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越和祖奶奶禮貌告辭,出去找小諾心。</br> 祖奶奶也累了,靠在搖椅上不想動彈。</br> 孫媽將一杯溫開水遞給老太太,讓她潤喉。</br> 祖奶奶喝了一口,長嘆口氣繼續靠在搖椅上,曬著窗外溫暖的陽光,慢慢晃著搖椅。</br> 她一頭梳得歸整利索的銀發,在陽光下格外雪白刺眼。</br> 孫媽為卿越抱不平道,“少奶奶也怪可憐的!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懷孕了,每天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又被全家寵成寶,少奶奶的心里得多難受啊!”</br> “這世間有幾個女人能忍得了這種事!”</br> “這次確實是少爺做的不對!老太太又逼著少奶奶振作起來,這不是為難少奶奶么?換做別的女人,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少奶奶雖然年紀小,但很有肚量和涵養,已經讓家里人很省心了。”</br> 祖奶奶輕哼一聲,語調不疾不徐,“你以為慕家的當家主母那么好當的?放眼望去,京城眾多豪門子弟,一代代有幾個沒個三妻四妾的!不過都是藏著掖著,外人不知道罷了!”</br> “亦宸確實做錯了,但我不能當著落雪的面說,那不是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么?”</br> “再說,我敢保證,亦宸也就犯這一次錯誤,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亦宸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br> “這一次都說不上念夕那個小妖精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亦宸的床!”</br> “不然他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怎么沒見他們在一起過?偏偏亦宸結婚了,她的肚子倒是大了?”</br> “我都懷疑,她到底懷沒懷孕!你想個辦法,找個機會,幫我查一下!”</br> “是,老太太。”孫媽恭敬說。</br> 接著,祖奶奶又說,“李嫂那你悄悄給她加些工資,讓亦宸那頭有什么風吹草動通知我!”</br> “我就不信了,這家還能讓個毛沒長齊的黃毛丫頭給翻了不成!”</br> “是!”</br> 花園里。</br> 慕爺爺,慕奶奶,吳蘭,慕振宏,還有顧念夕坐在太陽傘下,圍著一張石桌,正在給顧念夕肚子里的寶寶商量起什么名字。</br> 慕爺爺戴著老花鏡,翻著手里的古書典籍,時不時拿筆圈一下。</br> “我越看越覺得‘祺’這個字確實不錯,有幸福、吉祥之意。可惜被慕達家那小子用了!”慕爺爺失望道。</br> “我也覺著好!”慕奶奶惋惜地對顧念夕笑嗔道,“你說你這孩子,你若早點懷孕,這個‘祺’字是不是咱家孩子用了!”</br> “奶奶!”顧念夕拖著長音撒嬌說,“不帶這樣取笑人家的,懷孕又不是我自己說了算,也要亦宸配合才行。”</br> “那就叫涵軒吧!現在的年輕人,不都喜歡軒啊,涵啊的名字。”吳蘭插話說。</br> “哎呀不好不好!我們的金孫孫要用寓意最好最吉祥的名字!”慕爺爺反駁道。</br> 顧念夕一手摸著肚子,一副孕態十足的樣子靠在軟椅上,笑得唇角都快扯到耳根了。</br> “那就叫‘麟’吧,取義‘麒麟’,祥瑞之兆。”慕振宏說。</br> 小諾心喊著“太太,奈奈,耶耶”,一路小跑過來,舉著手里的牛奶糕,一雙大眼睛燦亮燦亮的,想讓他們都嘗嘗。</br> 一家人現在都不想搭理小諾心。