>  歐陽問一招失利,動作不由微微凝滯,這時已經有人發現真正的關節點,失聲驚呼道:“快回來,這不是走尸,而是死靈陣啊!”</br>  歐陽問臉色驟變,失聲道:“怎么會!”</br>  若是僧人們都化成走尸,他們還有殺出重圍的機會,可是死靈陣陰氣如刀,噬心剜骨,卻遠遠要兇險的多!</br>  邶蒼魔君竟然連這一招都使了出來,實在是毒辣狡猾到了極處!</br>  此時僧人們的尸體已經全部立在了特定的位置,死靈陣初成,周圍立刻升起一股灰黑色的霧氣,遮天蔽日。</br>  仔細看來這霧氣正是以容妄所在的位置為旋渦向外擴散,現場無人流血,卻升起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br>  變故突然,驚詫當中,有人已經不慎被卷入了旋渦,身不由己地在這股巨力之下騰空而起,重新被拋到地面上的時候,便已經成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肉團。</br>  周圍之人見狀無不心驚膽戰,這個時候也沒空再去罵容妄毒辣了,紛紛舉起法器,想盡辦法破陣。</br>  死靈陣對魔族無效,也正因此,讓所有的人都堅信此事必是魔君所為。</br>  而破綻,也正在此時。</br>  必敗劍在容妄的手中發出嗡鳴,他退后兩步,雙指在劍身上一劃而過,一道劍狀的虛影直沖云霄,在整個死靈陣的上方一爆而開。</br>  天地間陡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而就在這道光華的照映之下,死靈陣中的黑灰霧氣也隨之被映成了半透明狀。</br>  方才光線黯淡的時候,它們看起來不過是一團團黏黏糊糊的霧氣,此時一切纖毫畢現,卻可以清晰地看見,每個人身上都黏附著一個小小的旋渦,將他們包裹在中間。</br>  唯獨歐陽問身邊的那個年輕侍從身上——沒有!</br>  劍光僅僅維持片刻,就被霧氣毫不留情地吞噬,但已經足夠容妄將這一切看清楚。</br>  他二話不說,向著那個方向一劍斬落!</br>  所有的人都忙著跟那一團團霧氣搏斗,連魔族的將士們都是滿臉茫然地在里面轉悠,因此已經退到陣外的容妄在做什么,沒人有功夫去分神注意了。</br>  他這一劍是如此的出其不意,就連腳下的位置都沒有移動,僅僅是劍勢如虹而下。</br>  三尺青鋒,這長度遠遠不能觸及到那名少年的身體,但劍氣已經凝成了一條筆直的銀線,氣勢洶洶地當頭劈落。</br>  這樣的速度和范圍完全讓人來不及閃避,要么是招架,要么就是個死。</br>  歐陽問那年輕侍從一抬頭,在看見容妄的同時,目中便閃過了一絲兇意。</br>  與此同時他倒也沒含糊,身體向著旁邊撲出,就地一滾,硬生生將容妄這一招避讓開來。</br>  磅礴的劍光穿透死靈陣中黑灰色的霧氣,暫時將中間巨大的漩渦劈成兩半。</br>  地面的泥土上出現一道深深的劍痕,霧氣向著兩邊分開,而后又重新慢慢合攏。</br>  這中間的時間十分短暫,但也已經足夠困在死靈陣中的修士們看清楚,這一劍原來是容妄所出。</br>  有人立刻警覺,大聲喊道:“邶蒼魔君,你又想作甚?!”</br>  因為是歐陽問的侍從,他就站在這名少年旁邊,自然也在容妄的攻擊波及范圍之內。</br>  歐陽問本來正艱難地躲避霧氣,冷不防又來了這么一下。他只覺得那劍鋒幾乎是從自己臉邊劃過去的,也不由變色,下意識地摸下了脖子,確定腦袋還長著。</br>  歐陽問猝然回頭望去,只見必敗劍穿透自己侍從的肩膀,竟是將他釘在了地上。</br>  少年身體抽搐,肩頭的鮮血很快就把泥土浸濕了一大塊。</br>  容妄將手收回,負在身后,淡淡一笑道:“這位仁兄總算肯露面了,真是廢了本座好大的功夫。”</br>  變故突然,大家都是滿頭霧水,就算此時被死靈陣絆著,也不由紛紛在百忙當中對著地上的少年投去眼神。</br>  只見他長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平庸到扔進人堆里就不會再被認出來,怎么看都毫無特殊之處。</br>  但此時身受重傷,直接面對魔君的壓力,這少年竟然也沒露出來多少慌亂之色。</br>  他一手按住肩上的傷口,平靜地問道:“敢問魔君這話是什么意思?”</br>  容妄冷冰冰地說:“表達我發現你的欣喜。”</br>  他說罷之后一抬手,死靈陣中所有的僧人尸體竟然齊齊一顫,然后全部都倒在了地上。</br>  陣法壁壘一破,中間的陰邪霧氣頓時向外散逸而出,不過片刻就被此地靈氣稀釋。