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越將慕亦宸的號碼報了出來,林宇軒撥打號碼的手指微微一頓,“還真是他的號碼!”</br> 卿越見林宇軒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刺痛,抿了抿唇角,低聲說,“當年背的比較熟。”</br> 她和慕亦宸兩年多的婚姻,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不知多少個夜晚慕亦宸晚歸,她一遍遍撫摸慕亦宸的號碼,看著他的號碼發呆。</br> 最后卻只能滅掉手機,將手機放在距離自己最遠的位置,免得控制不住想給慕亦宸打電話,問他何時回來。</br> 牽掛一個人的感覺雖然微甜,但更多是辛酸,尤其是不被偏愛的那一個。</br> 卿越如今最不想憶起的往事,就是和慕亦宸的那兩年。</br> 林宇軒撥通慕亦宸的號碼,慕亦宸很快就接通了。</br> 慕亦宸沒有將林宇軒的號碼拉黑,林宇軒打過來時,見是林宇軒的來電,以為林宇軒想通了,愿意讓他見卿越,聽說林宇軒就在慕氏莊園門口,急忙讓人放行,還親自出來迎接林宇軒。</br> 卿越跟在林宇軒身后。</br> 林宇軒不住交代她,一會兒見了諾心千萬控制好情緒,慕亦宸機警睿智,小心被他認出來。</br> 慕亦宸迎面闊步走來。</br> 他的臉上還戴著口罩,雖然天色暗了,在昏黃的路燈下依舊能看到他的額頭和眼角依舊漆黑一片。</br> 這副樣子的慕亦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br> 一向注重顏面的慕亦宸,此刻也顧不上那些,見在林宇軒身邊跟著一個女人,以為是卿越,急忙加快腳步。</br> 可當走近,見是一張平凡無奇中年女人的臉,一頭老氣的盤發,鬢發泛著幾絲斑白,慕亦宸的眼底瞬時噙滿失望。</br> 不是卿越!</br> 居然不是卿越!</br> 林宇軒故意側身擋住慕亦宸的視線。</br> 即便卿越化了妝,慕亦宸認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卿越,但林宇軒還是不希望慕亦宸的眼睛一直在卿越身上徘徊。</br> “我回來是參加婚禮的,這幾天就要走了,過來看看諾心,順便收拾一下卿越生前的遺物。”林宇軒道明來意。</br> 慕亦宸沒說話,拖著略顯沉重的步子往回走。</br> 林宇軒跟在后面。</br> 卿越則亦步亦趨跟在林宇軒身后。</br> 時隔五年,再次重回這座莊園。</br> 卿越以為自己早就看開了,也看淡了,但心情依舊如燒開的沸水,不住翻滾,直到進入宸園,看到還和五年前一模一樣的宸園,所有往事仿佛發生在昨日,一幕幕清晰在眼前浮現。</br> 卿越擔心自己露出馬腳,急忙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緒。</br> 白落雪抱著諾心從樓上下來。</br> 看到諾心這一刻,卿越再也控制不住,一股熱流直沖眼角。</br> 五年了,她的諾諾居然長這么大了!</br> 她幾步走了過去,就要將小諾心從白落雪的懷里搶過來。</br> 幸虧林宇軒急忙呵斥一聲,“張姐!不要失了分寸!”</br> 卿越這才回過神,忙壓低聲音解釋,“看到小姐的女兒,我太開心了!抱歉。”</br> 卿越低下頭,不想被慕亦宸看到她眼底的悲傷和濃郁的思念之情。</br> 慕亦宸瞥了卿越一眼,這個一身傭人打扮的女人很奇怪,雖然一張臉長得不是卿越,但身形體態像極了卿越。</br> 慕亦宸忍不住又瞄了一眼。</br> 但他沒有在這女人的臉上,看到絲毫關于卿越的痕跡。</br> 難道真的不是卿越?只是一個傭人?</br> 林宇軒見慕亦宸生疑,謊稱口渴,打發卿越去給他倒杯水,還不忘記告訴卿越廚房的方向。</br> 卿越低著頭走向廚房。