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洛的眼神，突然間亮了許多，段業(yè)直覺的認為，那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人在臨死前，機體的最后能量，會有個最后而集中的爆發(fā)，但是這一下子，也會徹底像燃燒一樣，讓機體再無回天之力。
    苻洛雖然依然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可是他的腰桿依然挺的很直，想也知道，渾身痛苦的人，縮成一團總歸舒服些，挺直腰桿，正常人久了都覺得難受，何況是苻洛這樣瀕死的人呢？
    段業(yè)深吸口氣，定定看著苻洛，道：“你聽得懂我的意思，我身邊有你的人，對不對！”
    苻洛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肯定，段業(yè)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就能讀出苻洛的眼神，看來，這個長久以來的猜測，也坐實了，一想到這，段業(yè)心里不由往下一沉。
    枉自己如此信任，終究還是有人，不惜背叛自己，這是為什么？
    “那么清河公主，也是你的人咯！”
    苻洛聽了這話，卻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突然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而他癱在地上那只手，也極力想舉起來。
    可是？也不知道葉志斌下的是什么毒，苻洛費勁力氣，臉上滲出的汗和血混在了一起，可是？他的手依然只舉起了不到半寸。
    英雄末路，也不過如此吧！
    “吼吼吼……”苻洛的嗓子開始發(fā)出奇怪的聲音，而他的表情也很奇怪，有不甘，有嘲弄，也有解脫。
    段業(yè)知道，這是人死之前嗓子里在生痰了，一旦生出的痰堵住了喉管，人也就該死了。
    苻洛，這個氐人里的英雄，就這樣走上了死亡，段業(yè)默默看著他，看著他死去，已經沒有必要再問他什么了。雖然說，段業(yè)此行，本就是讓他去死，可是真正到了要死的時候，總該該給他留些尊嚴。
    苻洛的身子，劇烈的抖動了幾下，然后腦袋一歪，就這樣死去。
    一代梟雄，殞命姑臧。
    段業(yè)長嘆一聲，搖搖頭，看著已經哭成淚人的馮峰，和終于解脫的葉志斌，心里不勝唏噓。
    “走吧！”段業(yè)輕輕對段平說道，主要的任務已經完成，旁的事情，已經是細枝末節(jié)，不需要段業(yè)再做什么了。
    “可是……”段平看了看葉志斌和馮峰，意思很明顯，這倆人，到底該怎么辦。
    段業(yè)看了看二人，低聲道：“二位，苻洛已死，我會給他一個體面地葬禮，你們放心，但是您二位將何去何從，且由你們自己決定，我絕不加以干涉！”
    “大人！”段平有些急切，而意思段業(yè)也很理解，段平無非擔心，葉志斌好歹是親手結果苻洛的人，也還好點，可是馮峰如果一門心思想殺了段業(yè)，這可是很麻煩的事情，上位者最怕的就是這種人，你防得了他一年半載，防不了十年八年，按照段平的想法，不如現在給他結果掉了，才是一了百了。
    “不，我決定，呃你們二人請自便！”段業(yè)堅定地說道：“我相信自己，相信我的屬下，也相信你們，如果你們想殺我，我也不怕，無非是該怎么，就怎么，我段業(yè)，是不會怕任何人的！”
    馮峰這時候，站起身來，抹抹眼淚，看了看段業(yè)，道：“大人待我有恩，馮峰旁的不知道，卻知道必須知恩圖報，今天你放了我，也算一段恩情，我遲早也會報了你，但是無論如何，恩是恩，仇歸仇，一碼歸一碼，我會回來的！”
    說罷，馮峰冷冷看了看葉志斌，然后又對苻洛的尸體拜了三拜，方自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呢？”段業(yè)對葉志斌說道。
    “呵呵呵！”葉志斌慘然一笑，道：“如今大仇得報，本來也無甚心愿，但是因為一個人，我有必要和她說說，再看將來！”
    “誰！”
    “大人身邊的人！”葉志斌的嘴角一彎，眼神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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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洛死的消息，終于傳出去了。
    而楚云深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蒙力克等三十余人，被早已有了準備的楚云深，葛渤精確伏擊，這一次楚云深用上了強弓硬弩，而且全部淬毒，蒙力克等人猝不及防，全部被殺死。
    而與此同時，彭濟親自領兵入城，迅速接管了姑臧的一切，并且馬上張貼安民告示，讓所有百姓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亂說亂動，并且宣布無限期戒嚴，禁止任何人上街。
    而可憐的刺史梁熙，自然也被關在刺史府，片刻動彈不得。
    計劃既然已經發(fā)動了，自然就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段業(yè)是不會給任何人翻盤的機會的。
    就在這一天，禿發(fā)傉檀率軍一萬人，突然出現在洪池嶺的南方，并且迅速對李統(tǒng)軍的側翼發(fā)起了進攻，李統(tǒng)猝不及防。雖然李統(tǒng)馬上從前線回到這里壓陣，可是還是擋不住排山倒海的鮮卑騎兵的壓力。
    不消說，這自然也是段業(yè)策劃的，說起來，這便是段業(yè)送給禿發(fā)部的第一個禮物，回報，就是之前段業(yè)已經從呂光那里拿到了許可，可以給予禿發(fā)部相當的利益，這個利益，段業(yè)有信心，讓禿發(fā)部一定心動。
    果不其然，西面，南面兩面夾擊，終于讓李統(tǒng)所部徹底崩潰，加上呂光親自率軍沖鋒，終于在天黑之前，拿下了洪池嶺。
    李統(tǒng)兵敗，無奈自殺，涼州大軍兵敗如山倒，終于徹底崩潰。
    得勝的呂光馬上宣布，馬不停蹄，毫不休息，直取姑臧。
    而東面，張?zhí)戾a大營，突然發(fā)生大火，并且引起士卒嘯變，睡夢中的張家父子雖然馬上爬起身來彈壓，但是還是有些晚了。
    士卒們互相殘殺，一片混亂，東路已經沒有機會，對姑臧造成威脅了。
    一切的關鍵，都是苻洛，苻洛一死，大勢底定，一切的發(fā)展證明段業(yè)的所有判斷，都是正確的。
    清晨，當西面出現“呂”字大旗時，段業(yè)終于長舒口氣，他默默站在姑臧城頭，看著那只浴血的部隊，緩緩朝姑臧開進，自己大半年的辛苦，終于有了回報。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主帥呂光。雖然距離還遠，段業(y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段業(yè)知道，今天這件事一完，自己在呂光心中的地位，只會更高，而且從今天起，涼州，就完全屬于呂光了，不會再有任何變數。
    而段業(yè)的人生，也將會展開一段新的篇章。
    天上的烏云，越來越厚，很，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雪花開始飄落。
    下雪了，涼州的第一場雪，終于下了，就在呂光奪取涼州的這一天。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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