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婳的答案,似乎在預料之中。</br> 顧謹堯眼神黯淡下來,笑了笑,“也是,你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離開是會舍不得。”</br> 他把失落的情緒,掩藏得很好。</br> 不讓蘇婳察覺分毫。</br> 頒獎會結束后。</br> 蘇婳抓著包,來到會場出口,等顧北弦。</br> 之前打他電話,都是助理接的,每次都推脫他在忙。</br> 今天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她想把一些重要的東西,還給他。</br> 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鐘。</br> 顧北弦在助理和保鏢的擁簇下,出來了。</br> 他容貌太過出眾,氣質超然脫俗,身形挺拔倜儻,一身裁剪得體的高定西裝,襯得他玉樹臨風。</br> 走在路上,行人不時側目。</br> 尤其是過路的年輕女性,視線紛紛黏到他身上,眼睛里跳躍著驚艷。</br> 他有一副很輕易就能吸引人眼球的皮囊。</br> 等他走近,蘇婳攔住他的去路,“顧總,占用你幾分鐘時間。”</br> 顧北弦英挺的俊臉,沒什么表情,高高在上地瞥了她一眼,“說。”</br> 蘇婳默了默。</br> 不太適應他這副冷淡樣子。</br> 她拉開包,從里面取出一張卡和三個首飾盒,朝他遞過去,“卡里有十二億兩千萬,密碼是你的生日。首飾盒里分別裝著你送給我的求婚鉆戒和玉墜,還有奶奶送的玉鐲。”</br> 顧北弦微微瞇眸,注視她半秒,語氣生冷:“我顧北弦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往回收。”</br> “鐲子是奶奶送的,你還給她吧。鉆戒挺貴的,你留著好送給下一任。”</br> 顧北弦眼神驟然冰冷,很厭煩的樣子,“扔了。”</br> 蘇婳頭都大了。</br> 這男人,真……</br> 她一時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他。</br> 蘇婳耐著性子說:“之前我們拍的婚紗照,你能送給我嗎?”</br> 顧北弦語氣涼薄道:“扔了。”</br> 蘇婳心里有些灰敗,深吸一口氣,“媽,不,阿姨,送給我的婚紗,你能拿給我嗎?當時離婚的時候,離得急,我忘記拿了。”</br> 顧北弦輕嗤一聲,“怎么,你還打算穿著我媽做的婚紗,嫁給別的男人?”</br> “不是,我想留作紀念。婚紗是根據我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你留著也沒用。”</br> 顧北弦眼睫微垂,面不改色地撒謊:“扔了。”</br> 蘇婳擰眉,“連婚紗也扔了?你太過分了,那婚紗礙著你什么事了?”</br> 她挺心疼。</br> 那么漂亮的婚紗,是秦姝和她的團隊耗時幾個月才做出來的,他居然也給扔了。</br> 真是個敗家男人!</br> 顧北弦鼻間哼出一聲冷笑,“過分的是你吧,蘇小姐。”</br> 蘇婳忍了忍,“我們就不能平心靜氣地好好說句話嗎?”</br> 顧北弦清冷著一張俊臉,淡淡道:“我脾氣一直是這樣,你認識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br> 蘇婳壓了壓情緒,“你派人保護我的那些保鏢,撤了吧。我和你都沒有關系了,就沒必要再浪費你的人力物力了。”</br> “那些保鏢上有老,下有小,撤了,他們就失業了。他們失業了,他們的父母和孩子,你來養?”</br> 這歪理,蘇婳竟無言以對。</br> “給你!”她把卡和首飾盒,硬往他手里塞。</br> 顧北弦嫌棄地甩開,闊步朝車子走去。</br> 首飾盒差點摔到地上,里面是巨貴的玉鐲,蘇婳急忙彎腰接住。</br> 這一接的功夫,顧北弦俯身坐進車里。</br> 司機把車門關上。</br> 蘇婳輕輕嘆了口氣。</br> 把首飾盒和卡放回包里。</br> 她抓著包,朝停在三十米開外的車子走去。</br> 一邊走,一邊氣顧北弦敗家。