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蘇婳每天都要去醫院打促排卵針。</br> 前幾天還好，中后期由于卵巢內發育的卵泡數增多，卵泡體積增大，卵巢也會相應變大。</br> 蘇婳小腹發脹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腹部隱隱作痛。</br> 肚子上留下了很多個針眼。</br> 有的地方吸收不好，皮膚還發硬。</br> 顧北弦看著蘇婳那么漂亮的小腹上，留下無數個針眼，忍不住難受。</br> 他修長手指心痛地摩挲著她的針眼，“不知以后能不能退掉？”</br> 蘇婳反過來安慰他，“這才在哪里？等以后懷孕，肚皮會被撐大，還會長妊娠紋，你堅強點。”</br> “未必，長不長妊娠紋，和遺傳有關，岳母如果不長，你就不長。”</br> “我媽沒長。”</br> 顧北弦暗暗松了口氣，“那你也不會長，等懷孕后，別憨吃憨喝，營養過剩。胎兒太大了，不好生。”</br> 蘇婳撲哧笑出聲，“你懂得還挺多。”</br> “當然，一有空閑，我就上網查孕嬰資料，要做個合格的奶爸。”</br> 蘇婳手指撫摸著他的手背，“聽說男人孕期容易出軌，你會不會趁我懷孕，被別的女人拐走？”</br> 顧北弦俊臉一沉，覺得被侮辱。</br> 他語氣堅硬，“你打死我吧，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嗎？”</br> 蘇婳心安了安，一本正經道：“以后長點心眼，在外面不要喝醉，更不要酒后認錯人。現在世道亂，男人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br> 顧北弦好看的眸子微斂，“你干脆直接報老顧的名字吧。”</br> “如果你敢發生那種事，我也讓你守一輩子活寡。”</br> “以后我出去應酬，就在背后掛個牌子，上寫‘家有悍妻，會做炸藥’，保準所有女人，都對我退避三舍。”</br> 蘇婳眼淚都要笑出來了。</br> 并不是只有甜蜜，會增加感情。</br> 有時候一起經歷困難，也會加深感情。</br> 因為要專心做試管嬰兒，每天醫院家兩點一線，身體也不太舒服，做不了精細活。</br> 蘇婳就把所有工作都停了。</br> 這天突然接到顧謹堯的電話，“我這里有幅唐代的古畫，你有時間修復嗎？”</br> 蘇婳歉意地說：“抱歉，我在做試管嬰兒，心有余，力不足。要不，你找找別人？”</br> 顧謹堯默了默，“那就等等吧，等你生完孩子，孩子大一些再修復，不著急。國內水平高的古畫修復師，年紀太大了，手抖。年輕的，水平達不到，審美也不行，修不好。”</br> 蘇婳無奈地笑了笑。</br> 顧謹堯沉聲問：“辛苦嗎？”</br> “還好，都是為了孩子。”</br> “加油。”</br> “謝謝。”</br> 當天，顧謹堯拎著阿膠、補血口服液、紅棗和櫻桃等，來到日月灣。</br> 把禮物放下，他說：“這些都是補血的，你吃點，避免貧血。”</br> 蘇婳覺得受之有愧，“以后別對我這么好了。”</br> 言外之意，把精力放到別的女人身上，說不定會找到幸福。</br> 顧謹堯聽出來了。</br> 他微微垂下眼睫，“你不要多想，我現在只把你當妹妹，和南音一樣。”</br> 和南音一樣。</br> 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br> 蘇婳若有所思，“有沒有想過，要和顧傲霆相認？”</br> 顧謹堯自嘲地笑了笑，“認不認都無所謂。我繼父對我很好，比對親生兒子還好。和顧傲霆認了，秦姝阿姨心里會不舒服。我媽那人性格也有點怪，會見風起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蘇婳心里沉了沉，“委屈你了。”</br> 顧謹堯極淺地勾了下唇，“沒什么好委屈的。”</br> 不重要，就不會在意。</br> 唯一讓他難受的，就是蘇婳受罪。</br> 有心想陪著她共度難關，又不合適。</br> 連默默保護她，都不方便。</br> 接下來蘇婳該取卵了。