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巍笑瞇瞇地逮著元峻問這問那,查戶口一樣,邊問邊拍他們家馬屁。</br> 元峻倒也挺有耐心,神態謙和,一一作答。</br> 難得的好脾氣。</br> 幾杯茶下肚,秦悅寧聽夠了鹿巍的馬屁,站起來,對元峻說:“不早了,我送你上車。”</br> 鹿巍白她一眼,“我和峻峻一見如故,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讓我們好好聊聊。”</br> 忽然想到什么,他一拍腦門,“看我這腦子,你們小年輕的,我跟著瞎摻合什么?你們倆聊,我去廚房看看,給你們切個果盤。”</br> 說完他站起來,一溜煙跑進廚房。</br> 元峻拿起茶杯抿了口茶,道:“老前輩挺有意思。”</br> 秦悅寧心說,那是因為沒陰你。</br> 陰你一把,你就不這么說了。</br> 鹿巍很快端出來一盤果盤,放到元峻面前。</br> 他拿水果叉插起一塊芒果遞給元峻。</br> 元峻接過來剛要往嘴邊放,一根牙簽突然橫飛過來,將那塊芒果彈回果盤里!</br> 元峻看向秦悅寧。</br> 秦悅寧沖他眨眨眼睛。</br> 元峻明白了。</br> 不動聲色地同鹿巍又聊了幾句,他抬腕看看表,說:“鹿爺爺,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改天再來拜訪您。”</br> 鹿巍眼里閃過一絲失望,臉上依舊堆滿笑,“好好好,改天約了你爺爺,咱們一起喝茶。”</br> “成。”</br> 祖孫倆把元峻送到車上。</br> 元峻視線在秦悅寧臉上停留片刻,才緩緩收回目光。</br> 不見想她,見了更想。</br> 每次同她見面,都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攪興致。</br> 送走元峻,祖孫倆回到家。</br> 鹿巍埋怨秦悅寧:“你什么意思?干嘛要彈飛那塊芒果?這樣峻峻會懷疑我的。”</br> 秦悅寧盯住他的眼睛,“芒果有問題對吧?”</br> 鹿巍眼神躲閃,“怎么可能?我又不蠢!”</br> 秦悅寧插起那塊芒果,往他嘴里塞,“來,你吃!”</br> 鹿巍別開頭,“我不愛吃芒果,打小就不愛吃!”</br> 秦悅寧放下芒果,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說實話!否則我跟你斷絕關系,再也不理你了!”</br> 見躲不過去了,鹿巍只好老實交待,“你爸以前盜過墓,這事始終是個隱患。你讀個軍校,你媽當個異能隊一把手,清水衙門,不招人嫉恨。可是元峻就不一樣了,他們家位高權重,多少雙眼睛盯著,萬一有人舉報,你和元峻就完了!那小子條件那么好,什么樣的姑娘找不到?他現在對你頭腦發熱,等回頭到手了,就不稀罕了。芒果里加了蠱藥,平時無害,只有變心時才會起作用,跟虞瑜中的那個不一樣。我能有什么壞心思嘛,無非就是想讓他對你死心塌地罷了。”</br> “你給虞城用過嗎?”</br> “沒有。沒給他用,那小子都對你死心塌地,沒必要浪費蠱藥。蠱藥很難煉的,要用蠱蟲和你的指尖血以及數十種稀有草藥,才能煉成。失敗了很多次,才煉出一點點,好鋼得用在刀刃上。”m.</br> 秦悅寧松開他的耳朵,惡狠狠地警告:“下次再搞這種事,讓我外婆把你的腿打斷!”</br> 鹿巍悻悻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br> 他氣哼哼地上樓。</br> 秦悅寧撥通元峻的手機號:“如果我外公私下約你見面,一定要推了。”</br> 元峻明白,“鹿爺爺是異能隊最早的一批成員,聽說所學很雜?”</br> “是。”</br> 秦悅寧想說,學歷只篩選智商,不篩選人渣。</br> 沒有案底的人,不一定全是好人,盜過墓的也不一定全是壞人。</br> 終是沒說出口,不忍心再讓元峻煩惱了。