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搬邊聽林叔夸他，等將船上的貨都搬運(yùn)下來后，葉耀東才笑著給他拔了兩根煙問道：“林叔今日收獲咋樣？”
    林叔笑著接過煙，兩支都別在耳朵后面。
    “別提了，船開出去還沒拖兩網(wǎng)機(jī)器就不行了，我就趕緊開回來，總共也就賣個十塊錢左右，哪里比得上你？那一條魔鬼魚就是我的三四倍。”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魔鬼魚的彭魚腮竟然變得值錢了。
    彭魚腮就是硬骨魚類每1個鰓弓的內(nèi)緣生有兩排并列的骨質(zhì)突起，也被稱為鰓耙。
    這種被叫做“膨魚鰓”的東西，不知從何時起，被很多人認(rèn)為的包治百病的靈藥，聽說近幾年被捕殺的魔鬼魚，許多被送往了廣省的清平市。
    這個價格還不便宜，聽說彭魚腮批發(fā)價在一克三分錢，一斤要15……
    但是其實(shí)據(jù)他所知，膨魚鰓和一般海魚的魚鰓并沒有任何不同.......
    但是這一條魔鬼魚價格確實(shí)真的不便宜，過秤后43斤，7毛錢一斤，光這一條魚就賣了30塊錢，還有馬交魚，海狼魚和鱸魚合起來賣了15塊，其他的小一些魚重量也不輕，分門別類的稱，合起來也賣了20多塊。
    第一次試水延繩釣非常成功，第一天就賣了60多，還有地籠的貨，也賣了快20塊。
    葉耀東笑笑，“運(yùn)氣好，林叔要是沒有提早回來的話，一天拖網(wǎng)也能拖個好幾十。”
    “也是要看運(yùn)氣的，正好今天提早回來，一會兒去找?guī)讉€做漁船的朋友聊聊，看看有沒有二手船幫你問一條？”
    他欣喜的感謝道：“多謝林叔了，麻煩你了。”
    “不客氣，也不是啥麻煩事，出張嘴問問而已，你小子難得上進(jìn)，你爹都開心死了，以往喝酒時說起來都是在那里罵你，發(fā)牢騷，難得你現(xiàn)在給他長臉了，以后好好干。”
    “嘿嘿，好的，好的。”
    “早點(diǎn)回去吧，一會該下大雨了。”
    葉耀東看著突然間又黑壓壓的一片天，這是海上的烏云飄過來了，明明剛剛進(jìn)去收購點(diǎn)的時候，天還亮的很，一會兒還真的可能有大雨。
    “行，那你也先回去吧。下雨了，到處都是泥濘濕漉漉的也不方便，漁船的事不著急，你什么時候有空，什么時候幫我問一下就好。”
    “嗯。”
    原本打算趕緊回家的葉耀，看著正在上岸的小小跟阿正，他又過去幫他們搬了兩趟魚貨，然后才提著桶往家里趕。
    正好跑到家門口，雨就下了起來，他沖進(jìn)了屋檐下，其實(shí)跑不跑也無所謂，反正他身上都已經(jīng)濕透了。
    林秀清在屋內(nèi)也看到他回來了，連忙拿著毛巾出來，幫他擦擦臉，擦擦脖子，“不是剛下雨嗎？你身上怎么都濕的？”
    “碰到了一條大魚，被它濺了滿身都是水。”
    他覺得也算是一種特殊的體驗(yàn)，挺新奇的，又繪聲繪色的跟她說了魔鬼魚是如何飛上空中，然后船又是如何被魔鬼拖著走的畫面。
    聽的林秀清目瞪口呆，但是她第一時間就回過神來，連忙問他有沒有事。
    “沒事，能有啥事？又不是在深海，就這周邊，掉下去游都能游回來。”
    “下次小心一點(diǎn)，世事無常，海上風(fēng)險大的很。”
    “嗯。”
    “我去給你燒水，你洗個熱水澡，可別感冒了，也不知道今天下雨會提早回來，水都還沒燒。”
    “沒事，不著急，你先下碗面條給我吃吧！單子你先收著。”他邊走邊脫衣服，只穿了一條短褲，坐在那里等著。
    林秀清看到收貨單又驚喜了，她是知道他今天是要放延繩釣的。
    “今天是不是還有叫人做排鉤？”
    “有，我打算先做1000個，等換個大一點(diǎn)的船去遠(yuǎn)一點(diǎn)的海域試試。”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買上？挺不好買的，誰家舍得賣船。”
