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顧總。”助理剛要出去打電話。</br> 顧北弦叫住他,“何東何西失蹤了,你再安排兩個保鏢暗中保護蘇婳,要可靠一點的。”</br> “我現在就去安排,顧總。”</br> 等助理走后,顧北弦抬手揉了揉脹疼的太陽穴。</br> 怒氣沖得他頭疼欲裂。</br> 腦震蕩后遺癥,讓他濁氣上涌,惡心,想吐。</br> 他按著胸口,用力壓下那口濁氣。</br> 心里一陣陣尖銳的疼痛。</br> 手臂上刀傷的疼痛,都不及心疼的萬分之一。</br> 他是怎么都沒想到,蘇婳居然趁他昏迷,和顧謹堯摟摟抱抱。</br> 顧謹堯還堂而皇之地光著上半身,在她的住處,行走自如。</br> 他覺得屈辱,覺得被背叛,被玩弄!</br> 他無法保持理智!</br> 助理走出病房,打電話重新找了兩個保鏢,讓去保護蘇婳。</br> 安排完后,他又撥給顧謹堯,客氣地說:“顧先生,您現在有空嗎?”</br> 顧謹堯筆直地站在夜色里,凝視遠處一直靜坐的女人,漠然道:“有事?”</br> “我們顧總請您來一趟醫院。”</br> 顧謹堯淡漠地說:“我就在醫院,正好也有事找他。”</br> “好,那我把病房號發到您手機上了。”</br> “嗯。”</br> 收到信息,顧謹堯垂眸掃了眼,把手機放進褲兜里。</br> 他邁開一雙長腿,朝坐在花園里的女人走過去。</br> 女人身形纖細秀氣。</br> 一頭瀑布般的黑發披散在肩頭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br> 明明是很美的背影,卻讓人覺得感傷。</br>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木制長椅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絲毫沒察覺到身后有人,直到聽到一聲堅硬的男聲,“蘇婳。”</br> 蘇婳回眸。</br> 看到是顧謹堯,微微一怔。</br> 她揚起唇角,壓下眼底的澀意,勉強笑了笑,“顧先生,你怎么來了?”</br> “抱歉,昨晚的事,給你帶來了困擾。你的保鏢沒跟上來,你媽出國了,柳嫂老公住院,她來不了。我把你送回家,照顧了一會兒,等我姐來了后,我才走。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到,讓有心人鉆了空子。”</br> 蘇婳苦澀一笑,“不怪你。他們有心想離間我和顧北弦,防不勝防。”</br> 顧謹堯點點頭,目光劃過她的臉,落到她的手臂上。</br> 白皙纖細的手臂,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包,紅紅的,有些發腫。</br> 可她卻毫無知覺,像感覺不到癢似的。</br> 得是多難過,才會連這種生理不適,都忽略不計?</br> 顧謹堯壓下心疼,說:“別難過了,快回家吧,這里蚊子多。”</br> 蘇婳點點頭,站起來。</br> 她忽然彎下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不遺余力地幫助我。若日后有用得上我的,請一定開口,我會不遺余力。”</br> 顧謹堯笑了笑。</br> 想說:傻丫頭,真要圖你回報,我早就把你拐跑了。</br> 何必整日看你受煎熬?</br> 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淡淡道:“好。”</br> 蘇婳抬腳離開。</br> 顧謹堯提醒道:“你住的地方被人盯上了,要不就去我住的地方住幾天吧。我那邊隱蔽,一般人找不到,我去酒店住就可以。”</br> 蘇婳輕輕搖頭,“不用了,他會誤會。”</br> 顧謹堯一頓,“就那么在意他的感受?”</br> 蘇婳落寞地笑了笑,“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br> 臉上在笑,心里卻很酸。</br> 有的習慣一旦養成,真的很難戒掉。</br> 如果昨晚她不是醉得失去知覺,一定會避嫌的。</br> 送蘇婳上車,找了人護送她。</br> 安排妥當后,顧謹堯來到顧北弦的病房。</br> 推開門,走到病床前,他剛要開口。</br> 顧北弦突然拔掉針頭,被子一掀。</br> 他跳下床,一把抓住顧謹堯的衣領,二話不說,揮起拳頭,就朝他臉上招呼。</br> 顧謹堯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推,和他拉開距離。</br> 他平靜地說:“等你傷好后,我們再過招,現在打,對你不公平。”</br> 顧北弦頎長雙腿,后倚著床沿,目光涼涼地看著他,唇角溢出冷笑。</br> 他揶揄道:“嘴上說著不會趁虛而入,趁虛而入的事,卻沒少做。原來你是這么虛偽的人。”</br> 顧謹堯笑容更冷,“蘇婳那么冷靜克制的一個人,心里得是多難受,才會去酒吧借酒消愁?就因為擔心你,她今天在走廊里一坐就是大半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哪都沒去。結果呢,你卻連見她都不肯見,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她剛才在小花園里,一坐又是大半個晚上,被蚊子咬得渾身是包,都沒感覺到。她心里有多難過,你知道嗎?”</br> 顧北弦眼神暗了暗。</br> 燈光在他長長的睫毛上,落了一層淺淡的陰影。</br> 那陰影遮住了他的真實情緒。</br> 顧謹堯壓下心底的難受勁兒,“除了錢,和一些可有可無的溫情,你還能給她什么?你給的那段婚姻,傷了她最珍貴的手,讓她失去了孩子,清白也差點不保。她當初是為了報恩,才嫁給你的。如今你腿也好了,她的恩也報完了,你放手吧。”</br> “你放手吧”四個字,猶如一記重錘,狠狠敲在顧北弦的心上。</br> 本就剛清醒沒幾個小時,這時氣血上頭,眼前直發黑。</br> 他閉了閉眸子,強壓下心中痛楚。</br> 等再睜開眼睛時,眼底一片腥紅。</br> 他冷冷睨著顧謹堯,“傷害她的人,我全都變本加厲地報復了。離婚的時候,我把名下所有財產送給她。如果不在意她,我怎么會傾盡所有地對她好?我們三年婚姻,相濡以沫,筋脈相連,豈容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br> 顧謹堯單手插兜,“可她不幸福,你對她也不是愛,是占有欲。”</br> 顧北弦眼底浮起一抹譏誚,“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如果我不愛她,哪來的占有欲?如果我不愛她,她愛跟誰去過夜,就跟誰過夜,關我何事?”</br> 正因為愛她,他才會那么生氣。</br> 氣到無法控制情緒。</br> 愛之深,恨之切。</br> 顧謹堯淡聲道:“既然愛她,就該相信她。”</br> 顧北弦微微握拳,“我相信她,但不相信你。你是男人,深更半夜流連她的住處,敢說你沒有私心?”</br> “監控你應該調了,有個女人也在,那是我姐。我真想對蘇婳做點什么,不用等到今天,你適可而止吧。”</br> 扔下這句話,顧謹堯轉身就走。</br> 手剛觸到門把手上,門從外面推開。</br> 顧傲霆走進來。</br> 顧謹堯原本好看的眸子,突然露出厭惡的神情。</br> 他目光噴射怒火,直逼顧傲霆。</br> 那厭棄的模樣,仿佛在看一堆腐臭的垃圾。</br> 看得顧傲霆心里直冒火。</br> 擦肩而過時,顧謹堯湊到他耳邊,冷森森地威脅道:“如果你再折磨蘇婳,我不介意讓你出場車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