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顧北弦和蘇婳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br> 他倆進了包間。</br> 云瑾沒訂到包間,只訂到大廳位置。</br> 兩人走到訂好的座位,坐下。</br> 寬大的落地窗,一偏頭,就可以看到漫天繁星與霓虹。</br> 室內(nèi)環(huán)境優(yōu)雅,樂聲悠揚。</br> 隔壁桌全是一對對的情侶,親親密密,卿卿我我,黏黏糊糊,氛圍感拉滿。</br> 云瑾訂的是法式情侶套餐。</br> 套餐很快上來。</br> 顧謹堯拿起刀叉,默默地切牛排。</br> 正切著,云瑾推過來一個西餐盤,“我切好了,你吃吧。”</br> 不由分說,她把他面前那份拿過去,熟練地切起來。</br> 動作很快,宛若砍瓜切菜,卻不失優(yōu)雅。</br> 可能是常年練劍練出來的。</br> 顧謹堯微微勾唇。</br> 按世俗條件看,她真的是一個很合格的伴侶。</br> 可惜,他不喜歡她。</br> 只覺得她好,卻沒有心動的感覺。</br> 正凝神間,一道洪亮的聲音打破靜謐的環(huán)境。</br> “阿堯,小云,你們也來這里吃飯了?”</br> 顧謹堯和云瑾尋聲去看。</br> 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由遠及近走來。</br> 男人西裝筆挺,精神抖擻,腰桿挺得比電線桿子還直。</br> 一雙標(biāo)志性的大丹鳳眼,皮膚保養(yǎng)得很好,緊致,q彈,只眼尾和唇角略見風(fēng)霜。</br> 是顧傲霆。</br> 顧謹堯眼神淡了淡,收回視線。</br> 云瑾站起來,沖他打招呼,“顧叔叔,過來一起吃吧。”</br> 顧傲霆不著痕跡地瞅一眼顧謹堯,笑呵呵地對云瑾說:“你們倆吃,這桌我剛才結(jié)過賬了,還想吃什么,盡管點,都記我賬上。”</br> 云瑾有點意外,“說好的我請。”</br> 顧傲霆抬手往下壓了壓,“快坐下,誰請都一樣,順手的事。”</br> 正說著,侍應(yīng)生拿著一瓶紅酒走過來,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br> 云瑾掃一眼酒瓶,是羅曼尼康帝干紅葡萄酒。</br> 價格昂貴。</br> 無功不受祿。</br> 云瑾暗自盤算著,回頭該怎么還人情。</br> 顧傲霆猜出她的心思,笑道:“這紅酒是顧叔叔請你們喝的,不值什么錢,別放在心上。你們倆慢慢吃,好好聊。”</br> 云瑾忙說:“謝謝顧叔叔。”</br> 顧傲霆點點頭,在顧謹堯看不見的地方,握起拳頭,沖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br> 云瑾悄悄回他一個“ok”的手勢。</br> 顧傲霆心滿意足,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br> 一轉(zhuǎn)身,看到大廳入口處,一抹高挑修長的身影,踩著高跟鞋咔咔而來。</br> 他頓時嚇出一頭冷汗。</br> 是秦姝。</br> 秦姝來了!</br> 她穿一身寶石藍色修身套裝,美麗優(yōu)雅又貴氣,步伐颯爽地朝這邊走過來。</br> 顧傲霆想躲,來不及了,只好訕訕地說:“好巧啊姝,你平時不都是二十分鐘后才到嗎?今天怎么提前來了?”</br> 秦姝淡掃他一眼,“你來這里做什么?”</br> 顧傲霆抬手擦擦額頭的汗,“今天是你每個月來對賬的日子,我過來請你吃飯。”</br> 秦姝眉梢微挑,“不加班了?”</br> “阿野這兩天轉(zhuǎn)性了,忽然愛上了加班,每天都加到半夜,我可以松口氣了。”</br> 秦姝知道阿野加班的原因,心疼得扯了下。</br> 很快,她平復(fù)好情緒,朝顧謹堯看過去。</br> 顧傲霆急忙閃身,擋住她的視線。</br> 秦姝扯扯唇角,“別把我想得那么刻薄,阿堯這孩子我也喜歡。你想關(guān)心他,就大大方方地關(guān)心,偷偷摸摸的,搞得我像壞人似的。”</br> 顧傲霆猜不透她是真話還是假話,陪著笑臉說:“碰巧遇上,打個招呼。”</br> 秦姝白他一眼。</br> 她打開包扣,從里面取出一張金色的vip卡。</br> 捏著卡,走到桌前,秦姝把卡放到桌上,“孩子們,這是阿姨送你們的年卡,隨時過來吃,不用提前預(yù)約。”</br> 顧謹堯盯著那張卡,若有所思。</br> 云瑾道:“阿姨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這卡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br> 顧傲霆忙說:“收著吧,你不收,你阿姨該生氣了,她這人最要面子。”</br> 盛情難卻。</br> 云瑾沖秦姝甜甜一笑,“謝謝阿姨。”</br> 秦姝多看了她兩眼,贊道:“這孩子我喜歡,清清爽爽,落落大方,看著舒服。”</br> 云瑾微笑,“阿姨過獎了。”</br> 秦姝看一眼顧謹堯,“阿堯,日后有好事,記得給阿姨打電話,婚紗和新郎禮服阿姨全包了。”