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罵道:“廢物!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我養你們干什么吃的?一群飯桶!”</br> 保鏢苦著臉,“烏小姐拿著刀,我們沒法靠近,來硬的,又怕傷到她。”</br> 主要是顧凜性格陰晴不定,對烏鎖鎖時好時壞。</br> 萬一傷到了,保鏢怕他日后再怪罪。</br> 顧凜安靜半秒,“算了,我過去一趟吧!”</br> 掛斷電話。</br> 他對藺老爺子說:“外公,烏鎖鎖瘋了,我去看看。”</br> 藺老爺子眼神炯炯,手指摩挲著下巴,“早不瘋,晚不瘋,偏偏趕在這個時候瘋,八成是裝的。”</br> 顧凜垂下眼皮,“我去看看吧,畢竟跟過我一兩年。”</br> 藺老爺子搖搖頭,“你啊,到底是年輕,心還是不夠硬。”</br> 顧凜沒說話,轉身朝外走。</br> 藺老爺子頓了一下,起身,跟上去。</br> 出門,上車。</br> 五十多分鐘后,一行人來到位于城郊的別墅。</br> 一進院門,就看到烏鎖鎖拿著把明晃晃的菜刀,坐在院子的樹杈上。</br> 樹是銀杏樹,樹干挺粗的。</br> 也不知她懷著身孕,是怎么爬上去的。</br> 看到顧凜,烏鎖鎖委屈得哭起來。</br> 她哭哭啼啼地說:“阿凜哥,我已經夠可憐的了。外婆母親坐牢,外公不管我,爸爸把我趕出家門,生父又是個混賬玩意兒。好不容易懷了孕,你又讓人帶我去打掉。醫生說我之前打過一次,這胎要是再打掉,我以后就再也懷不上了。我再怎么不對,懷的卻是你的孩子啊,你的親骨肉,都兩三個月了,你舍得殺了它嗎?”</br> 她很會哭,哭得鼻頭泛紅,一雙大眼睛淚汪汪的。</br> 梨花帶雨,著實可憐。</br> 顧凜動了惻忍之心。</br> 他偏頭看向藺老爺子,“外公,要不就留著吧。一個小孩子而已,能鬧出什么動靜?”</br> 藺老爺子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外婆串通外人綁架蘇婳,她媽害死蘇婳的孩子,她能生下什么好東西?你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事,就早做決定。不要一時心軟,后悔終生。”</br> 烏鎖鎖一聽急了,“老爺子,我跟我外婆和我媽不一樣的。我真的很單純,很善良,求求您老人家發發慈悲吧。”</br> 藺老爺子冷哼一聲,對顧凜說:“你好好想想,好男兒要當機立斷,不可有婦人之仁。”</br> 說罷他手背到身后,轉身走了。</br> 顧凜抿著唇,想了很久很久。</br> 他硬下心腸命令保鏢:“把她敲暈,送去醫院。”</br> “好的,大少爺。”</br> 保鏢抬腳就去找木棍。</br> “等等!”顧凜吩咐道:“下面鋪點東西,別摔殘了,麻煩。”</br> “好。”</br> 幾個保鏢分頭行動。</br> 有去抱被子的,有去找抱枕的,有去找長木棍的。</br> 很快,他們在樹下鋪好被子,放了一圈抱枕。</br> 烏鎖鎖在上面急得像個猴子一樣,亂蹦,“阿凜哥,阿凜哥,不要啊,不要!”</br> 顧凜眼神冷漠地看著她,一言不發。</br> 保鏢瞅準機會,照著烏鎖鎖的后腦勺,就是重重一擊。</br> 烏鎖鎖疼得眼白一翻,暈了過去。</br> 身子掛在樹干上亂晃蕩,菜刀掉下來。</br> 保鏢爬上樹,把她撈下來。</br> 顧凜狠著心腸說:“去私立醫院吧,人少,公立醫院手續多,麻煩。注意點,別被人看到。”</br> “放心吧,大少爺。”</br> 兩個保鏢合伙把烏鎖鎖抬上車。</br> 顧凜看著她的身影,嘆了口氣。</br> 上車后。</br> 藺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對,好男兒就得拿得起,放得下。”</br> 顧凜閉了閉眼睛,沒接話。</br> “給顧傲霆打個電話吧。當初你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他心里肯定不舒服。”</br> “嗯。”</br> 顧凜拿出手機撥給顧傲霆,“爸,我聽您的話,送烏鎖鎖去醫院做手術了。”</br> 顧傲霆沉默了會兒,“這樣也好,為了以后家庭和睦,盡量不要節外生枝。你看爸爸,為了平衡這些關系,真的很累。”</br> 顧凜半真半假道:“辛苦您了。說實話,我特別羨慕北弦,能得到您的疼愛和栽培。”</br> “你小時候,我要把你帶回顧家撫養,可你外公堅決不同意。如果同意了,你會和北弦得到同樣的待遇。”</br> 顧凜瞥一眼坐在身邊的藺老爺子,“外公可能是怕秦姝阿姨不喜歡我吧。”</br> 顧傲霆聽著不舒服,“我一年后才認識秦姝,又過了半年才娶她。秦姝只是性格冷,看著不好相處,人卻很好。得知我婚前生了你,她氣了一陣子,后來就接受了。她還勸我,要常去看看你,說你那么小就沒了媽,很可憐。”</br> 顧凜不吭聲了。</br> 掛電話后,他偏頭盯著車窗,半晌不語。</br> 心情從未有過的復雜。</br> 藺老爺子猜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顧傲霆最擅長拿捏人心,你別被他三言兩語蠱惑了。這個世上,對你最好的只有外公和你舅舅,其他的,都是虛情假意。”</br> 顧凜木然地應道:“知道了。”</br> 回到藺家。</br> 顧凜去了書房。</br> 書房里寫字臺上,擺放著母親的照片。</br> 他掃一眼,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個相框。</br> 照片里的女人,長發披肩,眉眼溫柔。