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周末。</br> 云瑾要去商場,買孕婦必需品。</br> 她沒有經驗,約了蘇婳一起。</br> 兩人在保鏢的陪同下,來到五樓孕嬰專區。</br> 蘇婳不著痕跡地打量云瑾幾眼,問:“心情好些了嗎?”</br> “好多了,阿堯帶我去散了兩天的心,婆婆也走了。”</br> “心里有疙瘩當場就解開,別窩著。本來懷孕就辛苦,干嘛還要委屈自己?情商高是好品質,但也分人。對那種故意打壓你,故意讓你心里不舒服的,該懟就懟,懟不過就找我和南音。不能慣著她們,否則她們會以為你好欺負,以后會變本加厲。”</br> 想起自己的親姐姐云恬,云瑾感慨萬分。</br> 但凡她有蘇婳一半好,她也不至于被擠到外婆家,更不會孕期抑郁。</br> 云瑾朝蘇婳身邊靠了靠,挽起她的手臂,一副大鳥依人的模樣,“姐,你要是我親姐該有多好?”</br> “一樣,做不了親姐,我們做親家。”</br> “我們家顧纖云有福了,遇到你這么好的婆婆。”</br> “我婆婆也好,有她做榜樣,我應該差不到哪里去。感謝我媽,我還在娘胎里,她就幫我指腹為婚,找了個好婆婆。”</br> 雖然幼時經歷匪夷所思,但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br> 走到一處孕嬰品牌前,云瑾從衣架上拿起一件孕婦裝,手指輕撫面料,試探手感。</br> 接連選了幾件。</br> 一抬眼,云瑾瞥到不遠處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br> 高高長長的身子,穿一件黑色短款皮夾克,腿上是一條做舊的牛仔褲,穿一雙拉風的白色限量版運動鞋。</br> 再看臉,年輕倔強,帥而不羈。</br> 是靳帥。</br> 他居然也在選孕婦裝。</br> 手里摸著孕婦裝,眼睛卻朝她們這邊偷瞄。</br> 云瑾察覺到了,很淡地笑了笑。</br> 被發現了,靳帥不再躲著,干脆朝她們走過來。</br> 視線在云瑾小腹位置劃過,他抬手摸摸后腦勺,眼神有點尷尬有點復雜,嘴上卻說:“聽說你懷孕了,恭喜!”</br> 云瑾神色微微一頓,“你聽誰說的?”</br> “聽小矮姐,啊,就是云恬,她告訴我的。”</br> 這在云瑾的意料之中。</br> 估計云恬又想拿靳帥當槍使。</br> 云瑾掃一眼靳帥手里提著的一件粉色孕婦毛衣裙,“你女朋友懷孕了?”</br> 靳帥眼神躲閃一下,“沒,我哪有女朋友。最近一直在追云恬,那家伙居然拿我當備胎。我堂堂靳家二少,世界奧運冠軍,年輕帥氣多金,個高腿長勁大,幽默風趣可愛,還潔身自好,居然淪為她的備胎,你說氣不氣人?”</br> 云瑾無言以對。</br> 慢半拍,她才開口,“既然她對你沒意思,就撤吧。成年人了,拿得起放得下。”</br> “不放,追不上你就罷了,對手太狡,啊,不,你男人太強。要是連云恬都追不上,那我靳帥這張帥臉往哪擱?”</br> “我姐眼光奇高,追她很難的。”</br> “不說她了。你別逛太久,會累,不要仗著自己是運動員,體力好,就不當回事。”</br> 云瑾以為自己聽錯了。</br> 這個執拗得有點不可理喻的靳帥,居然也有這么暖的一面。</br> 她笑道:“謝謝。”</br> “走了!”</br> 靳帥將手里拎著的粉色孕婦裙,往肩上一扔,拽拽地往前走去。</br> 走出去幾步,他忽然回頭,對云瑾說:“不是我輸了,我只是不想你夾在中間為難,也不想傷害你,更不想讓你恨我。”</br> 那不甘心,放不下,又不得不放的表情。</br> 讓云瑾看得呆住。</br> 頭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復雜的情緒。</br> 這一剎那,她覺得靳帥成熟了不少。</br> 平心而論,他這個人,雖然偏執沖動,做事不顧后果,容易被人利用,但優點也是有的,比如熱血,仗義,性子單純。