</br>  死靈陣竟然轉眼即破,目前的危機立時解除。</br>  眾位修士莫名其妙地被扣在陣里亂揍了一通,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出來,互相看看,都是十分摸不著頭腦。</br>  最后還是歐陽問后退幾步,保證自己離容妄遠了些,這才問道:“你一會殺一會救,到底意欲何為?”</br>  容妄掃他一眼,都不愿意搭理。</br>  魔將之中郄鸞反應最快,也對內情知曉的最多,心念一動,代替容妄回答道:</br>  “事到如今,各位還沒有看明白嗎?我們我們魔君根本就沒有要殺你們的意思,此事全是有人從中挑撥!”</br>  他故意將說話的聲音放的很大,此言一出,周圍立刻一片嘩然。</br>  在場的除了魔族就是人族,郄鸞這句話就等于直接說他們當中有內奸了。</br>  歐陽問一怔,下意識地說了句“誰”,然后又反應過來,面帶驚愕之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隨從。</br>  那名少年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鮮血從他指間滴滴答答的落下,他說道:“什么意思,魔君說的不會是我吧?”</br>  說出這句話,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您可太看得起小人了。”</br>  雖然長相不出眾,但他這樣一笑,竟還依稀能看出幾分君子如玉的氣質來。</br>  容妄微微瞇起眼睛,目光在這少年臉上停留片刻,然后說道:</br>  “你利用朱曦將消息透露給我,知道我對他口中所說之物勢在必得,所以一定會來萬法澄心寺取。這是第一步,將我的人引至此處。”</br>  “只要我在,那么有沒有殺人已經不重要了。這萬法澄心寺的僧侶,就算我不動手,也會有人替我全部料理。”</br>  容妄嘲諷一笑:“而后,只消將邶蒼魔君誅滅萬法澄心寺的信息透露出去,使人族修士們及時趕到,將此景看個正著便好。”</br>  他這番話說下來,信息量極大,聽得周圍眾人半懂未懂,倒是因此而想到,這少年是歐陽問身邊的隨從。</br>  而他們之所以會來,正是因為歐陽家“無意中從萬法澄心寺附近路過,發現魔氣沖天,因而特意通知各位道友”。</br>  若事實果真如容妄所說,那這中間的貓膩可就大了。</br>  他們心中暗自嘀咕,容妄已經接著說了下去:“以上這些本座已經想到,但來到這里之前,倒是未曾料及這寺廟中死去的僧人竟會被再次利用,成為布陣的工具。”</br>  他冷笑一聲:“如此一來,修士們隨之被僧人剿滅,兩樁血案便都可以扣在了本座的頭上,這樣好的心機算計,著實令人欽佩不已啊。”</br>  周圍一時沒有人再說話。</br>  從感情上他們覺得應該反駁容妄,否則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就徹底成為了一個笑話,但是從理智上,他們又不知道這番話當中找出哪個破綻來說起。</br>  ——因為只要容妄愿意,這些修士們就會被生生耗死在這里,但是他并沒有下殺手。</br>  不得不承認,只有站在這里,經歷了這一切,他們才愿意去相信某些東西。</br>  過了一會,才有人說道:“可是……邶蒼魔君,就算你所言的全部都是實話,但為了抓住這位幕后主使,便將萬法澄心寺所有的人都殺掉,我等前來除惡,似乎也不算冤枉了你吧?”</br>  容妄方才解釋的態度本來還算合作,聽了這話反倒冷笑起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怎樣想我很值得在意嗎?是不是我所為,在場諸位又能如何?”</br>  他實在是喜怒不定。方才容妄那幾句解釋,幾乎要讓在場的修士們以為,魔族是要趁這個機會跟他們緩和關系,消除誤會,但接下來這一句話,便將任何揣測都給懟沒了。</br>  確實如此,就算他們之前對魔族滿心敵意毫不留情,也能把人家怎么著。</br>  容妄解釋不解釋,對他的處境來說都沒有半點影響。</br>  反倒是被他重傷的年輕人嘆了口氣,將必敗劍從自己的傷處拔了下來,用一張治療符貼住。</br>  他說道:“邶蒼魔君果然詞鋒銳利,擅長狡辯。但是把這些陰謀算計都扣在我這么一個普通弟子身上,不覺得太過荒謬嗎?我可連您的一招都擋不住,哪來那么大的本事?”</br>  他這話說的有理有據。