</br> 是他的初戀女友,溫裊。</br> 顧凜手指用力捏著相框邊角,指骨泛白。</br> 明明看的是溫裊的臉,腦子里卻浮現出烏鎖鎖的一顰一笑。</br> 捫心自問,他對她沒什么感情,有的只是魚水之歡,可是她去打胎,他心里卻不太好受。</br> 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br> 他從來都不是個心軟的人。</br> 果然人不能太閑,這一受傷,心腸都沒以前硬了。</br> 顧凜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想了很多。</br>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忽然響了。</br> 是保鏢打來的。</br> 顧凜掃一眼,按了接通。</br> 手機里傳來保鏢慌慌張張的聲音,“大少爺,烏鎖鎖進手術室后,偷偷和護士換了衣服,來了個金蟬脫殼,跑了。”</br> 顧凜猛地站起來,“廢物!蠢貨!一群人看著,還能讓她跑了?”</br> “手術室不讓男人進,她換上護士服,戴著口罩,捂得太嚴實,我們沒認出來。等時間到了,去手術室領她的時候,人早就跑沒影了。我們找護士要人,護士要打電話報警,說我們拐賣婦女。”</br> “還有空跟我狡辯?快滾去找!”</br> 保鏢忙不迭地應道:“好的,好的,已經去找了。”</br> 顧凜把手機扔到寫字臺上,抬手揉揉眉骨。</br> 心里沉甸甸的,又有一絲莫名的輕松。</br> 次日。</br> 天空落下細糯的雪,潔白,輕柔如羽。</br> 在馬路上鋪了淺淺一層。</br> 處處銀裝素裹,天地一片潔凈。</br> 是顧南音和楚墨沉領證登記的好日子。</br> 12月22,要愛愛愛,一直愛。</br> 還是初雪的日子,浪漫又美好。</br> 傳說在初雪這天結婚,會一直浪漫到白頭。</br> 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br> 楚墨沉車子開得很慢,很小心。</br> 因為副駕駛上坐著他最珍愛的人。</br> 本來半個小時的路程,他開了四五十分鐘才到。</br> 一對俊男美女,手牽手,走進民政局的大門。</br> 按照流程,取號,排隊,拍照,遞交資料,經工作人員審查過后,頒發結婚證。</br> 兩人拿著結婚證,和其他的新人,去國徽下宣誓。</br> 從民政局出來,上車。</br> 顧南音小臉紅撲撲的,激動得說不出話來。</br> 就這么結婚了!</br> 可能之前被父親折騰得次數太多。</br> 突然就這么領證了,顧南音總感覺像做夢一樣,很不真實。</br> 她激動得不知該怎么才好了。</br> 很想和所有人分享領證的喜悅。</br> 她用手機對著朱紅色燙金的結婚證,這樣拍,那樣拍,拍完修圖,發到朋友圈。</br> 并配上文字:從今天起,姐姐也是有結婚證的人了!</br> 很快一堆點贊的。</br> 秦姝,蘇婳,顧北弦,秦野,鹿寧,和顧傲霆,還有同學,朋友,以及她在婚紗館里的同事等。</br> 最后一個是顧謹堯。</br> “叮咚!”</br> 忽然來信息了。</br> 顧南音打開微信,到賬199999.99元。</br> 居然是顧謹堯轉來的!</br> 祝她:領證快樂!和墨沉天長地久!</br> 顧南音驚呆了!</br> 顧北弦、蘇婳和秦野給她發紅包,是情理之中,可是顧謹堯給她發,就有點出乎意料了。</br> 顧南音立馬找到顧謹堯的號碼,撥過去,“小哥哥,你怎么給我轉那么多錢?”</br> 顧謹堯語氣溫和,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這只是恭喜你領證的紅包。等辦婚禮時,記得通知我,還有大紅包。”</br> 顧南音撲哧笑出聲,笑著笑著,眼睛就濕潤了。</br> 她眨巴了下濕漉漉的大眼睛,嗓音哽咽,“你就一點都不怨嗎?”</br> “怨什么?”</br> “我老爹不認你。”</br> 顧謹堯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傲嬌和倔強,“他是他,我們是我們,我只認你這個妹妹。至于他,想跟我認,我也不會認。”</br> 顧南音眼含淚花,“小哥哥,你真好。”</br> “要幸福。”</br> “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啊。”</br> 顧謹堯沉默了會兒,低聲說:“看到你們幸福,我就幸福了。”</br> 顧南音知道他的遺憾,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很想抱抱他。</br> 想告訴他,這個世上,不只有蘇婳,還有更多好女人,適合他。</br> 動了動嘴唇,終是沒說出口。</br> 感情的事,旁人不好插嘴。</br> 掛電話后,顧南音安靜了一會兒,對楚墨沉說:“墨沉哥,前面靠邊停一下。”</br> 楚墨沉溫柔地問:“有事嗎?”</br> “嗯,有點。”</br> 楚墨沉聽話地把車停到路邊。</br> 顧南音解開安全帶,探過身去,一把抱住他,抱得很沉,很緊,心事重重。</br> 楚墨沉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怎么了?”</br> 顧南音埋在他懷里,很小聲地說:“沒事,我就是突然想抱抱小哥哥,可是男女有別,不方便,你替他吧。”</br> 楚墨沉哭笑不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