</br> 早就做過功課，知道取卵痛苦，蘇婳干脆選擇了麻醉。</br> 要取十到十五個卵子，手術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br> 取完卵，醫生讓休息一兩個小時。</br> 小腹脹痛，但是蘇婳能忍，和痛經差不多。</br> 取出的卵子，要和顧北弦的精，一起培育，形成優質胚胎。</br> 可喜可賀的是，培育成功了五個。</br> 層層檢查后，有三個優質胚胎適合移植。</br> 移植的時候，不用打麻藥，蘇婳感覺略有點痛，但是也能忍。</br> 醫生說蘇婳這種算是順利的，因為年輕，卵子和精質量都好。</br> 很多人，一個胚胎都培育不成功。</br> 從醫院回來。</br> 蘇婳基本就躺在床上了，等十四天后，抽血檢查一下，看是否著床。</br> 如果著床了，就順利懷孕了。</br> 得知消息后，顧南音興沖沖地來了。</br> 大包小包地拎著各式各樣的玩具和嬰兒衣服。</br> 有男孩的，有女孩的。</br> 準備了三個孩子的。</br> 因為蘇婳移植的是三個胚胎。</br> 顧南音坐在蘇婳身邊，拉著她的手，喜不自禁，“嫂子，你也太厲害了吧。不懷是不懷，一懷就懷仨。我干脆不生了，領養你一個好了。”</br> 蘇婳眉眼含笑，“胚胎還沒著床，得等十四天后才知道試管嬰兒有沒有成功，還有成活率一說。”</br> 顧南音笑容凝固，“這么麻煩。”</br> “我算順利的，有的連胚胎都培育不出來。”</br> 顧南音嘆口氣，“我爸和我媽當年一次就把我生出來了，神人。”</br> 蘇婳啼笑皆非。</br> 這個小姑子，真不拿她當外人。</br> 什么話都對她說。</br> 顧南音是孩子脾氣，很快又開心起來，“嫂子，我終于體會到蝕骨銷魂的感覺了！”</br> 蘇婳耳翼唰地一下子紅了。</br> 她微微別過頭去，心說，別說了好不好？</br> 可是顧南音正在興頭。</br> 這種事，太隱私，和別人不好說。</br> 她只喜歡和蘇婳說，喜歡對她無話不談。</br> 顧南音眨巴著大眼睛，“你知道嗎？剛開始墨沉哥只有五分鐘，當時可給我擔心壞了，以為要守一輩子活寡。墨沉哥說要領證時，我其實有點打退堂鼓。但是，他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得對他負責是吧？我不能做不負責任的渣女。好在第二次，他就能堅持半個小時了，現在差不多能有五十分鐘。”</br> 蘇婳窘得不行，“咱換個話題好嗎？”</br> “我拿你當閨蜜，閨蜜就是閨中密友。密友么，就是說這種悄悄話的。”</br> 蘇婳竟無言以對。</br> 被她硬架著，聽了半天他們的閨房私事。</br> 聽得蘇婳白皙的秀臉紅撲撲的。</br> 十四天后。</br> 蘇婳在顧北弦的陪同下，去醫院抽血，查看胚胎有沒有著床。</br> 漫長的等待后。</br> 蘇婳拿到結果。</br> 她不敢看，交給顧北弦。</br> 顧北弦拉到最后，掃了一眼，心涼了半截。</br> 蘇婳笑笑地望著他，“怎么樣？”</br> 顧北弦收斂起情緒，抬手把她圈在懷里，笑著說：“沒事，我們還年輕，這次沒著床，還有下次。你才二十六歲，不著急。”</br> 蘇婳臉上的笑僵住，手腳冰涼。</br> 明明穿得很暖，可她卻覺得冷。</br> 像孤零零地站在冰天雪地里，透心涼。</br> 顧北弦握住她冰冷的指尖，扶她到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后背，“別難過，醫生早就提醒過，會有一定的失敗率，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實在不行，我們就不要了，以前沒有孩子也挺好的。”</br> 可是蘇婳聽不進去。</br> 她表情木然地說：“我想出去走走，最近壓力太大了，整整一年多，都透不過氣來。”</br> 顧北弦扶她站起來，“好，我陪你去外面走走。”</br> 蘇婳道：“不，我想出國散散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