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水里遇到了什么?”大白的臉上顯露出少有的肅穆表情,讓夜千重多少有些不適應,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方才那段似幻似真的經歷。
大白臉上的肅穆神情不散,突然將左手手腕朝下一沉,那只手上的無名指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彎曲:第一個關節處后屈,第一個關節前屈,形成彎弓射日之勢,繼而將拇指指肚抵在關節處,手臂一揮,只聽得地一聲震耳欲聾的呼嘯聲陡然響起,在他的身前幻起一連串的黑色光影,周遭的空氣陡然冰冷,令人無力呼吸。
大白瞧見夜千重神色中的異樣,又將那根手指往前輕輕一探,便聽得喀拉一聲清脆的響聲,一面絕大的石壁竟生生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
夜千重看得目瞪口呆,更加令他吃驚的是,片刻之后,那面石壁居然悄無聲息的一點點到了下去,直至化作了一堆粉末。
一陣山風吹過,將那對石末飄揚的無處不在。
“玄火劫指!”大白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面有得色。顯然不經意間施展出的這一記絕活,連他自己都對自己佩服不已了。
夜千重的心中雖然駭然,卻習慣性地將眼皮耷拉了下去,這是那個叫沈勝男的女孩的標志性動作,并非因為無禮,而是因為無話可說。
大白雖然丟了記憶,卻沒有把智商搞丟,所以夜千重的淡然令他頗感受傷。
他噘著嘴巴,頗有些賭氣地說道:“你須得求我我才能將這法門交給你!”
夜千重雖然心動,卻不愿意求人,便搖了搖頭,表示了拒絕。
可是在大白看來卻是夜千重對自己顯露的本事不屑一顧,不由得大窘,一時間竟想起了許多之前不曾記起的事情,立刻將聲音提高了數倍,大聲道:“普天之下想得到我這門技藝的人不計其數,你豈能如此不假思索地貿然回絕呢?”
夜千重被他幾近癲狂的樣子駭到,卻仍然搖了搖頭。
大白瞪大了眼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盯著他看,看著看著,卻突然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扯著夜千重的雙腿說道:“求求你學了去吧,否則我沒法面對逍遙派的列祖列宗啊!我不能讓逍遙派在我的手中斷了根……”其神情形狀甚是凄楚。
夜千重心中本就柔軟,見這老頭一副心酸落淚的樣子,便趕緊點頭表示接受。
老頭卻有些不依不饒,虎著臉朝他說道:“你須求我方可!”
夜千重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裝模作樣地拱手央求道:“求先生傳授我‘玄火劫指’!”
老頭一見,頓時大喜,眉開眼笑地拉過夜千重的手,口中東連連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入得我逍遙派,從今往后便是我逍遙道上之人,你須謹記我逍遙一派的‘忘身忘名’祖訓,將我逍遙派不斷發揚光大的!”其聲莊嚴,其狀圓融。
夜千重索性便假戲真做,沖著老頭深深鞠躬行禮。
老頭樂不可支,趕緊將他攙扶了起來。
可是就在夜千重起身的那一刻,老頭卻又莫名其妙的恢復了方才癡傻模樣,瞪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怔怔地望著夜千重。
夜千重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面前輕輕晃了晃,他卻真的只是一副癡傻的樣子。
夜千重如墜云中,心中好不困惑。
忽然,他心念一動,伸出了自己右手的無名指,如同大白方才那般在他的面前輕輕一揮。他這一揮不過是照著葫蘆畫瓢,卻猛然聽得耳際一聲轟鳴,周身的氣血運轉陡然加速,眉心與頭頂間的神府處仿佛有一雙厚重無比的大門豁然洞開。頓時便有一股熾熱的氣流猝不及防地向他的身體直泄而入,瞬間將他的身體鼓脹了起來。就仿佛獵獵風中的一具羊皮一般。
這種鼓脹的感覺,令他感到周身滯脹、疼痛難當,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雙手的無名指。
這兩根無名指倚在各自的拇指指尖上,顫動不已。
大白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片刻之后他的雙眼中精芒再現,方才的渾噩表情再次蕩然無存。
但見他猛地一哈腰,將身子往前方猛地一探,一顆碩大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了夜千重的小腹之上。
卻聽得砰的一聲響,仿佛一柄巨大的錘子敲打在一蓬敗絮之上。夜千重非但沒有感到絲毫的痛苦,但是覺得身體里迅速堆積的氣流被擊打的無蹤無影,周身的壓迫之感蕩然無存。
大白喘著粗氣呵斥道:“癡心妄想,居然想使出我的玄火劫指!”
夜千重望望他,臉上帶著微笑,對著他深深地鞠了個躬。
片刻之后,老頭喜笑顏開,拍手道:“好好好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逍遙派的十九代弟子!”
說罷,不待夜千重表示,便將兩掌置于額前,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一拍。
只見他的額頭上綠光乍現,一道閃耀的光弧緩緩升起,一只卷軸,自那光弧中呈現出來,漸漸落在了大白合攏雙掌的指尖,聚合成一個深綠色的光團。
大白雙掌一翻,那個光團直逼夜千重的眉心而去。
夜千重不知這物是福是禍,不由的大驚,但是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過短暫,轉瞬之間那光團便沒入了他的眉心。
如同一點亮光落入了亙古的黑暗,照亮了整個世界!那個世界里沉睡中小人,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輕輕翻了個身,再次沉沉睡去。
夜千重的心中一顫,仿佛燈火闌珊處的回眸一笑、仿佛倉皇他鄉的熟悉面孔,夜千重的心中一熱。
“我已授你逍遙派的至上法門‘逍遙游’,你須好好領會,方不辜負逍遙派的列祖列宗!”大白在貼著夜千重的耳邊說話,聲音低垂滄桑。
片刻之后卻見他脖子一歪、眼睛一翻,仍舊恢復了剛才那副傻子模樣,而且傻得更加厲害。
“我是誰?你又是誰?我們是誰?”大白睜著一雙惶惑的眼睛,認真地再問。
夜千重苦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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