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元峻。</br> 秦悅寧來到沈恪辦公室,見到他后,將元峻的原話一字不漏地告知。</br> 沈恪邊聽,邊頻頻點頭。</br> 不由得對元峻生出濃厚的好奇心。</br> 仕途之人的格局,果然比從商之人的格局大。</br> 他們站得高,所以看得更遠。</br> 聽完,沈恪分析道:“元峻說的第一種方法,看似穩妥,但是公司破產概率大一些。第二條風險雖大,但公司起死回生的幾率大。如果是我,我會選擇第二條。至于虞城選擇哪條,我等會兒打電話問問他。”</br> 秦悅寧提醒他,“城子手機有可能被監聽,你給他打電話時,千萬不要提元峻的名字。”</br> “明白。”</br> “我星妍姐呢?”</br> “在隔壁辦公室,最近公司一直在籌備上市,她過來幫忙。”</br> “我去看看她。”</br> 秦悅寧起身來到隔壁辦公室。</br> 敲門,進入。</br> 蘇星妍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垂眸看文件。</br> 她氣色比上次好了一點,人也沒從前那么瘦削了。</br> 雖不似從前鮮活,但人比之前多了幾分沉靜和堅毅。</br> 可能這就是成熟,是為母則剛。</br> 秦悅寧走到她桌前,輕聲問:“姐,心情好些了嗎?”</br> 蘇星妍抬眸,沖她莞爾一笑,“好多了,我現在想開了。孩子在哪里都是我的孩子,與其在我身邊病病殃殃,不如放到獨孤城叔叔身體健康長大。”</br> 她拿起手機,調出孩子的照片,給秦悅寧,“看,他又長胖了點,這是獨孤叔叔昨天剛發給我的。”</br> 秦悅寧接過手機,定睛細看。</br> 孩子果然比上次分別時,長大了些,胖了點,皮膚也更白了。</br> 白白胖胖,眼睛大大的,長睫毛撲閃撲閃,十分有靈性,長得像蘇星妍多一些,但也有幾分沈恪的影子。</br> 晶瑩剔透的一個水晶娃娃,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睛。</br> 秦悅寧看得愛不釋手,不由得想象,等以后和元峻結婚,生個孩子會長什么模樣?</br> 她雖然是男孩子性格,但是長得不丑,元峻五官也很俊。</br> 無論像誰,應該都不會難看。</br> 她希望孩子性格像元峻,但又怕那種性格活得太累。</br> 像她吧,又怕毛毛糙糙,難成大事。</br> 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才十九歲,想太多了。</br> 同蘇星妍說了會兒話,秦悅寧離開。</br> 趕在開學前,她和元峻去拜訪他外公外婆。</br> 他外公姓赫。</br> 赫老爺子和赫老太太,比元老還要和藹可親。</br> 一見面,赫老太太就拉著秦悅寧的手,上下打量著她,一口一個小姑娘,笑得合不攏嘴。</br> 秦悅寧把奶奶秦姝幫忙準備的禮物,恭恭敬敬地送給老太太,是一串稀有的澳白珍珠項鏈,達到收藏價值的那種。</br> 赫老太太打開寶藍色天鵝絨首飾盒,眼前頓時嘩地一亮。</br> 十八點位的碩大龍珠,華光溢彩,貴氣逼人,珠子個個飽滿正圓,幾乎無暇,每顆珍珠都能照見人臉。</br> 堪稱稀世珍品。</br> 老太太富貴多年,自然不缺名貴珠寶首飾,但是這么大點位且近乎無暇的澳白珍珠項鏈,如今世面極其少見,且有價無市。</br> 誰看了不迷糊?</br> 秦悅寧見她喜歡,說:“赫奶奶,我幫您戴上吧。”</br> 老太太嗔道:“叫什么赫奶奶?跟著小峻喊外婆。”</br> 秦悅寧乖乖喊了聲外婆,擰開扣頭,幫她戴上。</br> 不得不說,這種大龍珠最配這種面若銀盤,貴氣雍容的老太太。</br> 歲數不到,都戴不出那種感覺來。</br> 老太太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連連夸贊漂亮。</br> 秦悅寧心里暗暗佩服奶奶秦姝的魄力,上千萬的極品澳白項鏈往前一送,就沒有拿不下的女人。</br> 給赫老爺子送的是茅臺陳釀。</br> 爺爺顧傲霆貢獻的。</br> 赫老太太牽著秦悅寧的手,走到沙發上坐下。</br> 目光從她臉上挪不開,越看越喜歡。</br> 元峻端起茶杯,抿一口茶,不疾不徐道:“悅寧不只長得漂亮,還有經商頭腦,前些日子剛簽完一單幾百億的合同。傅董你們知道吧?老奸巨猾的那位地產商,是她手下敗將。”