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內(nèi)溫暖祥和，一點也感覺不到外面就是料峭的寒冬。【閱讀網(wǎng)】
    此時黃來福才看清了閣內(nèi)的景色，古色古香的的書架，卷帙浩繁的書籍，墻上黑板泥金的大匾，看來這地方就是萬歷帝平時處理政事的地方。果然是在家辦公的soho一族，在這里，沒有朝臣無聊的紛擾，可以自由自在地辦事，果然是高明。
    不過眼下黃來福沒有心思關(guān)注這個，他整個人的心思，都投入到與萬歷帝的問答中來。
    黃來福向萬歷帝大至介紹了五寨堡如何展，還有自己兩次與蒙古人作戰(zhàn)的情形，聽得萬歷帝津津有味，心中頗有種金戈鐵馬，飛揚塞外的念頭。而且他心中有個微妙的感覺，和黃來福在一起，非常的放松，甚至心中有點懶洋洋的感覺，就好象兩個好友在閑談一樣，沒有提防，沒有拘束，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黃愛卿，聽說五寨堡商賈們己經(jīng)在開塞外？”
    萬歷帝終于提到了正點上。
    “是的，皇上。”
    黃來福從歷史中知道，萬歷帝平時似乎不管事，但由于有了達的錦衣衛(wèi)系統(tǒng)，天下間的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而且如果有什么危害皇權(quán)的事，他向來是果斷出手，毫不留情，令對手無從翻身。在他面前，最好不要隱瞞什么事，否則給他留下什么不好印象，以后自己前途堪憂，當然黃來福是穿越者的事，打死他也不會說。
    當下黃來福坦然道：“現(xiàn)今我大明，人多地少，又災禍連連，所以各地流民云集。而朔方之地，土地萬里，又大多為肥沃之地，棄之孰為可惜。”
    黃來福為萬歷帝介紹了河套地區(qū)的一些豐富資源：“僅偏關(guān)西面的黃浦川河（準格爾旗明時的舊稱）一帶。就有可耕之地達百萬余畝，上好草場數(shù)百萬余畝。更不要說整個朔方之地有良田千萬，草場無數(shù)，如盡數(shù)開墾起來，足以養(yǎng)活寧夏鎮(zhèn)，延綏鎮(zhèn)。山西鎮(zhèn)，大同鎮(zhèn)等地千萬軍民，節(jié)省國帑無數(shù)。”
    萬歷帝聽得非常心動，沒想到河套之地，竟有如此好處，在他以前的觀念中，塞外之地，向來都是一文不名，現(xiàn)在看來自己的觀念要改變了。如真如黃來福所說。塞外之地可養(yǎng)活邊地數(shù)鎮(zhèn)軍民，那……
    當時地情況是。由于北地連連缺糧。所以京師和各鎮(zhèn)軍隊需要地大量糧食都要從長江下游啟運。耗費驚人。況且眼下江南之地地糧食都是越來越少。連福建之地。米谷大半都要取足于廣東。如果北地都能自己解決糧食問題。那國家地大部分財政危機就將解決。大明地統(tǒng)治也越穩(wěn)定。他遲疑了會。道：“只恐虜人緊張。邊畔又生。國朝現(xiàn)在。己是無力對塞外用兵。”
    黃來福道：“皇上英明。所以微臣想出地法子。就是以商賈為前驅(qū)。經(jīng)營塞外。然后蠶食鯨吞。慢慢光復整個朔方之地。這樣國朝不費公帑一文。卻能光復祖宗之土。就算虜人有什么動靜。損失地也是那些商賈。于我大明無憂。”
    萬歷帝道：“商賈們不會擔憂虜人地騷擾嗎？”
    黃來福道：“皇上擔憂得是。不過寧夏之戰(zhàn)后。北虜畏我大明如虎。己不敢輕言騷擾。就算騷擾。商賈們地護衛(wèi)隊。也足以擊退他們。況且北虜各地酋皆為見利忘義之輩。只要給他們足夠地好處。他們就會于我們合作。畢竟虜人不擅耕種。那些土地對他們也是無用。與其荒廢。換取一些好處。他們也是開懷。”
    萬歷帝當然明白黃來福口中地“商人護衛(wèi)隊”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揭穿。自五寨堡當?shù)氐劐\衣衛(wèi)千戶楊大為向萬歷帝密報了這個事情后。萬歷帝就一直非常關(guān)注。黃來福以這個方法慢慢收復河套之地。萬歷帝也是眼前一亮。他擔憂地只是蒙古人地反應。會不會又引起什么兵禍。他現(xiàn)在是真地沒錢了。此時聽了黃來福地話后。他放下心來。