</br> 宸園的一切布置還和五年前一樣,卿越輕車熟路找到飲水機,接了一杯水,胸腔內翻涌的酸澀,再也控制不住,眼角通紅一片。</br> 她急忙抬起頭,忍住眼角的熱流,不讓自己掉眼淚。</br> 她必須控制住情緒,不能被慕亦宸看出端倪。</br> 李嫂聽說家里來客人了,趕來廚房準備茶點招待客人,甫一進入廚房,看見卿越的背影,下意識叫了一聲。</br> “少奶奶!”</br> 卿越回頭,李嫂見是一張完全陌生,長相平庸中年婦女的臉,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口里。</br> 卿越勉強對李嫂笑了下,擔心李嫂看到她發紅的眼眶心生疑竇,微笑著問,“屋子里有煙味,辣眼睛,著火了嗎?”</br> “沒什么大事,傭人不小心點燃了幾本書,還是我來吧!來者是客!”李嫂接過卿越手里的水杯,又去冰箱里拿水果。</br> 卿越走出廚房,李嫂狐疑地朝著卿越的背影又瞄了一眼。</br> 雖然臉長得不像少奶奶,可那身形舉止都像極了少奶奶。</br> 慕亦宸想要從白落雪懷里接過諾心,但被諾心躲開,緊緊摟著白落雪的脖頸不松手。</br> 慕亦宸有點尷尬,“剛剛家里出了點事,諾心被嚇到了。”</br> 林宇軒笑著湊到諾心面前,和諾心自我介紹,“諾諾,我是舅舅,還記不記得舅舅?”</br> 諾心看都不看林宇軒,只抱著白落雪的脖子不松手,好像除了白落雪所有人都是大壞蛋。</br> 林宇軒見諾心再不似五年前般活潑靈動,心中十分自責。</br> 如果當年他能保護好諾心,又豈會讓諾心慘遭綁架,親眼看見親生母親墜海?</br> 林宇軒想抱一抱諾心,諾心緊緊挨在白落雪懷里,不讓林宇軒靠近。</br> 白落雪見諾心只和自己一人親近,心里倍有優越感,笑著對林宇軒說,“諾諾從小膽子小,對陌生人很抗拒!不好意思林少,諾心還要吃藥,我先帶她去吃藥。”</br> 白落雪抱著諾心走向廚房,和出來的卿越擦身而過。</br> 卿越的視線一直追隨諾心,諾心似乎也發現有人在看她,抬起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看向卿越。</br> 四目相對的瞬間,似有什么東西將母女倆緊緊牽連,諾心黯然無色的眼底亮起一束光,雖然微弱,但很明顯。</br> 她眨了眨大眼睛,好奇看著卿越。</br> 然而白落雪已經抱著諾心進入廚房,卿越想要追過去,客廳方向傳來林宇軒的咳嗽聲。</br> 林宇軒是在提醒她注意言行。</br> 卿越只好回到客廳。</br> 李嫂上了茶點,退到一旁。</br> 卿越見白落雪抱著諾心在廚房里遲遲沒有出來,心里急得不行,不住朝著廚房方向張望。</br> “一定是小小姐又不肯吃藥了。”李嫂正要舉步去廚房,廚房方向傳來水杯打碎的聲音,隨即是白落雪焦急的聲音。</br> “諾諾,燙到沒有?”</br> 卿越幾乎是本能,率先沖入廚房,隨即是慕亦宸。</br> “諾諾怎么了?”慕亦宸緊張問。</br> “慕少,抱歉,諾諾不肯吃藥,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白落雪嚇得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回答,聲音里也帶著哽咽。</br> 足見她很怕慕亦宸。</br> 也很害怕傷到諾心。</br> 但白落雪的害怕不達眼底,她還有底牌,每次慕亦宸想要責備她的時候,小諾心都會沖上來保護她,讓慕亦宸所有責備的話再說不出來一個字。</br> 但是今天,小諾心沒有沖過來保護白落雪。</br> 而是一臉好奇看著蹲在自己面前,那個鬢發斑白的中年女人,任由她幫她檢查身體有沒有被燙傷。</br> 慕亦宸也很驚訝,這五年來除了白落雪,諾心不允許任何人碰觸,緣何對一個陌生女傭例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