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推開阿大遞上的木頭匣子。
宋氏幾個也極為焦慮。無他,只因匣子里裝滿了銀票、地契、房契,另有一封寫給宋氏的書信,讓她代為照顧有姝。宋氏已經忘了去計較自己的兒子為何要一個外人來請求照顧,只因姬長夜這番作態,不像是讓有姝自立門戶,倒像是臨終托孤。這匣子里的東西,便是有姝花用幾輩子也足夠了。
阿大、阿二在路上時已得了飛鴿傳書,知道京中生變,卻不能告訴少年,免得他給主子添亂。
“有姝你聽話,快些跟我們走。你安安全全離開上京就是對主子最大的幫助。你若是不走,他一面要應對京中局勢,一面要掛念你,如何能夠兩全?”阿大一張口就漏了餡兒。
有姝圓眼一睜,急道,“京中局勢有變?”
阿二狠狠肘擊阿大腹部,怪他嘴上不把門兒,然后伸手去拽少年,欲將他強行拖上牛車。有姝已經很久沒耍賴了,如今故技重施,叫宋氏等人大開眼界。只見他先是緊緊抱著桌子,被阿大掰開指尖又扒拉在門框上,阿大、阿二不得已,只能合力將他抬起來,他就踢蹬著腿-兒,嘴里哇啦哇啦大叫,兩手還直往二人鼻孔里摳,令他們暗暗叫苦。
“有姝你乖些,主子這都是為你好。咱不鬧了,盡快出京吧,否則就晚了?!?br/>
二人越勸,有姝越是心焦,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忽然腰上一個用力,竟似魚兒一般上下彈動起來。阿大、阿二抓他不住,竟叫他翻身落在地上,搶了牛車就往上京跑。
阿大、阿二在心里大罵他小兔崽子,卻也感動于他的不離不棄。既知道京中有變,必知道主子處境堪憂,這時候還不愿遁逃,可比那些落井下石的好多了。不枉主子這般疼寵他。
兩人心知少年是主子的心頭肉,哪里敢讓他回去送死,施展輕功追上牛車,一手刀將他劈暈,連夜帶走。
有姝醒來時現自己在一艘貨船上,下方是滔滔江水,遠處是重重山巒,天邊是層層迷霧,竟不知到了何處。他冷靜下來,言道,“我不跑了,但你們得告訴我主子出了何事。”
如今已是次日凌晨,阿大、阿二就宿在少年榻邊,擔心他半夜醒來跳江逃跑,只得寸步不離地守著。還別說,這種事小兔崽子肯定干得出,他有一股又憨又倔的勁頭,一旦下定決心必然無所不用其極。
阿大朝阿二看去,阿二略一思量,竟找來一根繩索將少年五花大綁,這才坦言相告,“就在昨日,皇上、太子、七王爺同桌用膳,片刻后齊齊暈倒,太醫診斷出三人身中劇毒。”
“于是他們就懷疑這是主子干的?主子有那么傻嗎?”有姝面無表情地嘲諷。
“計策傻不傻不重要,只需皇上深信不疑就成?!卑⒋笪站o拳頭,語氣憤然,“三人中毒后,大內總管就畏罪自殺了,留下血書,言及自己是先皇后的心腹,得了先皇后臨終囑托,潛在皇上身邊為主子效力。這次投毒便是主子指使的。”
阿二長嘆一聲,面色灰敗。
有姝從二人言行中看出端倪,遲疑道,“莫非,這大內總管還真是先皇后的心腹?”
阿大、阿二沉痛點頭,“沒錯,他確是先后安插在皇上身邊的探子,近些年慢慢爬到總管之位,先后也的確囑托他照顧主子。然而主子覺得人心易變,自被放逐后便從未與他有過聯系。這次不知他被誰買通,竟設下此等毒計陷害主子。更可恨的是,除了一封血書,他還留下很多偽造的證據,其中不乏先后和主子的密函,從字跡上也看不出端倪?!?br/>
能把皇上身邊的大內總管收買,可見先后手段不俗,然而設下這個圈套的人,卻更棋高一籌。也不知他從哪兒得知大內總管與先后的關系,又如何偽造的書信。但現在,再追究這些都沒有意義,能買通最親近的人對自己下毒,這顯然已觸及皇帝底線,若罪名落實,主子兇多吉少。
有姝心臟狂跳,已然明白靠自己一個,絕無可能救出主子,不免滿懷希冀的朝阿大、阿二看去,“那你們還跟著我-干嘛?還不快想辦法救人?主子在京中布置多年,總有可靠的人手?!?br/>
“有是有,但主子被抓時出了幾個墻頭草,將主子的布置抖落干凈,主子的人手要么被抓,要么被免職,尚且自身難保。待將你送到泉州,我們便會秘密召集人馬,回去劫天牢?!卑⒋?、阿二言辭間已顯露死志。
先皇后留下的勢力大多隱匿在荊州,且掌控了軍中大權,只要主子一去那里,便似潛龍入海,攪動天地。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即使荊州大軍立刻開拔,抵達上京也需好幾個月,如何等得起?
有姝定了定神,追問道,“我且問你們有幾分把握能將主子安全救出?”
二人默然良久才答,“五成?!?br/>
只五成?也就是說此一去,要么生,要么死。有姝思忖片刻,終于下定決心,“送我回去,我能救主子。”
“這可不行!”阿大、阿二一口否決,卻忽然驚呼起來。
只見綁縛在少年身上的繩索竟自行解開了,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操控。這只手推開窗戶,將繩索丟入江中,見江面風大,還不忘把窗戶重新關上。
東西掉入水中的“噗通”聲傳來,令阿大、阿二猛然驚醒,齊齊道,“見,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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