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天里,長蘇和慕容應丹華長老的請求,又去了一趟死域,把里面殘余和藏匿的妖魔鬼怪清理一空。
對于這種事情,長蘇是很樂意幫忙的,也算是還了丹華長老的人情吧。
而且,由于死域已經被他、慕容、火靈兒和蕭木離掃蕩過一次了,所以殘余的妖魔鬼怪已經很少了,這次倒也沒有花費他和慕容多少工夫。
火靈兒走的時候留下了自由出入死域的方法,不用擔心進去卻出不來了。
之后,妖盟便大舉進入死域,清理黃泉蟲,維護靈脈。
這一系列事情進行的都還比較順利,但有一件事很詭異,那就是肥遺,也就是巫衛的尸體不見了。因為火靈兒和蕭木離都確定他肯定是死了,所以大家猜測尸體要么是被其他妖魔給吃了,要么就是夜沉之后又悄悄折返回來把師父的遺體帶走了。
關于窫窳的事情,蕭木離已經稟告了妖盟,所以妖盟這段時間一直在抓緊防備。但是由于事關重大,而且涉及一位尊者,窫窳的事情、甚至死域的事情,也僅限于妖盟的高層知道。
讓長蘇有些意外的是,蕭木離竟然是妖盟里的妖將,難怪蕭木離非常擔心妖界的安危。
妖盟原有十大妖將,不過在五百年前的那場劇變中,六位死去,四位失蹤。雖然最近選出了新的妖將,但是一提到妖將,大家還是會想到五百年前的那十位妖將。
不過現在,蕭木離和妖盟的關系似乎不太好。
妖盟不想讓蕭木離把窫窳的事情告訴人族玄門,因為他們擔心和玄門合作,可能是引狼入室。妖盟也不全信蕭木離的話,甚至懷疑蕭木離是玄門的間諜。
而且,妖盟中有幾位長老認為,就算窫窳再次現世了,也不一定找他們的事情啊,反而更可能去禍害人族。
蕭木離怒不可遏,闖出妖盟,不知所蹤。
這些事情都是妖盟的機密,長蘇還是從丹華長老那里知曉的。
不知道為什么,丹華長老非常信任長蘇,而且很愿意和長蘇聊天。
長蘇雖依然對丹華長老尊重有加,但同時也對丹華長老警惕有加。
慕容也時常提醒長蘇,要和丹華長老、和妖盟保持距離,有些事情能不去摻和,就不摻和。
今天無事,長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后就來找阿貍了。
到柴門外的時候,阿貍正“小乖”、“小乖乖”的喚著,似乎在找那只可以變化大小的貓兒。
長蘇不由得笑了,想起了留在邊春山看家的小白白。
小白白,小乖乖,難道女子都是這樣為寵物取名字么?
“你傻笑什么?”
在長蘇發愣的時候,忽地傳來一聲清脆地話語。他抬眼望去,發現阿貍正趴在柴門上,笑瞇瞇地看著他。
“沒什么!”長蘇道,“前……你的寵物找不到了嗎?”
聽到長蘇及時改口,阿貍滿意地收回了不悅的目光,道:“是啊,不知道又跑哪里瘋去了!”
長蘇道:“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玩累了,它自己回來的。”阿貍靜靜地看著長蘇,目光流轉,頓了一會兒,似乎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你是來找我的么?”
長蘇被阿貍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我是為了那把劍來的……當然,也是來看看你。”
阿貍笑了笑,似乎很高興。
“沒想到,你竟然是,妖王!”長蘇忽地接著說道。他在新任妖王的繼位大典上見過鳳冠華服的阿貍,得知阿貍就是妖王的時候可是被驚了一大跳呢。
“現在已經不是了!”阿貍收起了笑意,淡淡說道,似哀傷,似解脫。
她好像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急忙繼續說道:“說了這么多,還沒讓你進門,真是不好意思!快進來吧。”
她打開柴門,把長蘇請到院子里坐下,又為長蘇倒了杯茶。
兩人有上句沒下句的聊了一會兒,長蘇終于堅持不下去了。不知為什么,在這里,他總感覺很拘謹,放不開。
于是,他直說:“那把劍呢?我想看看。”
“吶,在那里!”阿貍指著院子外不遠處一個突兀出地面的土包。
“呃,你把它埋了?”長蘇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它已心如死灰,我救不了它,干脆就把它埋了。省得老看見它,讓我心煩!”阿貍平靜地說道。
“什么意思?”長蘇知道劍靈已魂消,是不可能在活過來了,那還救什么?救劍么?
忽地,他想起了那日阿貍對他說的話:“送給別人,別說我愿不愿意,劍定是不愿意的。它對你印象不錯,你也別辜負了它!”
“主人不再,劍靈已逝,只留下一把連鞘都沒有的劍。它就像是一個失去親人、孤獨無依的孩子,對這個世間沒有了留戀,心如死灰。”阿貍對長蘇說道,“只有你,才能救它,否則它終將化作一抔黃土。”
長蘇突然明白了什么,問道:“劍也有生命?”
阿貍想了想,道:“這樣說吧,劍沒有生命,卻可以產生生命。就像石頭和木頭,本無生命,但是得到天地日月精華之后,就能產生靈識,成為精怪。”
“你是說,這把劍成精了?”長蘇難以置信。
“可以這么理解!”阿貍點了點頭。
我去,這都可以!雖然已經想到了,但是當得到確認的時候,長蘇還是很震驚。
不過,大千世界,什么離奇的事情都有,一把劍成精而已,其實也不算什么。
“那劍靈是什么?”長蘇奇怪地問道。
阿貍解釋道:“劍靈是器靈的一種。煉制武器和法寶的時候,可以加入魂魄共同煉制,一旦煉制成功,就是一件通靈的寶物,而魂魄就成為了所煉器物的器靈。另外,也有一些器靈是由于成器之后吸收天地之靈氣,或者日月之精華,又或者生靈之精血,再由主人的真元常年滋養,自己形成了通靈魂體。前者,這一類器靈只是把器物當做載體,并不是器物真正的靈魂。而后者,這一類器靈就是器物真正的靈魂。”
長蘇皺眉想了一會兒,終于算是明白了,道:“這把劍屬于前者,也屬于后者,所以它原來有兩個劍靈!”
