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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見傾心

    蘇婳仰起小臉,大眼睛濕漉漉地望著顧北弦。</br>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能說出這種話,可以說很不容易了。</br>  她怎么可能不喜歡他呢?</br>  她都快喜歡死他了。</br>  要真說有不喜歡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脾氣太壞了,但是這一年,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克制。</br>  還不喜歡他有個讓人膈應的前女友,可最近他一直都站在她這邊。</br>  自從她說過,她很介意楚鎖鎖之后,他就很刻意地和楚鎖鎖保持距離了。</br>  蘇婳心軟了,剛要開口答應他,有人敲門。</br>  門推開,走進來一個前臺模樣的小姑娘說:“蘇婳小姐,樓下有人打電話找你。”</br>  蘇婳換婚紗的時候,把手機鎖進更衣室的柜子里了。</br>  以為誰有急事找她,便對攝影師說了聲“抱歉”,下去接電話了。</br>  來到一樓,她拿起座機。</br>  手機里傳來顧傲霆不咸不淡的聲音,“蘇小姐,做人要講誠信,我這人最不喜歡出爾反爾的人了。”</br>  蘇婳像被人當眾打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緩了緩才說:“我沒有出爾反爾。北弦昨天剛從國外回來,今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br>  顧傲霆冷冷道:“下周一,我讓助理給他空出行程,希望蘇小姐不要再讓我失望。”</br>  蘇婳嗯了聲。</br>  顧傲霆意味深長地說:“我是很器重北弦,但是如果他惹我不高興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大兒子顧凜,經商資質是比他稍差一點,但是性格殺伐果斷,不沉迷于兒女情長,且聽我的話。我們這種家庭跟你們那種家庭不太一樣,我們家大業大,商場就是戰場,只有成王敗寇,沒有父子兄弟親情。北弦不成王,便成寇,蘇小姐能聽懂我的話嗎?”</br>  言外之意:不離婚,你就是顧北弦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是罪人。</br>  老江湖就是會說話啊,一個臟字兒都沒帶,卻讓聽的人如芒背刺,抬不起頭來。</br>  蘇婳還能說什么呢。</br>  再不離婚,都成罪人了。</br>  她蒼白著臉,微微顫抖的聲音說:“我知道了。”</br>  顧傲霆掐了電話。</br>  蘇婳腳步沉重地離開前臺,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躲了起來。</br>  要很努力,才能平復好情緒。</br>  覺得自己差不多了,她才佯裝若無其事地返回攝影棚,但是,再也沒興致拍照了。</br>  草草拍了幾張,她就對攝影師說:“可以了,就拍這些吧。”</br>  離開攝影棚,她安安靜靜地去更衣室換衣服,卸妝,同顧北弦離開。</br>  出門后,顧北弦問她:“剛才誰給你打電話了?”</br>  蘇婳搖了搖頭,“沒誰。”</br>  顧北弦凝眸看著她,“跟我說實話。”</br>  蘇婳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半開玩笑道:“說好的要養你,恐怕做不到了,就請你吃頓飯吧。”</br>  顧北弦默了默,眼底那抹隱匿在深處的光,一點點散去了。</br>  他不動聲色地揉揉她的頭,調侃的口吻說:“一頓飯就想打發我?小氣鬼。”</br>  蘇婳勉強笑了笑,“一頓不夠,那就再加一頓。”</br>  顧北弦沒說話了。</br>  兩人就近找了家飯店。</br>  吃過飯后,出來,天已經黑透了。</br>  上車。</br>  顧北弦問:“去哪?”</br>  蘇婳拉了安全帶系上,說:“送我去醫院吧。”</br>  “這么晚了,還去醫院做什么?你外婆不是有護工照顧嗎?”</br>  “外婆最近不知怎么了,特別依戀我,尤其是晚上,不要護工,不要我媽,就只要我陪。”</br>  顧北弦抬手把她耳邊垂下來的頭發,仔細撩到耳后,漆黑的眸子沉靜地鎖住她,想說:我也很依戀你,尤其是晚上。</br>  又覺得一個大男人說這種話,太矯情了,終是沒說出口。</br>  說了也沒什么意義了。</br>  車子開到醫院,下雨了。</br>  顧北弦停好車,從后備箱里拿了把傘,送蘇婳去住院部。</br>  傘幾乎全傾到了蘇婳那邊,顧北弦半邊肩膀都露在外面。</br>  蘇婳察覺到了,推了推傘柄,把傘推到他那邊。</br>  但是沒走幾步,傘又罩到她這邊了。</br>  蘇婳抬手又去推,顧北弦握住她的手,溫聲說:“我一個大男人,淋點雨沒什么,你一個小姑娘,受不得寒。”