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越吃驚看向萬小薇,然而萬小薇已經推著醫用車走遠了。</br> 許是被白夜控制久了,聽到白夜這兩個字渾身緊繃幾乎成了條件反射,如今沈眉在慕家,她也要離開江城,白夜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控制她了。</br> 卿越搖搖頭,甩出腦袋里雜七雜八的念頭,見小姨吃完藥后,不再胡言亂語,也不再抱著枕頭當孩子哄睡,推門進去和沈茹打招呼。</br> 沈茹這會清醒了,見卿越進來,佯裝生氣說,“入秋了,天冷了,你也不知道多穿點,萬一感冒,你媽又要罵你糟踐錢了!”</br> 卿越笑著摟住沈茹的手臂,頭輕輕枕在沈茹的肩膀上,“還是小姨最心疼我!”</br> 沈茹笑嗔地捏了捏卿越的臉,小聲說,“噓,寶寶睡著了,小點聲。”</br> 卿越心頭一顫,只見沈茹指了指身后的枕頭。</br> 卿越配合地點點頭,做個噤聲的動作。</br> 沈茹輕輕拍了拍枕頭,好像枕頭真的是她的孩子似的。</br> 拍著拍著,沈茹開始盯著枕頭發呆,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半晌,她說,“我想起來了!想起我寶寶的樣子了!”</br> 卿越蹙眉,好奇問,“小姨,你的孩子長什么樣子?”</br> “長什么樣子?”沈茹歪著頭盯著枕頭,呢喃著,“長什么樣子來著?”</br> 卿越見小姨又糊涂了,只好不再問這個問題,稍作思忖,試探問,“小姨,你記得我媽媽是哪一年,幾月幾號生的我嗎?記得那天發生的事嗎?”</br> 沈茹抬頭看向卿越,仔細打量著卿越,過了良久,疑惑問,“你媽媽是誰?你是誰?”</br> “小姨,我媽媽是沈眉,我是越越啊!”</br> 沈茹渾身猛地一震,平靜迷茫的目光陡然變得鋒利尖銳,抱著頭大聲嘶喊起來。</br> “她不是姐姐,不是姐姐!惡毒的魔鬼!是魔鬼!”</br> “小姨,你怎么了?你先冷靜一點,不要激動,深呼吸……”卿越抱住沈茹,試圖讓沈茹平靜下來。</br> 沈茹忽然大聲哭了起來,“我的姐姐,嗚嗚……我的姐姐死的好慘啊……”</br> “她害死了我的姐姐,也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是兇手,我要殺了她,殺了她!”</br> 卿越根本不知道沈茹在說誰,一頭霧水。</br> 沈茹忽然面目猙獰,朝著卿越撲了過來,“啊!宋雅梅!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你個毒婦!”</br> 卿越趕緊后退好幾步,險險躲開沈茹伸來的手,一把摟住沈茹的腰,不讓沈茹摔倒。</br> “小姨,你清醒一點!這里沒有宋雅梅。我是越越!”</br> 卿越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小姨的口中聽到宋雅梅這個名字,隱約記得慕振宏和媽媽在假山后面說話,似乎也提到了這個名字。</br> 宋雅梅到底是誰?</br> 和小姨之間又有什么糾葛?</br> 難道小姨口中念的孩子,真的是被宋雅梅害死的?</br> 沈茹已經失去理智,在卿越懷里不住掙扎,嘶喊。</br> 她見卿越不肯松手,張嘴咬在卿越的肩膀上,力道大得似要把卿越的肉撕扯下來。</br> 卿越痛呼一聲,本能放開沈茹。</br> 沈茹竟然又撲上來,抓著卿越又喊又叫,好像已經將卿越當成了她最痛恨的宋雅梅。</br> 林宇軒抱著小諾心等在門外,聽見里面動靜,急忙沖進來。</br> 諾心看到媽媽被欺負,沖上去幫忙,卻被沈茹一把推開,一屁股坐在地上。</br> “諾諾!”卿越心疼驚呼。</br> 林宇軒趕緊將諾心拉到身后,又將沈茹從卿越身上拽起來。</br> 卿越趁機,忙用銀針刺入沈茹的幾處大穴,總算讓沈茹逐漸安靜下來。</br> 林宇軒將沈茹扶回床上躺好。</br> 卿越心疼抱起諾心,柔聲哄著,免得諾心受到驚嚇。</br> “諾諾不怕,媽咪沒事,媽咪剛剛是和姨婆在玩游戲。”</br> 諾心淚汪汪的看著卿越,小手笨拙地幫卿越整理凌亂的頭發,然后摟著卿越的脖頸,小臉緊緊貼在卿越懷里。</br> 卿越哄好諾心,想讓林宇軒帶諾心去外面等,她還想再問問小姨,卻發現林宇軒正盯著昏睡的沈茹出神。</br> “你在看什么?”卿越問。</br> 林宇軒回神,摸著下巴一臉猶疑,“沒什么,就是覺得你小姨長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她。”</br> ***</br> 慕亦宸在醫院陪了顧念夕一會,見顧念夕睡著了,輕輕起身往外走。</br> 他和醫生商量過,雖然顧念夕的孩子暫時保住了,但情況依舊極其危險。</br> 慕亦宸想到卿越是學醫的,針法極好,或許能保住這個孩子。</br> 這可是慕凌霄唯一的血脈!</br> 哪怕是讓他跪下來求卿越,也要保住這個孩子。</br> 然而還不等慕亦宸推開病房門,床上的顧念夕突然嚶嚀一聲,醒了。</br> 她似乎做噩夢了,一睜眼就趕緊去摸自己的小腹,感覺到肚子的隆起依舊在,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后就看到看到慕亦宸正往門外走,慌忙叫住他。</br> “亦宸!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和寶寶了嗎?”顧念夕說著,眼淚流了下來。</br> “我和寶寶都快要溺死在河水里了,你不要丟下我們母子好不好?嗚嗚嗚……”</br> “留下來陪我,我好怕,好怕,孩子也好害怕……我和孩子現在需要你。”</br> 慕亦宸轉身看向顧念夕,她那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好像只有她才是受害者,全天下都是壞人在欺負她的樣子,氣得慕亦宸的面色不由發冷。</br> 原先他以為,顧念夕不過是喜歡惺惺作態,喜歡賣慘裝可憐博關注和同情。</br> 不過是喜歡玩一些無傷大雅的爭寵小手段。</br> 而現在的顧念夕,完全喪心病狂,淪為狠毒的劊子手。</br> 他想發火,想訓斥顧念夕的所作所為終害己,還差點連累肚子里的孩子,但話到嘴邊他又克制自己忍了回去。</br> 慕亦宸將顧念夕此刻的情況告訴顧念夕。</br> “如果你還想要肚子里孩子的話,你最好不要再哭了!也不要再作再鬧!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給我養胎,直到孩子平安生下來。”</br> 顧念夕臉色煞白地抱著肚子,心頭一震后怕。</br> 這個孩子可是她現在唯一的底牌,也是她唯一的護身符,她絕對不能失去這個孩子!</br> “亦宸,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們的孩子吧……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我也活不下去了……”顧念夕哽咽說。</br> 慕亦宸厭煩地皺緊眉心,惱聲喝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br> 顧念夕的眼淚頓時流得更兇了,委屈又無辜地為她自己辯解,“亦宸,真的怪我嗎?你不知道,林卿越對我做了什么!是她將我推入河水中,她想要淹死我和孩子,還阻止趙剛救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