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恒和松平秀實回到了候客廳等候,兩個人相談多時,松平秀實的文學(xué)素養(yǎng)很好,尤其是對中國文學(xué)有很深的了解,和寧志恒交談很能跟得上節(jié)奏,一時間頗為投機。
會談一直到了十一點多,會議室的門才打開,藤原弘文和王填海率先走出了會議室,寧志恒上前迎接,看著藤原弘文的臉色還算正常,只不過王填海稍微不豫之色。
今天的會晤暫時告一段落,大家都是禮貌的示意,總領(lǐng)事巖井建伊看看時間還早,便請大家在休息片刻,然后準備進入宴會廳。
寧志恒看了看手表,心中暗自焦急,他并不想?yún)⒓舆@一次宴會,原因很簡單,因為在宴會廳里一定有軍統(tǒng)局的布置。
原來就在剛才,他在宴會廳的門口看到的那位工作人員,他是認識的,竟然是在南京時期和自己同屬行動科的一名隊員。
當時他為行動科行動四組的組長,經(jīng)常和行動隊員們一起訓(xùn)練,尤其是他身手不凡,經(jīng)常在校場上挑戰(zhàn)這些軍中精英,這個行動隊員就是其中一個好手。
雖然他不記得這個隊員的姓名,但是他的記憶力驚人,容貌是絕不會認錯的。
而且他也知道,一支軍統(tǒng)刺殺隊進入了上海,目標當然是王填海,在這幾天里,已經(jīng)發(fā)起了多起刺殺,只是沒有得手,現(xiàn)在看來,刺殺隊竟然追到了這里,還混進了日本領(lǐng)事館。
此人不會是上海站成員,因為上海站的人員都是王漢民從武漢站帶過來的,寧志恒不可能認識。
這個行動隊員偽裝成工作人員,在宴會廳里逗留,那一定是在宴會時發(fā)起刺殺,自己當然不能冒險進入宴會廳,以免殃及池魚。
至于藤原弘文就更不能有所損傷了,這是自己目前最大的依仗,剛剛花了五十萬美元才搞定的大靠山,以后自己的計劃能不能順利實施,就全靠這面大旗了,決不能就這樣白白地讓軍統(tǒng)局的殺手清除了。
可是現(xiàn)在很快就要進行宴會了,自己必須要找個借口讓藤原弘文不能參加宴會,可是以什么樣的借口,才能不露痕跡地做到這一點呢?
寧志恒的腦筋急轉(zhuǎn),飛快的思考著,這個時候大家正在休息室里相互交談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王填海并不在休息室里,他趕緊轉(zhuǎn)身對一旁的高橋宏問道:“高橋君,怎么王先生不參加宴會嗎?”
高橋宏點頭說道:“王先生在會談的時候身體不適,所以會談才提前結(jié)束,現(xiàn)在應(yīng)該回公館休息了!”
寧志恒一聽,不禁暗叫可惜,主要目標已經(jīng)離開了,這一次軍統(tǒng)局的刺殺又撲了空。
想到這里,寧志恒不悅地說道:“這也太失禮了,宴會馬上就開始了,對方的主要人物卻提前離場,這是要做什么?”
說到這里,他轉(zhuǎn)身對藤原弘文說道:“伯父,我看讓宮崎議員和他們的代表聚餐就是了,我們留在這里,是不是太看得起這些中國人了?”
他的眉頭緊皺,表情甚是不悅,顯然對這些漢奸代表沒有什么好感。
藤原弘文的涵養(yǎng)極好,他笑著說道:“我看王先生臉色不好,這幾天都沒有睡好覺,想來是真的身體不適。”
高橋宏低聲說道:“短短的一個星期,被人刺殺了兩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但也足以讓他坐臥不安了,聽說此人還有舊傷,也能理解!”
寧志恒看藤原弘文并不以為意,還想再次勸說,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宦暻宕嗟臉岉懀芸旌艉戎曧懫穑蠹叶际且惑@。
緊接著又是幾聲槍聲,過了十分鐘,總領(lǐng)事帶了幾個護衛(wèi)軍官來到藤原弘文面前。
“藤原先生,有人在領(lǐng)事館外面對王先生打冷槍,我們已經(jīng)派人去追了。”
藤原弘文趕緊問道:“王先生怎么樣?”
“安然無恙,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回公館休息了!”
藤原弘文搖了搖頭,對身后的土原敬二說道:“上海還是不太安全,重慶政府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針對王先生的刺殺一定會繼續(xù),你們的工作還要抓緊。”
土原敬二急忙點頭稱是,藤原弘文處事鎮(zhèn)定,轉(zhuǎn)頭對大家說道:“諸位不要驚慌,外面的事情交給他們解決,大家隨我一起,宴會照常舉行!”