    擔憂一去。萬歷帝另一個心思涌上心頭。他興奮地道：“經(jīng)營朔方之地。此乃利國利民之事。黃愛卿只管放手去做。朕會全力支持你。”
    黃來福大喜，心中最后一點擔憂全部去除，他大聲道：“謝皇上，臣定不辱使命，經(jīng)營好塞外之地。”
    萬歷帝放低聲音道：“塞外經(jīng)營，真的收獲如此豐厚嗎？那些商賈們?nèi)绱粟呏酊F？”
    黃來福也放低聲音道：“皇上有所不知，塞外地廣人稀，可利用土地眾多。在大明內(nèi)地，就是百畝之地，官府及民眾，也要鬧出無數(shù)糾紛，而在塞外，就是隨便圈占千畝，萬畝之地，也是若無其事，怪不得商賈們興奮無比。”
    萬歷帝更是心動，欲言又止。黃來福明白他的心意，昂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些商賈們都可大肆圈占土地，皇上身為萬兆臣民之主，豈可……皇上如要設(shè)立什么皇莊，微臣可代為辦理，百萬畝之地，只管包在臣地身上。”
    大明前期，大明戶部庫銀與皇宮內(nèi)庫不分，皇宮之內(nèi)要用什么銀子，都要通過戶部。明中期后，由于國家財政慢慢緊張，戶部對皇宮的銀子用度卡得更緊。而在這時，皇宮內(nèi)人員越眾多，太監(jiān)宮女就有數(shù)萬，皇子皇孫，更是無數(shù)，戶部撥給的那些銀子，可說是杯水車薪。
    所以到了明中期，皇店皇莊興起，用于皇室地直接經(jīng)營。到了正德九年時，各地有皇莊土地三萬七千五百余頃。除皇帝莊田外，還有一些皇太后及皇太子莊田。不過收入都不高，皇店每年收得的租錢不過數(shù)萬兩，皇莊每年收上來的皇莊子粒銀，也不過二十萬兩。而且這些銀子中，如各地有什么災難，軍隊糧餉有什么困難，還經(jīng)常要從內(nèi)庫撥款。
    這些所謂的皇店皇莊，一直是當時大明官員們茍病的對象，雖說很多官員們的身家。比皇室還富有。不過站在黃來福的角度來說，他卻覺得很正常合理。事實上，就是放在后世，不論是英國，還是日本，還是泰國的皇室們。他們擁有的財富，都是天下之，更不要說那些富得流油地阿拉伯國家王室們了。
    不過也只是黃來福，才能理解這一現(xiàn)象，要是朝堂中地那些文官們，聽了黃來福這一建議后，他這天下第一號大奸臣的稱號，可就是免不了了。好在此時閣內(nèi)只是萬歷帝和黃來福二人，連一干宮女太監(jiān)。也都是盡數(shù)退出，所以不用擔心這個事情會泄漏出去。
    萬歷帝看著黃來福那意氣風的樣子，心下感慨黃來福確是個經(jīng)營高手。而不象一個武將。如果只看他的外表，決對是來一個，被騙一個。他微笑地點了點頭，道：“如此，便有勞黃愛卿了，一干的事宜，黃愛卿可便宜行事。”
    黃來福道：“臣領(lǐng)旨，臣自當盡心戮力，以報皇上洪恩。”
    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只有在黃來福面前，萬歷帝才敢這么輕松地和他談到錢的事，如果是別地官員，只要略略提出這種想法，決對是鋪天蓋地地尋死覓活的進諫。當然，在大明各皇帝中，也只有萬歷帝，才敢在黃來福這個臣子面前，公然和他談經(jīng)營地事情。別的皇帝，是開不了這個口的。
    而站在黃來福的角度上，他也是有私心的。
    以淺一點的心思來說，看情形，自己以后的官會越做越大，對大明地影響力也越來越深，就不知未來自己及家族的前景如何，多將自己與大明皇室地利益連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未來家族地安全就有了更大的保障。就算有一個萬一，他經(jīng)營塞外。將來還可以為自家子孫留一條后路，將來子孫或在塞外逍遙，或在東南亞，澳洲等地逍遙，就算遠走美洲，都可以保留家族血脈。
    以深一點地心思來說，他之所以事事為大明著想，也是守護這個文明的意思。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要不想自己子孫將來死于流寇的刀下，或是不想自己子孫留一條金錢鼠尾，為滿洲人做賤民。大明，決對不能亡。
    到了這個時候，萬歷帝對黃來福更為親熱，他心中盤算以畢，奇怪地道：“朕有一事不明，比起晉西北的五寨堡之地，我各地皇莊，土地更為肥沃。為何五寨堡年年豐收，而我皇莊子粒，卻是年年欠收呢？”