    “先等幾天看看。”
    他也知道這事，只能慢慢來，不一定有那么剛好湊巧。
    其實(shí)阿光家的那條船，他當(dāng)時就很心動，但是奈何沒那個資本，不然那條船確實(shí)挺合適的，現(xiàn)在只能慢慢的留意，碰運(yùn)氣了。
    買新船就沒那個必要了，主要是錢沒那么多，得摳搜的省一點(diǎn)，若是長時間都買不到的話，那只能等攢夠了錢考慮。
    下雨天，啥事也干不成，葉耀東吃完飯洗完澡就直接躺床上，打算抱著老婆午睡一下。
    兩個兒子都被他趕出去門口玩螞蟻了。
    葉母雨停了過來，就看到兄弟倆蹲在門口墻角，拿著一根竹子在那里玩，也不知道玩什么？
    “你們在這干嘛？下雨天的也不進(jìn)屋？”
    “爹說要跟娘睡覺，讓我們不要進(jìn)去吵他，拿了兩根樹枝給我跟洋洋，叫我們玩螞蟻不準(zhǔn)亂跑，不然要打斷狗腿。”
    葉母：“……”
    “先進(jìn)屋去不要在外頭吹冷風(fēng)。”
    “好無聊啊，哥哥姐姐們都去上學(xué)了，我就只能在家里跟洋洋一起玩。”
    “嗯，等一下他們就放學(xué)回來了，明年下半年你也可以去上學(xué)。”
    “不要啊，不是說好了？我要去放羊的。”
    葉母一言難盡的看著他，怎么就沒有一個想讀書的？
    她沒好氣的道：“進(jìn)屋去，以后這種事不要說那么大聲，給人家笑。”
    “哦。”葉成湖抓抓腦袋帶著葉成洋跟進(jìn)屋。
    只見葉母將手上拎著的籃子拿下來，并且從里面端出一個帶喜字的涂漆臉盆放在桌子上。
    “阿嫲，你是又送好吃的來嗎？是啥好吃的啊？”
    “就惦記著吃，你爬上來看看敢不敢吃？”
    葉母說完就在屋里尋找了一番，然后從角落架子最上頭拿了一個同款的洗菜盆，抱起桌上的臉盆往里倒。
    倆孩子看著嫌棄死，“好惡心啊……怎么又是這個？爹之前也帶回來過。”
    “惡心啥？你們又不是沒吃過？”葉母說著還伸手到臉盆里抓了一把，遞到兩兄弟跟前，嚇得他們倒退好幾步。
    “yue～太可怕了～”
    “可怕～”
    葉母給抓完又端著臉盆去老大老二家，一家分一點(diǎn)，然后才又回過頭來幫忙先殺。
    這時林秀清聽著屋外頭的說話聲也醒來了，輕手輕腳的爬下床出去。
    “娘，你來了？外面雨停了嗎？”
    “停了，你們林叔剛剛送了一臉盆的海蜈蚣過來，我端過來給你們分，順便幫你殺。”
    “啊，哦！放著我來吧。”
    “不用，你少干點(diǎn)活，這玩意長的太丑了，你少看，別被影響了。”
    林秀清原本睡得還有點(diǎn)迷湖，瞄了一眼臉盆，瞬間就清醒了。
    只見葉母抓了一條30來厘米長的海蜈蚣在手上，另一只手拿著剪刀，直接從它嘴巴處插進(jìn)去，一條擼到底，然后丟到旁邊的湯碗里。
    干脆利索，業(yè)務(wù)熟練，不拖泥帶水。
    想想，她還是不伸手了吧？
    “你們林叔說，有個朋友最近好像要換一條30多米的大船，等他換了新船后，他那條十幾米的鐵皮船，可能就不要了，要轉(zhuǎn)手。他已經(jīng)透露了東子的意向，要是賣的話，應(yīng)該會找你爹。”
    林秀清欣喜的點(diǎn)點(diǎn)頭，“那行，我等會跟阿東說一下。”
    “我聽到了。”
    葉耀東從屋里出來伸了個懶腰，他老婆下床他就醒了，聽到屋外頭的聲音，緩了緩也起來了。
    “哪來的海蜈蚣？娘你別都?xì)⒘耍魩讞l活給我。”
    這玩意拿去當(dāng)魚餌，倒是很好使，他去拿了一個碗，抓了一把出來，單獨(dú)放著。
    “你拿這干啥？”
    “有用，當(dāng)魚餌。”
    “你可別正事不干，光想著釣魚干嘛的？等換了船后，你可得多勤快一點(diǎn)，船可不便宜，早點(diǎn)把錢賺回來。”
    葉耀東翻了個白眼，他干的可都是正事好嗎？
    “知道了。”
    葉母見他沒有犟嘴，也不啰嗦了，把盆里所有的海蜈蚣都?xì)⒘耍拖然厝チ恕?br/>     葉耀東也不讓林秀清摸這丑東西，自己端到后門去洗。
