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鶴眼皮都不抬一下,繼續給小逸風夾菜,說:“我還年輕,要以大事為重,不考慮男女之事?!?lt;/br> 蘇婳心想,這人真的和當代社會脫節。</br> 現代人娶妻生子升官發財才是大事,他卻以傳授小逸風武功為大事。</br> 顧北弦不肯放棄,“你早就成年了,可以找女朋友了,談戀愛很美好的,試試就知道了。”</br> 墨鶴這才緩緩抬起眼皮,“分人。如果遇到那種油膩、輕浮、水性楊花的女人,只有被惡心的份。我只想給小逸風當師父,把我師父教給我的,全部教給他,女人會影響我做大事?!?lt;/br> 顧北弦長眉微挑,調侃道:“那給你找個男朋友?”</br> 墨鶴故意嚇唬他,“不用找了,你就行?!?lt;/br> 顧北弦眼神一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br> 他閉緊唇,不再言語。</br> 心里卻在盤算,到底把誰配給他合適?</br> 年輕俊美,身手奇好,成天出入家里,和蘇婳朝夕相處,哪個男人能放心?</br> 吃完飯,墨鶴該走了。</br> 蘇婳和顧北弦帶著小逸風,送他出門。</br> 分別時,墨鶴又將小逸風抱在懷里,久久不肯放下。</br> 明明明天就能見面,卻被他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br> 顧北弦忍不住對蘇婳說:“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小逸風是他親兒子?!?lt;/br> 蘇婳道:“他從小由師父養大,生命里就那么一個人,師父卻死了。幫會里的人要么利用他,要么排擠他,他離開幫會,去正統部門,想用自己的所學報效國家,卻被當成精神病。最親的人沒了,一身抱負,又無處施展,肯定極其郁悶。小逸風算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明是抱小逸風,實則在緬懷他師父?!?lt;/br> 顧北弦不由得佩服蘇婳,“你分析得很透徹?!?lt;/br> 蘇婳微微一笑,“原因無他,感同身受罷了。”</br> 顧北弦知道她觸景生情,想到她外公蘇文邁和外婆了。</br> 手伸過去,他握緊她的手。</br> 周末。</br> 顧北弦和蘇婳帶著墨鶴、小逸風、小星妍去老宅。</br> 小逸風是顧家長孫,且是被當成繼承人培養的,拜師是大事。</br> 只過蘇婳那一關不行,還得征得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的同意。</br> 一進門,老太太眼里沒有旁人,只有小逸風和小星妍。</br> 她抱著小星妍,看著小逸風,眼睛笑得瞇成一道縫,完全沒發現家里多了個陌生人。</br> 顧老爺子冷靜得多,把墨鶴從上打量到下。</br> 覺得這年輕人儀表非凡,一身正氣,就是發型太特別了。</br> 明明是現代人,卻像古人那樣束個長發。</br> 不倫不類的。</br> 等老太太樂呵完,蘇婳對她說:“奶奶,我們給小逸風找了個師父,教他防身術,還能貼身保護他,您看成嗎?”</br> 老太太這才把目光移到墨鶴身上。</br> 傭人急忙將老花鏡給她戴上。</br> 看了小半天。</br> 老太太道:“這孩子長得挺俊,打扮得也酷,眼神清澈,眉端目正,應該是個好孩子?!?lt;/br> 蘇婳把事情來龍去脈挑好聽的,對老爺子老太太簡單一說。</br> 老太太道:“日久見人心,你們同意就行。”</br> 她同意了。</br> 老爺子是妻管嚴,自然不敢違抗。</br> 六天后。</br> 是黃道吉日,宜嫁娶宜拜師宜行大事。</br> 為了讓墨鶴有儀式感,蘇婳專門請了陸硯書和顧傲霆兩個重量級人物,來當見證人。</br> 顧傲霆特意空出行程,提前趕過來。</br> 為了拍照上鏡,臨行前,顧傲霆把南音結婚時,他專程找人定制的繡龍紋的唐裝穿上。</br> 本來還想買個墨鶴同款假發來著,被秦姝制止了。</br> 嫌他東施效顰。</br> 很快陸硯書也來了。</br> 他一來,恩恩自然也跟著過來。</br> 一進屋,父女倆就看到墨鶴穿著他師父送的墨色錦緞長袍,端坐在主位上。</br> 一頭如墨黑發束得板板正正,面如冠玉,劍眉星眸,唇紅齒白。</br> 活脫脫就是個古畫上走下來的古裝美男子。