</br> 小插曲過后,云瑾和蘇婳繼續挑選。</br> 云瑾挑孕婦裝和孕婦用品。</br> 蘇婳則給小逸風選衣服。</br> 買好東西,交給保鏢拎著。</br> 一行人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br> 司機早已經把車開到電梯口等著。</br> 保鏢將后備箱打開,把買的東西放進去。</br> 蘇婳和云瑾剛要上車。</br> 突然從不遠處的墻角暗處,竄出來一道身影!</br> 那身影跑得太快!</br> 眨眼間就沖到了車前!</br> 電光石火間!</br> 蘇婳本能地伸手將云瑾拉進懷里護著!</br> 云瑾則下意識地護住肚子!</br> 保鏢迅速沖到二人面前,將她們團團圍起來!</br> 來人手里拎著十幾個顏色各異的紙質包裝袋。</br> 眾人盯著他手里的包裝袋,包裝袋是高檔品牌才有的,且是孕嬰品牌。</br> 來人摘掉頭上戴的黑色棒球帽,露出年輕倔強的眉眼。</br> 居然是靳帥!</br> 云瑾長長松一口氣,怪道:“你搞什么?突然沖出來,我們還以為是恐怖份子,包裝袋里裝的是炸藥嗎?”</br> 靳帥揚了揚手里的包裝袋,“你怎么知道這里裝的是炸藥?不只有炸藥,還有手雷,ak47,原子彈,導彈。”</br> 這一聽就是開玩笑的。</br> 云瑾不以為意,“你能正經點嗎?”</br> 靳帥這才說:“給孩子買了點東西,怕你拒絕,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你放心,衣服和玩具上沒抹藥。如果我對你孩子有半點歹心,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下雨被雷劈死,喝水被水嗆死,吃飯被飯噎死……”</br> 云瑾抬手往下壓了壓,“別說了,別說了,我替孩子們謝謝你。”</br> 靳帥一怔,“孩子們?你懷了幾個?”</br> “倆。”</br> “真好,羨慕你男人,嫉妒,恨。算了,不恨他了。”</br> 靳帥把十幾個超大的包裝袋放進后備箱,轉身就走,步伐又疾又快,恣意不羈。</br> 走著走著,視線漸漸模糊。</br> 他抬手抹了把眼角。</br> 九年暗戀,就這樣被迫倉促收場了。</br> 找到自己的車子,上車。</br> 靳帥啪地一下摔上車門。</br> 趴到方向盤上。</br> 閉著眼睛,眼淚從眼眶里涌出來。m.</br> 他就保持這個姿勢,趴了很久。</br> 久到外面天都黑了。</br> 黑壓壓的悲涼,將車子塞得滿滿的。</br> 他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覺得挫敗,孤獨,難過,仿佛被所有人都拋棄了。</br> 不知過了多久。</br> 手機忽然響了。</br> 靳帥頭也不抬,伸手摸到手機,按了接通。</br> 手機里傳來云恬的聲音,“在哪?”</br> 靳帥啞著嗓子回:“商場。”</br> “在商場待了一整天,你打算住那里?”</br> 靳帥嗯一聲。</br> 云恬問:“見到瑾瑾了?”</br> “見到了。”</br> “她懷孕了,你開心嗎?”</br> 靳帥深吸一口氣,“小矮姐,我決定徹底放下云瑾了。”</br> 云恬暗罵一聲“蠢貨”,嘴上卻嗔道:“這么容易就放下了,看樣子你對她的愛,也不深嘛。”</br> 靳帥直起身,“像你這么自私的人,當然不懂,有一種愛,叫放手成全。有一種愛,是看著她幸福,你比她還幸福。”</br> 云恬嘖一聲,“單細胞的傻瓜,居然也有這么復雜的思維,太陽今天從西邊出來了嗎?”</br> 靳帥冷哼一聲,“所以單細胞的傻瓜,和你這種自私的心機女最配!你等著,我今晚就去爬你家墻頭,賴你床上不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