</br> 母親兩年前為了江湖兒女的大義,袒護獨孤城和青回一事,于元家來說,估計也是個雷。</br> 秦悅寧越想頭越大,和元峻說了沒兩句,匆匆掛斷電話。</br> 換了鞋,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br> 夜空墨藍,夏風溫柔。</br> 走在皎白的路燈下,她突然好懷念年少無知時,那時風風火火,無所畏懼,天不怕地不怕,從來不知煩惱是個啥。</br> 成長就像動物蛻殼,總會伴隨著疼痛。</br> 不知不覺出了別墅大門。</br> 來到路邊。</br> 看到林檸正攔在秦陸的車前,逼他下車。</br> 秦陸透過車子擋風玻璃,看到了秦悅寧,拿手機給她發了條信息:妹,幫我把這只小黃鼠狼支開,天天來家門口堵我,煩人!</br> 秦悅寧朝林檸走過去,對她說:“他又不喜歡你,何苦呢?”</br> 林檸端起白嫩嬌俏的小臉,“無所謂,我喜歡他就夠了!”</br> “如果我們家……”秦悅寧突然住了口。</br> 林檸不像個嘴嚴的,多說多錯,不說不錯。</br> 林檸撲哧笑出聲,“你們家就是天塌了也無所謂啊,我又沒想嫁給秦陸,只想得到他。”</br> 秦悅寧抬手按按額角。</br> 她覺得自己就夠直了,沒想到還有比她更直的。</br> 不,林檸這不是直,是狂!</br> 你看她,連裝都懶得裝,直接死纏爛打加威逼。</br> 想騙色,起碼打個愛情的幌子吧。</br> 糖衣炮彈還知道裹個糖衣呢。</br> 見勸不動林檸,秦悅寧一彎腰,掐著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朝旁邊一閃!</br> 秦陸趁機把車開走了。</br> 林檸在秦悅寧懷里揮舞著胳膊腿沖秦陸的車大聲喊:“秦陸,你給我回來!秦陸回來!放我下來,悅寧你快放我下來!秦陸他跑了!”</br> 秦悅寧不為所動,仍舊牢牢抱著她。</br> 她一米七六大高個,抱一米六出頭的林檸,像抱個孩子似的。</br> 等秦陸的車進了地下停車場,約摸他進家門了,秦悅寧才把林檸放下來。</br> 林檸氣得直跺腳,仰頭瞪著她,“悅寧,我把我們家最優秀的表哥,介紹給你當男朋友。你倒好,恩將仇報,壞我好事!你太不仗義了!”</br> “我哥那人比較傳統,你不妨換個套路,說嫁給他……”</br> 秦悅寧抬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br> 那可是自己的親哥,怎么能聯合外人算計自家親哥呢。</br> 林檸沒聽進去,直言直語道:“我是不婚主義者,沒想嫁人。”</br> 秦悅寧不想在這事上跟她扯,問:“你小舅媽怎么樣了?”</br> 林檸眼神一僵,睫毛忽然撲閃幾下,“你什么意思?你聽說什么了?”</br> “對,她怎么樣了?我很想知道。”</br> 林檸一改平時的嬌蠻,面色少有地凝重起來了。</br> 小半晌,她回頭環視一圈,見四下無人,這才謹慎地開口:“離婚了,正在國外服刑呢。我小舅的仕途因此斷了,只能帶著孩子出國經商。我外公不讓他回國,讓他在國外隱姓埋名,盡量減少存在感。我小舅本來挺有前途的一個人,被我小舅媽毀了。這事還得好好捂著,否則會影響我幾個舅舅和表哥們的仕途。你看走仕途有什么好?還是經商自在。”</br> 聞言,秦悅寧也沉默了。</br> 黑壓壓的沉默壓著她,憋得她透不過氣來。</br> 正沉默間,手機來了條信息。</br> 秦悅寧點開微信。</br> 是元峻發來的。</br> 信息里是他的一張自拍照,暖金色燈光下,他俊毅的臉唇角含笑,冷峻矜貴的眉眼皆是情。</br> 他道:心情不好時,就看看這張照片,這個男人會給你力量。</br> 秦悅寧唇角情不自禁浮起笑容。</br> 她把手機默默按到胸口。</br> 讓手機里他的臉貼著自己的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