</br> 他們現在有男孫這個寶貝疙瘩,再看小諾心愈發不順眼。</br> 顧念夕見小諾心吃得小臉上沾滿雪白的牛奶糕,急忙捂住嘴,作勢干嘔起來。</br> “哎呀,什么味兒啊!聞著就想吐!”顧念夕一臉嫌惡說。</br> 慕爺爺和慕奶奶急忙揮手讓小諾心離遠點,免得顧念夕好不容易吃進肚子里的補品又吐出來。</br> 小諾心不懂他們的意思,還想上前,吳蘭急忙拽了小諾心一把,不讓她靠近。</br> 小諾心被拽得摔倒在地,雖然沒有哭,大眼睛里蓄滿晶瑩的水霧。</br> 她扁著小嘴,想從地上爬起來,手里被摔爛的牛奶糕太滑了,試了幾次又摔在地上。</br> 卿越從祖奶奶的房間里出來,到處找小諾心,正好看到花園里小諾心被吳蘭拽倒在地這一幕。</br> 慕爺爺,慕奶奶,還有吳蘭,慕振宏,以及顧念夕,他們那么多人就那樣漠不關心地任由小諾心因為牛奶糕打滑爬不起來,沒有一個人上前扶一把。</br> 卿越看著不滿一歲的女兒,被人如此苛待,一顆心生生被劈成兩半。</br> 她快步沖過去,抱起女兒,怒聲質問道。</br> “諾諾摔倒了,你們沒有看見嗎?”</br> 長輩們見卿越發火,紛紛斥責她敢對長輩不敬。</br> “是你們太過分了!某人肚子里懷著的是你們慕家的骨肉,諾諾也是!”</br> “諾諾只是個女孩!賠錢貨!念夕肚子里的才是我的金孫孫!”慕奶奶喝道。</br> “哎呀,落雪這么大火氣干什么?小孩子摔倒了就要學會自己爬起來。何況念夕聞不了牛奶糕的味道,是她偏要湊過來。”慕振宏道。</br> “說的還真好聽,摔倒了學會自己爬起來!如果諾諾是男孩你們也會如此冷漠嗎?”卿越氣得身子抑制不住地發抖,一雙美眸里似有一道能殺人的鋒芒,讓人觸之生寒。</br> “爺爺和爸爸在乎慕家的香火也就算了,奶奶和媽媽又不姓慕!生男生女都和你們是一樣的血緣關系!”</br> “就算慕家傳宗接代百年不衰,也都姓慕,不姓吳,不姓張!你們跟著亢奮什么勁兒!”</br> 接著,卿越銳利的目光射向顧念夕,“若涵表嫂懷三胎的時候,大夫一直說是女孩,結果生下來是男孩。”</br> “你以為大夫說的就準嗎?你以為喜歡吃酸就一定是男孩嗎?真是幼稚!希望你分娩時不翻車,不然笑話鬧大了,我都替你臊得慌!”</br> “你!”顧念夕氣得臉色青白交加。</br> 卿越說完,又十分溫柔地對懷里抽噎的女兒說。</br> “諾諾,不哭哈,你記住這些人的臉,以后看見他們繞著走,不是他們不愛你,是他們身上有傳染病,我們諾諾還小,不能被傳染知道嗎?”</br> 小諾心摟著媽咪的脖子,委屈地點點頭。</br> 她還小,不太懂自己被最愛的家人們嫌棄了,還對他們說“藥藥”,意思是讓他們記得吃藥。</br> 這可氣壞了所有人。</br> 等卿越帥氣走遠,他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br>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是在詛咒我們嗎?”慕爺爺氣得吹胡子瞪眼。</br> “居然敢詛咒念夕生不出男孩!”慕振宏說。</br> “這個死丫頭,吃槍藥了!”吳蘭也氣得不輕,接著對慕爺爺說。</br> “爸,您消消氣!那個死丫頭有了老太太的股權,家里裝不下她了!”</br> 顧念夕急忙裝好人,勸說各位長輩。</br> “爺爺奶奶,爸,媽,不要生氣。她也風光不了多久了!亦宸已經答應我,會和她盡快離婚!”</br> 吳蘭和慕振宏一聽這個好消息,一個個雙眼锃亮。</br> “哎呀念夕,太好了!亦宸總算答應離婚了!你真是媽媽的好兒媳!”吳蘭笑著說。</br> “我的寶貝重孫必須名正言順!干的好念夕!”慕奶奶說著,掏出手機。</br> “我現在就給亦宸打電話,居然敢詛咒我們,讓亦宸現在就和那女人離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