</br>  蘇婳眼眶一酸,挽住他的手臂,再也沒松開。</br>  直到到了病房門口才松開。</br>  晚上,蘇婳幫外婆洗臉,洗腳。</br>  看著她臉上松松皺皺的皮膚,蘇婳一陣心酸。</br>  她從小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對外婆的感情大過母親。</br>  夜深了,她躺在外婆身邊,從后面摟住她。</br>  以前高高大大,樹一般的外婆,現在瘦瘦窄窄一把,像棵風中搖曳的枯草。</br>  前幾天做全身檢查時,體內各個器官都已經老化了,尤其是三年前換的那顆腎。</br>  這個年齡,醫生已經不支持再做手術了,風險太大,只能數著日子過一天是一天。</br>  蘇婳有心事,睡不著。</br>  外婆也沒睡。</br>  黑暗里,她聽到外婆沙啞著嗓子,慢騰騰地說:“孩子,是外婆拖累了你啊。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嫁進那樣的家庭,更不會離婚。”</br>  蘇婳把頭埋到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上,半晌才開口:“我不后悔嫁給他,真的。”</br>  外婆沒說話,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br>  隔天,周一。</br>  蘇婳和顧北弦相約來到民政局。</br>  下車的時候,蘇婳一抬頭,看到路邊一家裝修雅致的咖啡館,頓了頓,腳步停下了。</br>  三年前,她和顧北弦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里。</br>  她記得那天倒春寒,天很冷,他穿了件黑色的羊絨大衣,長得比照片上還要英俊,氣質清清冷冷的,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帥。</br>  雖然坐在輪椅上,卻難掩一身清貴之氣。</br>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漆黑深邃,雙眼皮折痕很深,睫毛因為太長在外眼角略微下垂。</br>  那么漂亮的眼睛卻憂郁冰冷,像蒙塵的珍珠。</br>  看著他的眼睛,她莫名心疼。</br>  那雙眼睛太像阿堯的眼睛了。</br>  十三年前,她在醫院里見他最后一面時,他臉上戴著氧氣罩,說不出話來,就用那雙眼睛默默地看著她,一直看著,眼神那么憂郁,那么令人心痛。</br>  看到顧北弦同樣憂郁的眼睛,她好想去抱抱他,想去親吻他的眼睛,想一點點撫平他眼底的傷痛。</br>  “怎么不走了?”顧北弦低沉好聽的聲音,把蘇婳從回憶里拉回現實。</br>  他握住她冰冷的指尖,他的指尖同樣冰冷。</br>  蘇婳應了聲,跟上他的步伐。</br>  走到民政局門口,她回頭,看了眼那家咖啡館的名字,loveatfirstsight。</br>  中文是:一見傾心。</br>  民政局里離婚的人很多,要取號排隊,大多是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一言不合就鬧離婚。</br>  排在前面的年輕夫妻,個個都是冷臉相對,劍拔弩張,仇人一樣。</br>  只有她和顧北弦是手牽著手的,眉眼含情,一副難分難舍的樣子。</br>  因為太過與眾不同了,倆人顏值又太高,所有人都朝他們投來訝異的目光。</br>  蘇婳被看得有點窘,轉過身,把臉面向顧北弦。</br>  他抬手把她攏進懷里,手指很自然地摩挲著她的后背,安撫她。</br>  這哪是來離婚的啊,分明就是來秀恩愛的吧。</br>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指了指結婚登記處,說:“結婚證去那邊領,你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br>  顧北弦眉目清冷,淡然道:“我們離婚。”</br>  在場所有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顯然不理解他們,明明看上去感情那么好,離什么婚啊。</br>  等快輪到他們的時候,蘇婳的手機忽然響了。</br>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走到窗邊去接電話,聽了不到半句,就已經淚流滿面了。</br>  察覺不對勁,顧北弦走過去。</br>  見她滿臉是淚,臉色蒼白得不像正常人,他只覺得心臟一揪,疾聲問:“出什么事了?”</br>  “外婆,外婆她,我沒有外婆了……”蘇婳泣不成聲,膝蓋一軟,就往地上倒。</br>  顧北弦急忙打橫把她抱進懷里,往上托了托,抬腳就朝外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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