    黃來福沉吟起來，依他穿越前看過的相關(guān)歷史資料，還有穿越后詳查大明各類史料，各地皇莊經(jīng)營不善，在于相關(guān)的制度有問題。一般掌管皇莊的有太監(jiān)，官校，莊頭，伴當，家人等數(shù)十人。這些人為非作歹，肆意加稅，奴役莊客，對莊農(nóng)進行殘酷剝削，引起莊農(nóng)地不斷反抗。
    再加上事實上皇莊的經(jīng)營，也和各地民田無一，無所謂合力興修水利，集體使用耕牛等，還是一樣的小農(nóng)似經(jīng)營方式，在頻繁的天災面前，也是無力應對。這樣的經(jīng)營制度，能豐收才怪。
    最后黃來福嘆了口氣，道：“一言難盡，臣也要實地考察后，才能提出相關(guān)的意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如讓臣來經(jīng)營，相關(guān)管理，必須改變。”
    萬歷帝道：“朕有意在朝鮮國亂平后，將各地皇莊，交于黃愛卿經(jīng)營，就不知黃愛卿所說的改變，是指哪一些？”黃來福心中一喜，心想：“皇帝還真對自己越來越依重，連他們的私家產(chǎn)業(yè)，都交給自己經(jīng)營。”
    他謝過萬歷帝對自己的看重，凝重地道：“包稅，每年上交子粒銀多少，然后皇莊地管理，由臣全權(quán)負責，就如五寨堡各莊田一樣。否則臣放不開手腳，各地皇莊的經(jīng)營，便談不上豐收。”
    萬歷帝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負手在閣內(nèi)來回踱步，最后他嘆道：“國朝支出日增，國用日匱。平寧夏，費銀百萬，平朝鮮，又不知要費銀幾何，國庫空虛，戶部官員束手無策，不知黃愛卿有何妙法？”
    他這個問題，其實應該去問戶部，只不過戶部各大小官員，擺明了都是無能為力，萬歷帝只希望黃來福有什么妙法了。
    看著萬歷帝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黃來福的腦子，也是急地運轉(zhuǎn)起來。大明最大的心病就是財政吃緊，然后這個問題，是從開國初，就埋下的。明太祖制定的各種財政制度，是以當?shù)氐男∞r(nóng)經(jīng)濟為收稅依據(jù)，然而幾百年過去了，早己不適應社會的展，又無法改變。現(xiàn)今大明財政上地死板與混亂，早己達到不可想象地地步。
    加上大明官員上下造假，大明收稅的依據(jù)，黃冊和魚鱗冊中地田畝與人口，都已經(jīng)不再真實，幾乎純屬捏造，搞出了明中后期在冊人口還不如建國初期的人口，這真是一場笑話。其實以明中后期的經(jīng)濟展，如果有后世那樣良好的財政制度，不要說現(xiàn)今每年幾千萬兩銀子的收入，就是一年幾億兩的稅收，也是非常輕松的事。
    解決財政問題一般在于開源與節(jié)流，事實上，一個龐大的國家，展到后期時，想要節(jié)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去年九月時，京營的武官嘩變，連工部尚書曾同亨都被毆打，就是所謂節(jié)流的反彈。
    不過在開源方面，也是問題多多。最大的稅收方面，田畝子粒，早己不再真實，各地的地主官員，隱瞞土地不報，把稅收轉(zhuǎn)嫁到小民頭上，富者越富，窮者越窮。
    還有各地商稅，這其中的利潤，都被大商人大官員瓜分完畢。海禁早己解除，然后海貿(mào)除了給沿海的官員大海商們增加利潤外，國家并沒有得到多少好處。還有各地礦山，也被各地豪強及官員占據(jù)，國家同樣收不到錢財。更可怕的是，這些得到好處的官員商賈們占據(jù)了輿論要點，如果國家開征稅收，便會遭到他們的強烈反彈，動輒以與民爭利抨擊。
    對于財政問題，歷史中萬歷帝以開礦榷稅與三餉加派解決。說實在，開礦榷稅，黃來福是非常贊成的，事情處理得好，利大于弊。但三餉加派他就不贊成了。
    想到這里，黃來福道：“皇上，國用問題，紛繁復雜，一時解說不易。如需長遠解決國財問題，臣需好好思量，寫個折子。如只需解決眼下的朝鮮用度，臣倒是有一個法子。”</dd></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