寧志恒看著藤原弘文依然要去宴會廳,不禁暗自叫苦,他只好跟在藤原弘文的身后,一步一步來到宴會廳的門口。
寧志恒的直覺驚
人,走到宴會廳門口的時候,腦海中的那種驚悚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越接近宴會廳這種感覺就越清晰。
寧志恒這個時候不禁越發(fā)的焦急,他不能讓藤原弘文有失,可是自己卻又不能直接阻攔他去宴會廳,不然最后一定會引起土原敬二和上原純平這樣的老牌特務(wù)的懷疑。
這兩個人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這么明顯的破綻不會察覺不到。
寧志恒把心一橫,干脆就陪藤原弘文走一遭,關(guān)鍵的時候就及時出手,這個王牌絕不能就這樣廢了。
藤原弘文地位最高,自然走在眾人的前面,其他人隨后而行,寧志恒緊跟在藤原弘文的后面邁進了宴會廳。
這個時候?qū)幹竞愕念A(yù)警感覺越發(fā)的強烈,他目光掃視宴會廳里的一切,尤其是這幾位工作人員,隨時準備作出反應(yīng)。
就在這個時候,這種感覺突然達到頂峰,寧志恒只感覺渾身肌肉一緊,冷汗一激,自己的身體及時做出了反應(yīng),就覺得空間頓時一滯,空氣中傳來一股震動。
隨即耳邊就傳來一聲巨響,寧志恒這個時候已經(jīng)把藤原弘文一把摟住,身子一轉(zhuǎn)擋在他的前面,向地上撲倒。
巨大的爆炸聲中,整個大廳被震得一晃,空氣的振動波從那個廳中部的那個瓷瓶下面極速擴散開來,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被震得腳都站不穩(wěn),此時木屑和瓷片飛濺,向宴會廳四處激射了過來。
一時間所有被擊中的人都是發(fā)出一片慘叫之聲,正在宴會廳里隨時準備服務(wù)的幾名工作人員,離那個瓷瓶最近,都被震得七竅流血,身子都被拋起了老高。
這個時候只有藤原弘文等前面幾個人剛剛進入宴會廳,除了藤原弘文和寧志恒及時倒地之外,身后的幾個人都是被屋里面的碎片擊中,倒地不起。
僥幸還沒有進宴會廳的其他人,也被震倒了一片,一時間場面慘烈之極,四處狼藉。
這顆炸彈的威力很大,明顯是軍中炸藥,甚至是梯恩梯炸藥,這么大的宴會廳竟然如同被洗了一遍,所有的桌椅都全部掀翻在地,桌子上的碗碟全部破碎,強大的氣浪將幾扇窗戶全部震碎。
寧志恒的動作很快,可是因為要拉藤原弘文,轉(zhuǎn)身之時動作就已經(jīng)慢了一步,等撲在地上的時候,只感覺身后接連震動了兩下,隨即一股劇痛傳來,心中暗叫不好,一定是被物體擊中了。
這個時候外面的衛(wèi)隊聽到了爆炸聲,都是嚇得魂飛天外,都是拼命的沖了進來。
上原純平因為正在和一位代表說話,走的慢了一些,并沒有走進聚會廳,他是最早反應(yīng)過來的人,從地上爬起來之后,啊的一聲就向聚會廳里沖去。
他不敢想象,如果藤原弘文出現(xiàn)了意外,整個華中派遣軍和這屋子里的其他人,尤其是自己,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不過可以肯定的說,自己的政治生涯絕對會就此終結(jié)。
還有自己的義侄藤原智仁,這也是自己少有的親近之人,也是自己極為看重的后輩,如果出了意外,自己實在不能原諒自己。
這個時候藤原弘文也從懵懂之中反應(yīng)了過來,當他聽到爆炸聲時,已經(jīng)被寧志恒護在了身后,隨后被寧志恒撲倒在地,緊緊地護住,被壓在地上的時候,就感覺地面劇烈的一震,震得差點將一口血噴出來,半晌才緩過勁來。
這個時候壓在藤原弘文身上的寧志恒,看著藤原弘文一動不動,不由得心中一緊,他可不想藤原弘文出任何意外,不然這么長時間的努力,可就付之東流了,他趕緊急聲問道:“伯父,伯父,您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藤原弘文搖了搖頭,輕呸了一口,將口中的一團殘灰吐了出去,沉聲說道:“我沒事!”
聽到這話,寧志恒這才如釋重負的輕舒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上原純平也沖了進來,他看見藤原弘文叔侄兩個人都躺在地上,頓時嚇得臉色青白,他離身撲了過來,一把抓住寧志恒的衣領(lǐng),將他拽了起來。
寧志恒借勢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叔父,放心,我沒事,伯父也沒事!”
只這一句話,上原純平就覺心神一松,身子一軟也差點坐了下去。
寧志恒只好扶住他,又將藤原弘文扶了起來,等其他護衛(wèi)沖進來的時候,也被宴會廳里的慘烈景象嚇了一跳。
藤原弘文的臉色深沉,好在他處變不驚,回身看了看其他倒地不起的三個人,一看正是自己的隨身秘書高橋宏,還有兩個人是王填海的首席助手高志武和劉勝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