此人確實是個無名無號的小人物沒錯,所以即便被容妄直接針對,眾人的關注點也根本不在這個年輕人身上,而是他背后的歐陽家。</br>  一個普通弟子是沒有這么大的本事,但一個世家呢?</br>  已經有人忍不住在人群中暗自嘀咕:“看來這件事,不是魔族干的,就是歐陽世家所為了。說來說去,咱們白跑一趟,倒成了人家利用的炮灰。”</br>  歐陽問之前急功好利,莽撞行事,吃了個大虧,此時在沒將事實看清楚的情況下,他原本不想再說話。</br>  但眼見一把火要燒到自己身上,歐陽問終于不得不開口了。</br>  “恕我直言,此刻壓在魔君身上的案子可不止萬法澄心寺這一樁。”</br>  歐陽問道:“之前的識寶大會,因為我父親重病,歐陽家無人到場。然而識寶大會上出了數條人命,魔君的嫌疑還沒有消除。以及你將明圣帶走,這是法圣親眼所見,無可抵賴。”</br>  他說到這里,想起自己還讓凰冰找機會,趁容妄不在離恨天的時候將葉懷遙給帶出來。</br>  這樣就算葉懷遙對之前他們強行要求合作的事不滿,也算是被歐陽家救了,總得念著他們點好處吧?</br>  想到這里,歐陽問心下稍安,說道:“所以焉知道魔君不是為了遮掩你之前的罪行,故意自導自演了眼下這一出大戲,以取得其他道友們的信任呢?又有誰能為你作證。”</br>  未等容妄答話,卻聽不遠處有人朗朗一笑,聲如流水:“我可以,我作證。”</br>  容妄倏然回首。</br>  便見一名黃衣人沿著山路信步而來,廣袖飄飛,轉眼間已到眼前。</br>  此時萬法澄心寺之前經歷過一場惡戰,人人狼狽不堪,唯他一身瀟灑,風姿殊絕,含笑而立,宛若神仙中人。</br>  連歐陽問都語塞片刻,而后道:“云棲君?”</br>  葉懷遙笑看了他一眼,問道:“歐陽公子見了我,可覺得驚訝?”</br>  他的話很平常,但令歐陽問感覺到了一種宛如被長輩垂詢般的緊張。</br>  當然,雖然葉懷遙年紀較輕,但論地位是同他的父親歐陽家主平起平坐的,歐陽問這樣想也沒錯。</br>  歐陽問定了定神,面上的神色也稍稍冷淡,拱了拱手說道:“是有些意外。只因在下聽聞明圣已被魔君囚于離恨天當中,卻不知為何突然現面。”</br>  葉懷遙掃他一眼,道:“此事說來話長,諸事一一解決罷。”</br>  他一露面,在場的修士們就仿佛都有了主心骨,當下就有人欣然道:“一切都聽云棲君的,相信您定然會主持公道,還大家一個真相來!”</br>  歐陽問聽聞這話,又想起魔宮中傳出的消息——那些關于明圣魔君舉止親密的傳聞。</br>  他心中暗暗冷笑,暫且未做表示,靜等著看葉懷遙要如何作為。</br>  葉懷遙一直知道容妄要到萬法澄心寺來,但容妄將他黑暗殘忍的一面呈現在葉懷遙面前,因此從來沒有提過自己來到這里的具體計劃。</br>  葉懷遙早已隱約明白了他的心結,并未強行追問過,只是簡單地知道幕后者要在這里設圈套讓容妄踩,容妄早有準備,就將計就計,毀掉這個圈套。</br>  以容妄的為人,葉懷遙想象過場面不會太和諧,但也沒料到會有這么大的陣仗。</br>  他轉了下扇子,目光掃過滿地僧人的尸體,以及周圍狼狽不堪的修士們,然后神色如常地轉向容妄。</br>  容妄的心倏地提了起來。</br>  從葉懷遙一出現開始,容妄的全部目光心神便已經集中在了他身上,但周圍敵人甚多,葉懷遙又一直在跟歐陽問說話,因此容妄沒有打斷他。</br>  此時見葉懷遙向著滿地的狼藉一望,容妄緊張的滿手是汗,他張口就想解釋,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莫名地不想說出。</br>  他心中帶著股不知期待還是惶恐的情緒,這一刻,很想聽一聽葉懷遙會說什么。</br>  葉懷遙不過短短一瞥,目光連多停片刻都未曾,于容妄卻好像過了很久一樣。</br>  然后他便見葉懷遙轉過頭來,沖著自己笑了笑,露出一對小酒窩。</br>  那一瞬間,神魂顛倒,不設防地便落入記憶和流光的陷阱。</br>  依稀間又回到了少時,翊王府的小院中門扉輕響,自己等待的少年帶笑而入,一朵迎春隨夜風旋落,拂上他的肩頭。</br>  那夢中少年略帶稚嫩的眉眼與此時的葉懷遙重合,容妄聽著他笑問自己:“魔君,請先讓這些僧人們恢復神智吧?他們醒過來,大伙也好將目前這些情況理論清楚。”</br>  他的意思是,不認為容妄會真的殺死了這些僧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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