</br> 陸硯書腦中浮現出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lt;/br> 如果不是要見證他們的拜師儀式,陸硯書都想揮毫潑墨,為他作一幅畫了。</br> 不只女人喜歡美男子。</br> 藝術家也喜歡。</br> 恩恩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墨鶴,脆聲說:“鶴鶴哥哥今天好好看,好帥!”</br> 有限的詞匯量,不足以表達她的驚艷之情。</br> 陸硯書寵愛一笑,低聲問她:“鶴鶴哥哥和姐夫比,誰更帥?”</br> 恩恩認真地想了想,歪著小腦瓜說:“姐夫也帥,兩人一樣帥。但是姐夫每次都離我遠遠的,不理我,所以還是鶴鶴哥哥更好?!?lt;/br> 陸硯書揉揉她的頭發,“小丫頭,這么快就叛變了,你姐夫平時沒少給你買禮物。”</br> 忽聽一道洪亮的嗓門喊道:“吉時到了!拜師儀式開始!”</br> 是顧傲霆。</br> 顧傲霆一張臉端著,表情一本正經。</br> 比墨鶴還像那么回事。</br> 怕顧北弦搶風頭,他特意讓他鎮守公司,不讓他回來參與拜師儀式。</br> 蘇婳親自幫小逸風沏茶。</br> 沏的是上等的大紅袍。</br> 因為茶名寓意吉利。</br> 茶微燙,蘇婳將茶倒入茶杯中,遞給小逸風。</br> 小逸風按照她提前教的,單膝跪地,雙手端茶略微舉過頭頂,雙眼看著墨鶴,奶聲奶氣地說:“師父,請喝茶。”</br> 墨鶴接過茶,神色鄭重地開始喝茶。</br> 茶喝完,小逸風根據顧傲霆的提示,雙膝跪到蒲團上,雙手扣實地面,連磕三個響頭。</br> 等他磕完,墨鶴急忙起身,將他扶起來。</br> 蘇婳在旁邊拿手機幫忙錄相。</br> 顧傲霆也沒閑著,一直抱著個超大的專業單反相機,對著二人“咔嚓咔嚓”地拍照。</br> 拍得差不多了,他把相機遞給陸硯書,“親家,你幫我們爺幾個拍幾張,你是畫家,審美眼光好,把我拍得好看點。”</br> 陸硯書覺得他喧賓奪主的老毛病又犯了。</br> 他接過相機,對準幾人拍起來。</br> 顧傲霆特意站到墨鶴和小逸風中間,還雙手比個“v”,就差喊“耶”了。</br> 陸硯書都沒眼看。</br> 全場屬他年紀大,屬他幼稚。</br> 小逸風都比他穩重。</br> 照片拍完,顧傲霆接過相機,將照片導入手機里,挑了幾張自己拍得好看的,開始修照片。</br> 特意下載了個美圖秀秀修。</br> 第一次修,不熟練,試著磨了皮,去了眼袋,瘦了臉,還用了天鵝頸功能,將脖子拉長。</br> 沒辦法,小逸風萌童一個,自帶濾鏡,怎么拍都好看。</br> 墨鶴又是古裝美男子,一臉的膠原蛋白,隨便一拍就是電視劇劇照。</br> 顧傲霆好強慣了,不能被比下去。</br> 修了半天圖,顧傲霆才滿意,將照片發到朋友圈。</br> 配文字:大孫子今天拜師,師父是世外高人,駐顏有術,看著年紀不大,卻比我還老,身手無人能敵。愛孫能拜他為師,顧某全家榮幸之至。</br> 很快下面一堆點贊的。</br> 顧傲霆有他的心機。</br> 小逸風是顧家重點保護對象。</br> 這把風放出去,敢打小逸風主意的,也會掂量幾分。</br> 也不怪他,顧北弦小時候被綁架過。</br> 一朝被蛇咬,一輩子怕井繩。</br> “鈴鈴鈴!”</br> 手機忽然響了,打斷了和諧的氣氛。</br> 是墨鶴的。</br> 墨鶴拿出手機,掃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br> 接通后,手機里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墨公子,今天有空嗎?晚上請你吃海鮮大餐。你平時住山上,肯定沒吃過吧?”</br> 是云恬的聲音。</br> 墨鶴眼神一沉。</br> 拍拍小逸風的小肩膀,示意等他一下。</br> 墨鶴抬腳走到陽臺,回:“從今天開始,我正式成為小逸風的師父,不要再來打擾我,聽懂了嗎?”</br> 云恬面色瞬間巨變,“這么快?”</br> 墨鶴道:“顧凜是我師兄藺鷙的兒子,他爹死了,沒人管他,我這個師叔來管。我查過,服刑人員可以結婚,你準備一下,一個月后和顧凜領證吧。如果敢違抗,我不介意再喂你爸吃一顆丹藥。”</br> “咚!”</br> 云恬手機摔到地上,面如死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