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太太搖搖頭,“我沒見過她本人,都是聽別人說的,哪來的照片?聽說那女孩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剛找回來很怕生,躲在房里不敢見人。好像她身體不太好,找回來沒多久,就被送去國外治病了。”</br> 虞城緊緊抓住老太太的手,“后來呢?”</br> “后來就沒動靜了,聽說是病沒治好,在外國去世了。可憐啊,那么年輕。”</br> 虞城眼圈倏地一紅。</br> 眼睫垂下,大顆的淚珠涌出來。</br> 虞老太太納悶兒,伸手給他擦眼淚,“你這孩子的,好好的,怎么哭上了?”</br> 虞城抬手抹了把眼睛,“我也不知道,眼淚自己往下掉,心里很難過。你說,她會不會是我親媽?”</br> 老太太一愣,“不能吧?那姑娘不是有病嗎?有病怎么生孩子?那么小的姑娘,自己還是個孩子呢。”</br> 虞城喉嚨發緊,“您聽說的,都是成家人想讓外人知道的。真相怎么樣,只有當事人最清楚。”</br> “去問問你媽,不,問問成瓊吧,她應該知道。”</br> 虞城噌地站起來,就朝外走。</br> 沈恪怕他沖動之下會出事,急忙站起來,跟上他。</br> 虞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喊住沈恪,“大孫子,以后常來家里坐坐。”</br> 沈恪道:“好的奶奶,再見。”</br> 他又沖虞老爺子說:“爺爺,再見。”</br> 虞老爺子只是微微點一下頭,什么都沒說。</br> 沈恪心里生出種異樣的情緒,總感覺他不太喜歡自己。</br> 但他還是沖老爺子笑了笑,轉身追上虞城。</br> 兄弟二人出門,上車。</br> 坐在副駕上的鹿巍,問:“什么情況?問出來了嗎?”</br> 虞城一拳捶到車窗上,憤憤道:“想要孩子,去國外花錢找人生就好了!干嘛搞得這么復雜?連哄帶騙,還把人搞死,喪盡天良!喪心病狂!”</br> 沈恪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br> 都說當局者迷,他正好相反。</br> 看著傻乎乎的,其實是挺聰明的一個人。</br> 沈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有可能成瓊連卵子都不合格,所以才找和自己長得像的。”</br> “這么說她真是我親媽?我親媽真的死了?”</br> 沈恪頭一次主動抱住他,用力拍拍他的后背,“節哀。”</br> 饒是早就料到,可是聽到這倆字,虞城腦子還是轟地一下,麻麻的,心里疼得一扯一扯的。</br> 養尊處優地活了二十幾年,受過最大的挫折就是追蘇星妍未果,追秦悅寧被挫,結果,老天爺突然給他開了這么大一個玩笑!</br> 車子駛到成瓊和虞棣住的別墅。</br> 一樓有便衣把守。</br> 虞城報了身份,徑直來到成瓊的臥室。</br> 聽到腳步聲,成瓊立馬閉上眼睛。</br> 她看上去比上次更憔悴,也更消瘦,一張臉瘦得全是骨頭,顴骨高聳,只掛了一層皮。</br> 很難相信,幾個月前她還是風風光光的女強人。</br> 虞城站在床前,垂眸,目光冷冷地俯視著她。</br> 上次見她這樣,他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替她中蠱。</br> 這次卻恨不得把她抓起來,狠狠揍一頓!</br> 不,揍她一頓都輕了。</br> 之前怪下蠱之人心狠,如今覺得這種報復方式最適合她,不,再重點更好!</br> 虞城冷聲說:“我都知道了。”</br> 成瓊眼皮不睜,藏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抓緊床單。</br> 等了會兒,見她不睜眼,虞城道:“說,我親媽是誰?你們是怎么害她的?為什么害死她?