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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痛苦的記憶

    過于疲憊,身體免疫力差,低燒。
    這一天,舒窈的夢境很雜,也很亂,她恍若瞬間回到了十幾年前。
    在夢里,她還是個九歲的小女孩。
    天真活潑,可愛爛漫,是那個年紀孩子的通性,但舒窈從小董事,低調沉穩(wěn),做事有分寸,這也是父親寵愛她的一個原因。
    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舒家一次舉辦宴會,宴請了很多人,都是企業(yè)同行,和朋友同事,聚在一起喝酒暢談,作為孩子們,大體上都是穿著華貴的衣服,在人群中穿梭游玩,然后享用美食。
    只有舒窈,安靜的一個人坐在院內的藤椅,手上捧著一本書,認真的讀著。
    恍若周遭的繁雜都與她無關,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舒博倫特別喜歡這個女兒,和人閑聊過后,就去找她過來,抱著女兒在懷,當時的宴會,請了一些表演者,目的只是助興。
    不想當時的場面有些亂,人來人往的,一個表演雜技的人,表演的是口噴烈火,可能是吞服的酒精過多,還是怎樣,總之當時出了意外。
    噴出的大火應該瞬間熄滅,不想,卻急劇燃燒,燒的越來越旺,眼看一個好好的人,就變成了火人。
    后臺有人感覺不對勁,想要沖上來解救,但臺下卻轟鳴聲四起,都以為是表演的節(jié)目,放聲大笑。
    看著人在烈火中焚燒,那種痛苦掙扎,周遭的人竟然笑了,多么可悲。
    亦如這個世界。
    有人笑著,有人悲著。
    而作為這場宴會的東家,也是所有演出者的邀請人,舒博倫就感覺不對勁,正想通知人去解決時,年幼的舒窈,竟突然從父親的懷中沖下,拿著手中的水杯朝著臺上的人潑去——
    雖說只是一點點水,但這個舉動,也是極好的。
    她一邊潑水還一邊指揮,小嘴里呼喊著救人,這不是表演,快救人……
    那幾句話,在舒博倫的腦海中一直回蕩。
    過后,事情都得到了解決,而那位演出者也得到了救治,平安脫險,舒博倫抱著女兒,對所有人稱贊道,“我的女兒,有城府有氣度,以后絕對能做一番大事業(yè)!”
    不少人也跟著附和,各種稱贊,比比皆是。
    從那以后,舒博倫對這個女兒更是愛戴,幾乎舒窈就成了他的命根子一樣,不允許任何人,包括薛彩麗在內,都不能給她一個臉色。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眼神,都不應允。
    但好景不長。
    九歲,無論對于舒氏集團,還是舒博倫,乃至舒窈來說,都是人生的一個巨大轉折。
    炎炎夏日,最悶熱的酷暑,舒窈和父母去了一趟馬爾代夫度假。
    舒博倫攜同安柔與女兒,在馬爾代夫的一片天地中,盡情的享受了一下一家三口的團圓之感。
    而此時舒窈的夢境之中,出現的也是當初在馬爾代夫,父母陪同下過的九歲生日。
    陽光明媚,微微的海風和煦,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在海邊漫步,沙灘上留下一排小腳丫的印跡,她撿到了一個炫彩的大貝殼,興高采烈的交給母親手里。
    戴著大大的遮陽帽的安柔,坐在躺椅上享受著日光浴,看到女兒興沖沖的跑來,而揚起了唇畔。
    那天的生日宴,沒有奢華的派對,沒有宴請眾人,沒有龐大規(guī)模的慶祝,只有父母兩人,舒博倫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安柔打下手,而舒窈,一個九歲的小女孩,除了玩鬧,還能做什么?
    她開心的將撿到的貝殼收好,想著回國時,如果可以送給厲沉溪話,該有多好?
    好像將自己在國外的新奇見聞,都和他一一訴說,想將自己的一腔喜悅道與他聽。
    九歲的孩子,只是覺得厲沉溪這個大哥哥很好,長相帥氣,性格極好,小小的喜歡,一直在心底凝聚。
    但那時候的喜歡,和成年男女之間的歡喜,是無關的,也是不同的。
    蛋糕上插了九根蠟燭,她許了個愿,然后一口氣將蠟燭全部吹滅。
    之后任由父母怎么游說,她都不肯泄露自己到底許了什么愿,只是望著身邊的父母,笑容安好。
    些許俏皮,點亮了她秀麗的眼眸。
    其實,她許的愿望很簡單,希望能像這樣,一家三口,永永遠遠。
    也是這趟旅行,加劇了薛彩麗心中的怨憤和不滿,舒博倫回國后,更是直接更改了遺囑,還和律師商談,要將舒氏集團第一繼承人舒媛,更換為舒窈。
    那天晚上,薛彩麗和舒博倫在書房大吵了一架,吵的天翻地覆,砸亂了很多東西。
    稀里嘩啦的響聲,震動耳膜。
    舒窈就縮在自己房間的被子里,瑟瑟發(fā)抖。
    年幼的孩子,最懼怕的,就是吵架。
    所以時至今天,她偶爾一個人時,都能恍若感覺到吵架的幻覺,那種記憶猶新,恐怖如夢。
    吵架過后的幾天,舒博倫和薛彩麗一直在冷戰(zhàn),父親私下里和舒窈說,再等幾天,月底時就會公開一個秘密,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再也不分開了。
    她信以為真,日日期盼。
    月底那天,真的等來了。
    八月三十號。
    她早早的結束了鋼琴課,興沖沖的等著管家接自己放學,但等了又等,卻怎么都等不到管家的到來。
    那天,她就自己徒步,走回了舒家。
    也是那一天,她剛上樓,就聽到樓上‘砰’的一聲巨響,舒窈猛地一驚,快步上樓,看到書房的門虛掩著,而房間里,父親竟然倒在了地上。
    她沖進去,慌張不已。
    但不等說話,就被父親捂住了嘴巴,然后將她塞進書桌下,示意讓她不要出聲。
    但做完這一系列后,父親就吐血了。
    她來不及反應,薛彩麗推門進來,手上拿著一個疑似抹布的東西,清理了自己剛剛的犯罪現場。
    那天的場景,和對話,她永遠都忘不了。
    都來不及道句別,父親就匆匆離世,過了兩天,薛彩麗才發(fā)現藏匿在桌下的她,無法確定,只能采取下下策。
    一碗不知名的濃湯,奪走了她曾經宛如天籟般的嗓音,類似濃烈的酒精和硫酸的混合,劃過食道,灼熱的溫度,劇烈的痛感,至今難忘。
    夢境過于復雜,很多不想回憶,不想記起的事情,全部一窩蜂的涌現。
    舒窈半夢半醒中表情痛苦的掙扎,纖細的手指狠握著被子,難受的樣子,皆落入一側站立中的男子。
    厲沉溪看著她,清冷的俊臉上,毫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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