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越聽到慕亦宸這樣說,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當即炸了。</br> “騙得過你又怎樣?騙不過你又怎樣?能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你為什么揪著這件事不放?”</br> “我只是想知道你這兩天一夜去做什么!如果今天不是我找過去,你還不準備回家是不是?”慕亦宸也生氣了,聲音很大,震得耳朵嗡嗡作響。</br> 換做平時,卿越肯定不會和慕亦宸繼續吵下去。</br> 畢竟是她有錯在先,還對慕亦宸有所隱瞞。</br> 但是今天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br> 躺在重癥監護室里的人,可是她的媽媽親生母親,作為女兒不能陪在母親身邊盡孝,還要謊稱那是別人的姨媽。</br> 卿越現在覺得自己的人生混得好失敗,這段婚姻也很失敗,選的老公更是失敗。</br> 沒有理解包容,沒有疼惜信任,也沒有夫妻同心的相溶以沫。</br> 正常夫妻之間該有的,他們通通沒有。</br> 像兩個被強行捏在一起的陌生人,互相抵觸,互相戒備防范。</br> 這樣的日子讓卿越已經透不過氣。</br> 慕亦宸還在咄咄逼人。</br> 卿越徹底爆發了,“對!是不打算回來了!”</br> “你!慕亦宸捏緊鐵拳,青筋泛起,骨節青白。</br> “我回不回來,對你有什么影響嗎?你有那么離不開我嗎?”卿越忍著心痛,聲音里帶著遮掩不住的哽咽。</br> 她就要離開了,這里很快就不是她的家了。</br>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br> 到那時,慕亦宸會找她嗎?</br> “這里是你家,你不回家夜不歸宿,我不該問一問嗎?白落雪,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慕亦宸怒聲說。</br> 卿越別開頭,擦干眼角泛起的潮濕,“我在與不在,回與不回,有什么區別嗎?這里是我的家嗎?”</br> “這里當然是你家!你到底什么意思?”慕亦宸聽出來卿越話里有話,盯著卿越,很希望她能將內心真實想法說出來。</br> 可卿越什么都不想說,也沒有必要多說,因為離開早已注定。</br> “我沒有什么意思,愿愿對我那么好,在她需要我的時候,我只想陪著她!”</br> “我不反對你幫朋友,但是最起碼應該知會我一聲,告訴我你的去向吧?你知不知道我很……”慕亦宸的話說了一半,將后半句“很擔心你”的話吞了回去。</br> “我們是夫妻,我是你老公,我連自己妻子去了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難道我問一下也不可以嗎?”</br> “你還知道我們是夫妻?”卿越苦笑了一聲,“我們哪里像夫妻?有夫妻之間該有的樣子嗎?你以我老公自居,可你做的那些事,有考慮過你是有妻子的人嗎?”</br> 慕亦宸的心口傳來一絲扯痛,怔怔望著卿越,唇瓣嚅動了一下,過了許久,才發出吃力的聲音。</br> “你還想我怎樣對你?我對你還不好嗎?”</br> 慕亦宸覺得,他對卿越已經很例外了,已經用盡了自己能盡的所有努力對她好。</br> 可她為什么還不滿意?</br> “女人真是貪心,得到一些,還想要更多!”</br> “你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我給你的!有幾個女人比得上!我讓你做豪門闊太,讓你成為人人艷羨的對象,你還有什么不滿意!”</br> 慕亦宸的話,生生刺痛了卿越柔軟的心。</br> 她雙目含著淚光,不敢置信地看著慕亦宸,顫抖的唇瓣內發出充滿悲傷的聲音。</br>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br> “我說錯了嗎?”慕亦宸怒喝道。</br> “你說的沒有錯,是我錯了!謝謝你的施舍,我也明白了,懂了!”</br> 卿越說完,轉身上樓。</br> 慕亦宸用力撕扯了一下領口,憋悶的胸口還是無法緩解。</br> 抬頭看了樓上一眼,一腳踹在樓梯扶手上。</br> 這個死女人,什么態度!</br> 他說錯什么話了嗎?</br> 明明沒有!</br> 她的吃穿用度,所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他給的?</br> 她不但不對他態度好一點,反而總是理直氣壯,梗著脖子,一臉倔強的和他頂嘴。</br> 如若換成別的女人,肯定卑躬屈膝伺候他,大氣都不敢出。</br> 他對她愈發縱容,反而更加助長了她的氣焰。</br> 慕亦宸氣得胸口發漲。</br> 大步上樓,敲響房門。</br> 他還有話沒問清楚,她居然不給他開門。</br> “開門!林卿越開門!”</br> 卿越終于打開門,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她自己的舊衣服。</br> 牛仔褲,白襯衫,干凈清爽一塵不染,長發也梳了起來,在腦后扎了一個馬尾,像個剛剛上大學的大學生,充滿青春的氣息。</br> 只是一雙清澈的水眸里,噙滿了悲涼,讓人看著心口泛疼,有一種想將她摟入懷里好好疼惜的沖動。</br> “你換衣服做什么?”慕亦宸問。</br>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我……”卿越指了指自己,“是沒什么能力,也沒有什么才能,但我這輩子最討厭被人看不起。”</br> “所有是你的東西,從今以后我不會碰一下。”</br> 接著,卿越又說,“我先去醫院了。”</br> 說完,卿越再沒看慕亦宸一眼,繞開他往門外走。</br> “站住!”慕亦宸冷喝一聲。</br> 卿越頓住腳步,沒有回頭,脊背挺得筆直,好像永不會折彎的桅桿。</br> 她就那樣筆直站著,倔強不容侵犯。</br> 慕亦宸氣的胸口都要裂開了。</br> 卻不敢發作出來。</br> 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br> 他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番話確實很傷人。</br> 但他是慕亦宸,絕不會道歉,也不可能道歉。</br> “你為什么出現在那個小區?后來又去了江城大學?你去那兩個地方做什么?”慕亦宸將心底的疑問問出來。</br> 卿越的心臟猛然一顫,抓緊掌心,努力保持冷靜,不讓自己在慕亦宸面前露出馬腳。</br> “陪愿愿去的!江大是愿愿的母校。你又去那個小區做什么?”卿越依舊沒有回頭,生怕慕亦宸看出她的心虛。</br> 慕亦宸似乎發現了什么,讓卿越轉過身,看著他說。</br> “你不要無理取鬧!是我撞見你和顧念夕在一起心虛了嗎?”卿越說完,大步下樓,再沒有給慕亦宸多說一句話的機會。</br> 慕亦宸氣得想將那個女人抓回來碎尸萬段,但他只追了一步,又僵住腳步。</br> 他才不要去追她。</br> 因為他感覺到,卿越對他疏遠了。</br> 他慕亦宸才不會放下高傲的尊嚴,去追一個對自己冷淡的女人!</br> 他憤怒回到房間。</br> 當看見卿越將買過的珠寶,衣服,統統打包放在房間的角落里,桌子上還放著他給她的黑卡,這一刻慕亦宸慌了。</br> 那個女人是什么意思?</br> 她想做什么?</br> 和他劃清界限嗎?</br> 慕亦宸忽然想到什么,讓錢川趕緊去調查一下,在醫院住院的人,叫什么?到底是不是許愿的姨媽。</br> 不到半個小時,錢川便將調查資料發過來了。</br> “慕少,住院的女人叫沈眉,不是許小姐的姨母。經過調查,沈眉有一個女兒,叫林卿越。”</br> 錢川調查林卿越的資料一片空白,但沈眉的資料雖然不多,卻能查到一些東西。</br> 轟地一聲,似有什么東西在慕亦宸的腦海中炸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