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利用完她,放她走就好了,為什么要殺了她!”</br> 成瓊依舊裝昏迷,被子下的手開始抖。</br> 虞城一把掀開被子,掐著她的雙肩,把她掐起來。</br> 成瓊把眼睛閉得死死的。</br> 虞城打電話喊來樓下的保鏢,吩咐道:“去打一盆涼水來。”</br> 保鏢立馬去盥洗室端來一盆涼水。</br> 虞城道:“潑。”</br> 保鏢愣了一下,“城少,成副董有月子病,又病成這樣,不能受寒,請您三思。”</br> 一提月子病,虞城就生氣,“狗屁月子病!她這種人哪來的月子病?”</br> 想起去年得知她犯了月子病,他背著她跑前跑后,打針吃藥,喂她吃喂她喝,伺候她起床更衣,結果卻孝順了個狼心狗肺的殺母仇人!</br> 虞城喝道:“快潑,再廢話自己走人!”</br> “嘩!”</br> 保鏢一盆涼水全潑到成瓊身上!</br> 成瓊本就中蠱,身體疼痛難忍,這一盆涼水潑下來,簡直要了她的命!</br> 可她依舊牙關咬緊,眼睛閉死,一聲不吭。</br> 見她一直半死不死,拿她沒辦法,虞城一甩袖子走出去!</br> 來到庭院里。</br> 冷風蕭蕭。</br> 被憤怒沖昏頭腦的虞城,絲毫不覺得冷。</br> 他仰頭望天,大聲喊:“獨孤城,我虞城就在這里,你來抓我吧!來啊!我保證絕對不會跑,也不讓鹿外公動手!”</br> 沈恪問:“你這是要做什么?”</br> 虞城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要見獨孤城,和他聯手查清楚當年的真相!”</br> 他扭頭看向鹿巍,“外公,您和我哥先回島城吧。您貼身保護我,獨孤城不會露面的。”</br> 鹿巍,“……”</br> 萬萬沒想到,城門失火,沒殃及池魚,卻害他失了份高薪工作。</br> 薪不薪的,無所謂。</br> 他主要是想和虞城在一起,方便給他洗腦,指揮他做事,外加培養感情。</br> 虞城見他不應,忙說:“您老放心,剩下的薪水我也會付給您,回頭讓財務打到您賬戶上。”</br> 鹿巍見他語氣堅定,只好道:“好吧,等你有需要了,再聯系我。我不是想賺你這份錢,我有退休金有存款有外快,并不缺錢,主要是喜歡你這個孩子,很心疼你。”</br> 虞城轉身抱了抱他,“外公,您對我真好。”</br> 鹿巍摸摸他的頭,“堅強點。命運甩給你一堆爛泥巴,你不要被這些泥巴打垮了,要堅強地接住泥巴,用它來壘一堵堅固的墻。能明白我的意思嗎?”</br> 虞城眼神沉了沉,“能。”</br> “對,這才是好孩子,這樣的漢子,才配得上我們家小悅寧。”</br> 終于得到肯定,虞城卻開心不起來。</br> 如果可能,他寧愿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br> 沈恪拍拍他的肩頭,“我陪你兩天吧,我不會武功,獨孤城應該不會忌憚我。”</br> “也好。”</br> 虞城吩咐司機送鹿巍去機場。</br> 他則帶著沈恪去了虞氏集團。</br> 成瓊是第二大股東,也是集團副董,沒有確鑿證據,拿她沒辦法。</br> 但是她手底下的人,虞城可以處理。</br> 來到公司,虞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借口,開掉成瓊的心腹,把她手上的幾個重要項目,全部挪到自己和虞瑜手下。</br> 有些后悔,從前只顧吃喝玩樂,瀟灑享受,都沒把主要精力放到工作上。</br> 反倒是虞瑜做得比他優秀。</br> 安排完畢,回到辦公室。</br> 虞城抬眸看向沈恪,“哥,你那家公司運營穩定了嗎?”</br> 沈恪微微頷首,“已經步入正軌,比去年輕松一些了。”</br> 虞城神色鄭重,“哥,你來我們集團吧,我們兄妹三人齊心協力把成瓊趕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