</br> 說罷她瞥一眼顧傲霆,“別被這老家伙帶偏了,阿姨很喜歡你。你過得好,我比誰都開心。”</br> 顧謹堯不由得心生感動,“謝謝。”</br> 是真心的。</br> 不是表面客氣。</br> 秦姝笑,“謝什么,你和北弦南音一樣,都是好孩子。你們慢慢吃,我去辦公室忙一會兒。”</br> 顧謹堯和云瑾齊聲說:“您慢走。”</br> 秦姝轉(zhuǎn)身,在大廳轉(zhuǎn)了一圈,朝辦公室走去。</br> 顧傲霆亦步亦趨,尾隨著她。</br> 顛顛的,舔得很。</br> 看著秦姝離去的身影,顧謹堯修長手指微微曲起。</br> 只這一點,母親就永遠比不上她。</br> 幸好當(dāng)時聽了蘇婳的話,沒傷害她,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侍應(yīng)生把紅酒打開,給云瑾倒上。</br> 要給顧謹堯到的時候,他拒絕了。</br> 等會兒要開車。</br> 也怕喝了酒,會像顧傲霆一樣,犯不該犯的錯誤。</br> 云瑾倒是把紅酒喝了。</br> 太貴了,不能浪費。</br> 顧謹堯拿著刀叉,默默地用著餐,吃相英氣利落。</br> 云瑾有心想說幾個笑話,活躍一下氣氛,又怕惹顧謹堯反感,便收斂了。</br> 在意一個人時,總想讓自己做到足夠完美。</br> 安靜地吃完飯。</br> 云瑾叫來侍應(yīng)生,把剩下的紅酒存起來。</br> 兩人一起去乘電梯。</br> 進去后,剛站穩(wěn),顧北弦牽著蘇婳的手,走進來。</br> 八目相對。</br> 四個人不著痕跡地互相打量了幾眼。</br> 顧謹堯沖蘇婳微微一笑,向顧北弦點了點頭,“你們吃完了?”</br> 顧北弦淡嗯一聲,客套幾句,扶著蘇婳往里走。</br> 顧謹堯忙退后,給倆人讓出位置。</br> 云瑾靜靜地望著蘇婳。</br> 一身白色略寬松的長款及踝連衣裙,長發(fā)披肩。</br> 身形纖細,容貌清雅,氣質(zhì)溫婉,宛若冰心玉壺,明月皎皎。</br> 真的是很美好的一個人。</br> “漂亮”單純形容外表,“美好”卻是內(nèi)外兼修。</br> 不過云瑾沒有自慚形穢。</br> 跟蘇婳比,她并不遜色。</br> 云瑾朝蘇婳伸出手,大大方方地說:“你好,我叫云瑾,很高興認識你。”</br> 蘇婳莞爾一笑,握住她的手,“你好,我姓蘇,蘇婳。”</br> 云瑾松開她的手,慢慢地朝顧謹堯身邊挪了挪。</br> 蘇婳打量著她,打心眼里替顧謹堯開心。</br> 他終于不用再孤孤單單一個人了。</br> 電梯飛速下降。</br> 四人在大門口分開。</br> 司機把車開過來,顧北弦牽著蘇婳的手上了車。</br> 顧謹堯和云瑾朝停車的位置走去。</br> 明明是往前走,顧謹堯的心卻系在蘇婳身上。</br> 不知她現(xiàn)在孕反還嚴(yán)重嗎?</br> 剛才看她臉色有點白,應(yīng)該是有點貧血,回頭得給她送點補血口服液。</br> 明知顧北弦把她照顧得很好,可他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br> 壓根就管不住自己的心。</br> 走到停車場,顧謹堯按車鑰匙,開鎖。</br> 云瑾往副駕駛那邊走去。</br> 沒走幾步,手臂上忽然傳來一股大力,被人拉住了。</br> 云瑾回頭。</br> 是顧謹堯。</br> 她笑著問:“怎么了?”</br> 顧謹堯沒應(yīng),抓著她的手臂迅速往后退,退出去十多米遠才停下。</br> 云瑾一頭霧水,“發(fā)生什么事了?”</br> 顧謹堯指指車尾后面的路燈桿,“路燈燈管要炸,等我把車開出來,你再上車。”</br> 話音剛落。</br> “砰!”</br> 一聲碎響。</br> 燈管果然炸了。</br> 碎燈片紛紛落到地上。</br> 云瑾微微吃驚,“你太神了,未卜先知!”</br> 顧謹堯很平常的語氣說:“以前在異能隊待了五年,必須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否則,隨便一個小細節(jié)都會有生命危險。”</br> 他說得很輕松,云瑾卻聽得驚心動魄。</br> 是多驚險的環(huán)境,才能磨練出這么高的警惕心?</br> 每次都得是出生入死吧。</br> 心里鈍鈍一疼,云瑾仰起頭定定地望著他,雙手不受控制地伸出來,抱住他的腰。</br> 猝不及防。</br> 顧謹堯身形僵住。</br> 很不適應(yīng)被異性抱。</br> 極不自在。</br> 他低聲說:“松開。”</br> 云瑾卻沒松,反而抱得更緊,在他肩頭輕聲說:“忽然很心疼你。”</br> 是真的心疼。</br> 她的心揪著。</br> 莫名的,顧謹堯想起,小時候村里半大小子,罵他是沒爹的崽子,他和他們打架。</br> 對方人多,他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br> 回來,蘇婳給他抹藥。</br> 藥水蟄得傷口疼得火燒火燎。</br> 他咬著唇強忍著。</br> 年僅七八歲的蘇婳,大眼睛淚汪汪的,哭著求他,“阿堯哥,下次別打了,你受傷,我會心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