</br> 那么漂亮的婚紗,他說扔就扔,太浪費了。</br> 忽然,一個少年踩著滑板車唰唰地滑過來,眼瞅著就要撞上蘇婳。</br> 蘇婳正分著神,沒留意。</br> 電光石火間,顧北弦推開車門。</br> 一雙長腿像離弦的箭一樣,幾步追到她面前,抓著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后。</br> 滑板少年擦著顧北弦的衣角,飛一般的滑了過去。</br> 蘇婳躲在顧北弦身后,驚魂未定。</br> 心臟噗噗直跳。</br> 沒被少年嚇著,卻被顧北弦突如其來的操作,嚇到了。</br> 她按著胸口,輕聲道:“你要干嘛?”</br> 顧北弦冷著臉訓斥她:“這么大個人了,走路都不知道好好看路,長著眼睛是喘氣的嗎?”</br> “你太大驚小怪了,那孩子撞不上我的,他滑得技術很好。”</br> “非得把你撞傷,你才死心?”</br> 蘇婳不想跟他吵,“謝謝你。”</br> 顧北弦一言不發,轉身就朝車子走去。</br> 蘇婳忽然叫住他,“顧總,你這脾氣還是改改吧,否則會找不到老婆的。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像你前妻那樣包容你。”</br> 顧北弦嘲弄地笑笑,頭也不回,背對著她,“不用你操心,追我的女人夠一個營。”</br> “一個營有多少人啊?好奇。”</br> “五百。”</br> 蘇婳煞風景地說:“認識你三年了,追你的好像就楚鎖鎖和周品品兩個人吧,離五百差得有點多。顧總,下次吹牛記得打草稿。”</br> 顧北弦抿了抿薄唇,“在國外留學時,半個學校的女生都追我,說五百還是我謙虛了。”</br> 蘇婳笑了,“巧了,從小到大我收到的情書,有兩麻袋。”</br> 顧北弦眼神冷下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彎腰坐進車里。</br> 用力摔上車門。</br> 想想那兩麻袋情書,心里就膈應。</br> 坐在副駕上的助理,把一切看在眼里,好心勸道:“顧總,女人都是要哄的,你要是真舍不得蘇小姐,就說幾句軟話,把她哄回來。我看她和顧謹堯先生,不像是那種親密關系,我覺得兩個人,應該沒什么。”</br> 聽到顧謹堯的名字,顧北弦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br> 漆黑的眼底像深邃的海,表面平靜,實則風起云涌。</br> 剛才在頒獎會場,兩個人坐在一起,形影不離。</br> 時不時還湊到一塊,說個悄悄話。</br> 那親密模樣,叫沒什么?</br> 這一個月,據派去保護她的保鏢匯報,顧謹堯去鳳起潮鳴,去了足足四次。</br> 一次是拿著古瓷器,找她修復。</br> 一次是站在門外,同她說話。</br> 剩下的兩次,是給她送吃的。</br> 而她,她來而不拒,照單全收。</br> 他給了她那么多錢,從結婚起,就富養著她,零花錢都是幾百萬幾百萬地給,吃的喝的用的,包括臉上擦的,全都給配最好的。</br> 就是不想讓她被別的男人,給點蠅頭小利就收買了。</br> 她倒好,顧謹堯給她送點吃的,她就眉開眼笑,樂得像他們村口的二傻子似的,不知有多滿足。</br> 顧北弦越想越生氣,氣得肝疼,再這樣下去,他鐵定得英年早逝。</br> 他長出一口氣,暗暗告誡自己:別生氣。</br> 那個女人,已經跟他沒關系了。</br> 她想跟誰走得近,就跟誰走得近。</br> 想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br> 想吃誰的東西,就吃誰的東西。</br> 誰要是再在意她,誰就是……</br> 算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氣。</br>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才懶得跟個女人一般見識呢。</br> 顧北弦吩咐司機:“開車,開快點。”</br> 越快越好,離她遠遠的,眼不見為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