</br> 秦悅寧聽得直咂舌。</br> 這位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br> 內情他比誰都清楚,如今卻拿話來忽悠老爺子和老太太。</br> 果然,赫老太太笑瞇瞇地摸著秦悅寧的手贊道:“有志不在年高,小姑娘才十九歲就有如此本事,以后定能成大事。”</br> 赫老爺子也點頭稱贊,“顧家我以前曾打過交道,是最為仁厚的商人之家。小峻日后能得你們家護佑,我和我太太百年之后也放心了。”</br> 秦悅寧忙說:“外公您過獎了,這次多虧元峻提點,否則后果不堪設想。”</br> 元峻偏頭拿眼角余光瞥她。</br> 小丫頭進步挺快,寥寥數月,已見氣候。</br> 可造之材。</br> 四人喝了會兒茶,傭人已將飯菜端上桌。</br> 山珍海味一應俱全。</br> 秦悅寧不挑食,樣樣都吃,飯量也不小。</br> 赫老太太不停給她夾菜,邊夾邊夸道:“小姑娘吃飯真香,看你吃飯,我心情都變好了。”</br> 秦悅寧哭笑不得。</br> 這是硬夸。</br> 秦悅寧組織語言,剛要夸老太太幾句,腿上忽然一沉。</br> 一只手伸過來。</br> 秦悅寧低眸一看,是元峻的手。</br> 他的手從桌下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指。</br> 秦悅寧瞪了他一眼,用力抽出手。</br> 元峻的手落到她腿上,就擱在那里,并不打算撤走。</br> 他面色波瀾不變,夾起一只丸子放到她碗中,沉聲道:“嘗嘗這只四喜丸子,外婆親手做的,我小時候最愛吃外婆做的丸子。”</br> 秦悅寧把腿往旁邊一偏,甩掉他的手,夾起丸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br> 元峻淡淡勾唇。</br> 不知為何,她越是這樣,他越想逗她。</br> 逗她特別有意思。</br> 宴席結束。</br> 老太太拉著秦悅寧去自己的衣帽間,要給她選一件珠寶。</br> 秦悅寧對珠寶首飾不感興趣,問:“外婆,元峻小時候的照片有嗎?很好奇他以前長什么模樣?”</br> 老太太慈愛地說:“有,我拿給你看,等著啊。”</br> 她很快找來相冊。</br> 厚厚的相冊裝訂得十分精致。</br> 秦悅寧捧著相冊走到沙發前坐下,一頁頁翻看。</br> 元峻小時候就生得十分英俊,是的,是英俊,不是可愛。</br> 漆黑的濃眉,大大的眼睛明亮幽深,裝滿城府,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樣,像個智者寄托在孩子的軀體上。</br> 秦悅寧覺得稀奇。</br> 怎么有這么成熟的小孩呢?</br> 顧逸風也年少老成,但是顧逸風小時候模樣很可愛。</br> 她拿起手機,問老太太:“外婆我能拍幾張嗎?”</br> “當然能!”</br> 秦悅寧咔嚓咔嚓拍了十幾張。</br> 離開的時候,赫老爺子和赫老太太給秦悅寧備了厚厚的回禮。</br> 秦悅寧推脫不掉,只好收下。</br> 二人坐上車。</br> 司機發動車子。</br> 前面拐過彎,元峻從西褲兜中掏出一個首飾盒,遞給秦悅寧,“打開看看,外婆的傳家寶,給你的。”</br> 秦悅寧驚訝,接過盒子,嘴上道:“不怕我拿了傳家寶,不要你了?”</br> 元峻探身過來,唇瓣擦著她的耳朵,“你不敢。”</br> 秦悅寧嫌他肉麻,別過頭,剛要打開盒子。</br> 司機突然一個急剎車!</br> 秦悅寧身體受慣性影響,往前撲去,首飾盒掉到車內地毯上。</br> 元峻一手迅速將她拉進懷里抱著,另一只手抓住車頂上的把手。</br> 穩下來,二人定睛往前看。</br> 車頭兩米開外,一道纖薄的人影攔在車前。</br> 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細瘦嬌弱,唇角雖然揚著,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br> 元峻盯著那人影,眼眸薄涼。</br> 抬手按動按鈕,降下車窗。</br> 年輕女子朝他走過來,沖他嫣然一笑,“峻哥,帶女朋友來看外婆,怎么不通知我?這么大的喜事,讓我也跟著開心開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