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看看。”我說著就往前面走。</br> 云溪緊跟在我身后,一句話不敢說了。</br> 這種事放在普通人身上,肯定不會覺得多可怕,但我和云溪不一樣,尤其是邙山雪谷那次事件之后,一想到路上躺著個人的畫面,心里都覺得可怕。</br> 在路過城隍廟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城隍爺的神像還是焦黑色的,被燒掉就算了,還被人用石頭砸過,現在完全是一堆破泥巴。</br> 這讓我更加確定不是城隍攔路,心里稍微松口氣,走到了地上那人的面前,看了看,確實是一個人橫趴在路上擋著路,可是,怎么看都不對,這人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件皺巴巴的樹皮!</br> “退后,退后!”我趕緊對云溪說了一聲,往身后退了一步。</br> 我能確定的是,是個人,而且的確是一個有呼吸,有陽氣的活人,不過他身上穿樹皮就不對勁了,我們村兒里沒這么窮的一家人。</br> 這人趴在地上,看不到臉,雖然能看見他的身子在起伏呼吸,可聽不見一丁點鼾聲,證明沒睡著,莫非是哪個瘋子來這兒裝神弄鬼了?</br> “師弟,這人怎么……”這時候云溪皺著眉說了一句。</br> 我知道云溪說的是什么,此時那人身體下,緩緩流出來一灘淡黃色的液體,伴隨著一股子尿騷味,竟然撒尿了。</br> “你是什么人?”我問了一句,順手在旁邊的樹上折斷一根樹枝。</br> 過去了片刻,那人還是不說話,就這么趴在地上繼續睡覺。</br> 我覺得應該是哪家的瘋子跑出來了,這種事在我們鄉下不少見,尤其是在我小的時候,村里經濟不發達,交通也不方便,很多得了精神病的人根本治不起,都是漫山遍野的到處跑,最常見的就是在路上睡覺,能嚇壞不少人。</br> 那時候幾乎每個村都有那么一個,在我的印象中,這些瘋子還很可怕,過路的是男人他們就害怕,如果是女的,他們就會欺負。</br> 好像是我上三年級那會兒,隔壁村就有一個成天到處跑的瘋子,大冬天把一個女孩子綁到電線桿上,把人家衣服全脫了,過程當然是特別令人氣氛的,十幾歲的女孩身體很多地方被咬破,被咬死了。</br> 最可恨的是,女孩的父親一怒之下打死了那瘋子,最后好像是判了死刑,我也記不清了,又好像是無期。</br> 管事的人明確規定,精神病人是受保護的,犯事兒后很多重責判不了,所以他可以弄死你,但你不能弄死他,當時還鬧了一場不小的風波,精神病害人的時候不管,精神病被害的時候相關人員卻跑得比誰都快。</br> 這就是一對父女倆因為精神病雙雙“不得好死”的悲劇,所有人都不服,可是,事實擺在那,叫人又恨又無奈。</br> 不過這些法律規定都是有依據的,所以見到這種人,千萬不能覺得稀奇就去盯著看,以為他們沒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遠離。</br> 我心里也怕這一點,叫了幾聲,這人還是不起來,就回頭護著云溪,我倆從山坡上繞道走了,這事給了我一個很大的警醒,不管有沒有仇人在村里,這里也一樣很危險,尤其是云溪和靈靈,萬不能讓她們獨自在外面走,遇到剛才那東西,后果是什么也說不準。</br> 好不容易繞開那人,才走到了村子的入口。</br> 我和云溪正議論著剛才那瘋子的事情時,迎面走來了一個哼著小曲兒的女孩子。</br> 我一看,這不是李春花嗎,離我家不遠,李大虎的堂妹,小時候跟大虎和二虎同流合污,沒少慫恿大虎和二虎揍我,每次她兩個堂哥揍我的時候,她還在旁邊叉著腰,叫他們打死我……</br> 呃,不過都是以前的事了,小時候都不懂事。</br> 她們家也很慘了,記性好的應該都知道,前文我說過,我爺爺奶奶還年輕的時候,前村長家的兩個惡霸兒子喜歡來我家鬧事,被爺爺收拾得叫一個服服帖帖。</br> 大虎和二虎就是那兩個惡霸中老大的兒子,這李春花就是老二的女兒,有后代算不錯了,爺爺以前讓我提防李家人的時候說過,如果當時他老人家心狠一點,這李家是會斷子絕孫的。</br> 的確也有一段時間爺爺放不下,所以在爺爺的暗中操作下,兩個惡霸一直沒后代,后來可能是爺爺覺得,這么教訓人不在東方家的祖訓之中,就放過了他們。</br> 不然的話,他們的后代應該跟我父親一代的,大虎和二虎現在應該三十來歲,比我父親小個十幾歲,這李春花就更離譜,竟然跟我同一代,“真老來得子”的感覺,是不是很刺激?</br> 可能這么說有點燒腦,簡單排列一下,當時兩個惡霸和我爺爺奶奶為一代人,而事情發生時,奶奶剛好懷了父親七個月,就因為爺爺的懲罰,兩個惡霸直到我父親都生下來,長到十幾歲了,其中大惡霸的兩個兒子才出生,又過了很多年,直到我娘都懷了我的時候,李春花才出生……</br> 而那兩個惡霸最終的結果是,自己兒子女兒剛出生不久,他們就被裝進棺材板了,大虎和二虎都是他們親人幫忙養大的,李春花相當于大虎和二虎帶大的。</br> 說這么多我也沒別的意思,就很直接坦率的告訴大家,得罪誰都行,別得罪懂風水的就行!</br> 看到我的時候,李春花還楞了一下,盯著我看半天才認出來了:“東方左?”</br> 不得不說,女大十八變,這李春花小時候不咋地,現在看起來也算是大美女了,身材又高又豐滿,皮膚還很白,顯然是剛從大學回來過年的。</br> “這不是李春花嗎,好多年沒看見了,剛放假回來吧?”我笑了笑。</br> 她眉開眼笑的點點頭:“對呀,你也是剛從學校回來吧,這你女朋友啊?”</br> 她指了指云溪。</br> “不是,這是我……表姐。”我覺得說師姐不大符合現代人的觀念……</br> “哦,這么久沒見,長帥了哈?”李春花笑道。</br> “這么久沒見,你也長漂亮了。”我哭笑不得,小時候你死我活的仇人,現在竟然能侃侃而談?</br> 她捂嘴一笑:“呵呵,有空到家里玩,我還有事,先走了。”</br> “要得……對了,這太陽都落山了,你去哪兒啊?”我看了看身后,要知道,這里已經是村子盡頭了,再往外邊走,可就要到城隍廟的位置了。</br> “有人說我大哥又躺在那邊了,我去叫他回家。”李春花嘆口氣。</br> “你大哥,大虎嗎?”我一楞。</br> “嗯,生病了。”她點點頭,“那你們慢慢去吧,我先走了。”</br> 李春花隨手鎬了一根草甩著往前走,看樣子心情還不錯,莫非,她哥得病不是一時半會了?</br> “師弟,她過去……不會有危險吧?”云溪擔憂道。</br> “應該沒事,剛才路上那個人,是她堂哥。”我說道,心里也很意外,還以為是誰呢,竟然是大虎?</br> 還記得爺爺死的時候,他還和二虎過來鬧事呢,莫非被白辣條打成瘋子了?</br> 也沒想這么多,還有幾步路就到家了,雖說李春花對我的態度是變了,但大虎和二虎特么欺負我的賬我還沒算呢,不值得可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