    等清洗干凈了，才拿籃子裝放臉盆里，拿去晚上炒芹菜蒜葉。
    別看這玩意兒丑，活的時候看起來有點(diǎn)惡心，但是吃起來是真的香，真的美味。
    還沒到飯點(diǎn)，海蜈蚣剛一上桌，葉耀東就倒了二兩米酒，當(dāng)下酒菜嘗了起來。
    只是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了他們有錢的名聲，這時候居然有人找上門來要借錢。
    葉耀東莫名其妙的看著沒怎么來往過的一個舅家表姐，“美英表姐，你哪里看出我家有錢了？我們沒錢啊，剛搬新家，家里的東西不都要添置一下，哪來的錢能借出去。”
    “我算利息呢，不白借，家里實(shí)在困難，孩子又小……”
    “可是我真沒錢啊，我家也有兩個孩子要養(yǎng)，之前全靠阿清織網(wǎng)過日子，最近才放了兩三個月的地籠，勉強(qiáng)能改善家里的伙食，你從哪聽說我家有錢的？”
    葉耀東都無語死了，熟都不熟，竟然好意思上門來借錢？
    他有那么富了嗎？
    她要養(yǎng)老公孩子，他就不要養(yǎng)老婆孩子嗎？
    她老公是廢物又好賭，怪誰？以為他不知道她的底？只是村子里面沒有爆出來而已。
    “阿東啊，親戚一場，家里不困難，我就不跟你開口了，最近換季孩子總是生病，年初超生又罰了好大一筆，我們是真的難啊……”
    他也難啊，他老婆肚子里還有一個呢，他自己都愁！
    “唉，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也理解你，但是我家是真沒有啊，我以前啥德行你應(yīng)該知道，我家也困難著呢。”
    “阿東阿清，親戚一場，你們就幫幫忙，不要推脫了，村里都傳遍了，說你前些天都挖了幾十顆生蠔珍珠，都賣了好幾千塊錢了。”
    葉耀東瞪眼，他怎么不知道他挖了幾十個？買好幾千？
    一個個的可真能瞎傳！
    還真的是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
    林秀清也皺著眉頭出聲了，“村里的傳言我也聽說，都瞎傳的，怎么可以信？那些一傳十，十傳百，說到后面都傳我們已經(jīng)成了萬元戶了。我們家哪來的錢啊，大風(fēng)刮來的嗎？村子里誰家放兩三個月地籠就發(fā)大財了？”
    “是啊，你都被誤導(dǎo)了，外面?zhèn)鞯南乖挘趺纯梢孕牛磕阋慈e人家再問問看？我們家剛蓋完房子，手頭也緊呢。”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他們這連窮都算不上，純粹就是活該，有手有腳，做個工干啥養(yǎng)不活家里？
    他當(dāng)廢物的時候，他老婆都能做工撐起一個家。
    賭，可是無底洞，借了就是打水漂，什么爛人。
    王美英愁眉不展，一臉苦澀，“沒有傳言中那么多，那應(yīng)該也有吧？你們多少幫幫忙借一點(diǎn)吧？”
    “是不是表姐夫又逼你出來借錢了？你別管他就好了，有口吃的，餓不死就行了，難道你還縱著他去賭？”
    “啊？”
    “你以為他賭博沒人知道？周圍幾個村的，誰沒有點(diǎn)沾親帶故的關(guān)系？只是大家都私底下話趕話的傳幾句。賭博害死人，沾不得，你還是好好勸勸吧，隨便找份工做都不至于要到處低聲下氣的借錢。”
    王美英直接面色漲的通紅，嘴巴張和間又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小聲的說：“他啥也沒做過，什么也不會，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就想著借點(diǎn)錢，能翻個本就好了……”
    這是什么腦子？居然還能講出這種話？
    竟然還想著翻本？
    葉耀東聽到這話，整個人都無語了，有這樣的老婆縱著，男人想改過自新也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難怪上輩子欠了一堆的錢，人人喊打，孩子丟給家里的老人跑路了。
    他也是醉了。
    “你還是別想了，翻本是不可能翻本的，賭博一賭起來只會是無底洞，越賭越難收手，到時候越欠越多，萬一欠下高利貸，整一個家庭都完蛋。”
    “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干不了重活，幫忙織個網(wǎng)也不丟人吧？我大哥二哥在家沒啥事的時候都會幫忙織網(wǎng)。勤快一點(diǎn)，即使過不上什么富裕的生活，但是基本溫飽肯定不成問題的。”
    親戚一場，他這也算是好言相勸了，若是別人，他也懶得廢話，居然還能說出翻本的話，腦子真是被屎給湖了。
    王美英愁眉不展的看著無動于衷的夫妻倆，見他們不管她如何哀求都不為所動，只是讓她回家勸說男人好好干活養(yǎng)家，若是勸有用的話，她就不會出來借錢了，也不會想著讓他翻本，她只好無功而返。
    夫妻倆見人走了，也無語的對視了一眼。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估計(jì)說了也白說。”
    “還好我不賭博，只會偶爾打一點(diǎn)牌，最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打了。”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賭的話，我也不跟你過了。”
    葉耀東訕笑，還好他上輩子廢的有點(diǎn)自知之明，不該沾的都沒沾，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廢物……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他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村子里真在傳咱家挖了幾十顆生蠔珍珠，賣了幾千塊啊？”
    “可不是嘛，早上有大車?yán)徔椘凡剂蟻碓蹅兇遄淤u，我就買了幾雙鞋墊，一堆人問我怎么不買點(diǎn)其他的？說咱家都發(fā)財了，怎么還這么省？”
    “我都覺得莫名其妙，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后面居然還聽到說咱家都成萬元戶了，問我什么時候去買家電？到時候要來咱家看電視，我都蒙了。”
    鄉(xiāng)下地方傳話的能力真可怕。
    葉耀東哭笑不得，“就幾個生蠔珍珠而已，沒想到傳得那么廣，娘也真是的，什么話都藏不住。”
    “拿去買船了也好，省的有人惦記，萬一三天兩頭的有人上門借錢，我也招架不住，有個借口拒絕也好。而且過不了幾個月，肚子就大起來了，天天有人上門更瞞不住。”
    “嗯，確實(shí)，低調(diào)一點(diǎn)，以后也不能啥話都跟娘說，這些村子里的婦女閑著沒事聊天時就愛顯擺。”
    “這不是娘自己看到的嗎？”
    “知道，知道，咱們先吃飯，船的事，應(yīng)該也快了。”
    “嗯，兩個兔崽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剛下過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等會兒要是搞得一身都是，要給我揍……”
    林秀清邊念叨邊跑到門口，扯著嗓子喊，越喊越大聲，不一會兒，七八個孩子都從沙灘上跑上來了。
    她拍打著他們身上的沙子邊罵，倆孩子也不怕，嘻嘻哈哈的做了個鬼臉就趕緊跑進(jìn)屋上桌吃飯。
    結(jié)果被葉耀東一人拍了一下手背，“先去洗手，你們這手能吃飯嗎？我看了都不敢跟你們一起吃飯。”
    “略略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