“聰明!”阿貍發自內心地稱贊,然后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你說得并不完全正確!一把劍只能有一個劍靈,它原來有一個劍靈,現在沒有了劍靈。”
長蘇一臉迷茫地說道:“我又不懂了!”
阿貍也有些迷茫:“起初我也想不明白,它明明沒有了劍靈,為什么卻有著劍靈的一些特性?我甚至能感覺到,它比著一般的劍靈還要厲害。后來,我想通了些。它只是產生了靈性,卻沒有形成魂體,所以就不能形成真正的靈魂。如果原來沒有劍靈的話,那么它可能早就形成自己的靈魂了。可是沒有如果,所以它沒能形成自己的靈魂。就像是一粒種子,好不容易發芽了,卻停止了生長。現在它可以繼續生長了,但是它卻不想長大了!甚至,它連生存都不想了!”
長蘇長長地“哦”了一聲,并且點了點頭,這回應該是真正的明白了吧。
這把劍只能有一個劍靈。不過原來的劍靈并不是劍自己形成的靈魂,而是在鑄劍之時加入的其他靈魂形成的。
后來,這把劍有了自己的意識,但是由于劍中已經有一個靈魂了,所以它未能形成自己的魂體。也就是有了靈識,卻沒有魂體。
現在,這把劍沒有了劍靈,它終于可以形成自己真正的靈魂了,可是它的心卻死了,有靈魂還有什么用呢。
當然,準確來說它還沒有心,應該只是有了一縷意識。不過,道理是差不多的。
“我該怎么救它?”長蘇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起來。
“喚醒它!”阿貍鄭重地說道。
“怎么喚醒?”長蘇繼續問道。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阿貍白了長蘇一眼,“你就各種方法都試一試,它對你印象不錯,肯定會回應你的!”
各種方法是哪幾種方法?長蘇有些無語。
不過,他沒再多想,便開始行動了。
他走出院子,來到劍墳前,神識和真元都釋放出去,很快便感應到了古劍。然后,真元猛地一動,古劍瞬間便沖破土包,飛到了他的手中。
許久不見,這把劍銹蝕了不少,鋒利的劍刃都已經斑駁了,長蘇不禁嘆了一聲可惜。
都這個樣子了,即使喚醒了,恐怕也不再是那把絕世神兵了。
可是,如果不喚醒的話,那么應該真的像阿貍說的那樣,最終化為塵土吧。豈不更可惜!
“劍靈對主人是最忠誠的,一旦認主,除非主人死去,或被抹去意識,否則絕不會叛變。甚至有許多異常忠心的劍靈,會隨主人一同死去。”阿貍走了過來,看著長蘇手中的劍,“它雖然沒有形成靈魂,但是也把那人當作了主人,所以喚醒它也并不容易。”
長蘇神色嚴肅起來,道:“我會盡力的!”
然后,他便開始嘗試如何喚醒古劍。
他先輸入一股真元進去,古劍當即閃耀起金光。可是,這些光芒只是他真元散發出的能量,并不是古劍自己的反應。
一炷香的工夫過去,長蘇收回了真元,因為這種辦法喚不醒古劍的靈識。
不過,他并不泄氣,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接著,他釋放神識進入劍中,看看能不能和古劍的靈識交流。
突然,似是“嗡”的一下,他的意識猛地一震,變得有些恍惚。
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雄姿偉岸的背影御劍乘風,出塵凌云,顯得異常的逍遙灑脫。白衣獵獵,負手而立,更有一種仙風道骨的飄逸氣質。
“你沒事吧?”看到長蘇的身子猛地一震后,便沒有了動靜,阿貍不禁有些擔心。
“我沒事!”長蘇反應過來,目光有些深沉。他應該是又看到了那個人。
他不由得好奇起來。
那到底是多么英偉不凡的人?即使早就已經不在了,但是無情的歲月依然無法磨滅他留下的痕跡!
這時,那把古劍忽地震顫起來,竟是把長蘇嚇了一跳。
“看來它真的很喜歡你,這么快就有反應了!”阿貍撇了撇嘴,有些羨慕長蘇:“要知道,我當初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可是它都不理我。”
長蘇沒有聽出阿貍話中的哀怨,因為他的注意力都在劍上。他能感覺到古劍的喜悅,就像是一個孤獨的孩子見到了失散許久的親人,從此便有了依靠,可以撒嬌。
“以后,你就跟著我吧!”長蘇輕輕地撫摸著古劍,指尖每落在劍上,就像落在了平靜地水面,可以得到很溫柔地回應。
古劍更加得高興了,震顫個不停,甚至發出了微弱的嗚嗚聲,長蘇知道那是哭泣的聲音。他心疼地把劍抱入懷中,輕輕地拍著,似是在安慰。
“這把劍叫什么名字?”長蘇朝阿貍問道。
“莫邪!”阿貍的目光迷離了一會兒,似是在追憶什么,“切莫的莫,邪惡的邪。”
“莫邪?”長蘇低頭呢喃,有些發愣,然后他忽地抬頭看向阿貍,問道:“不是干將莫邪?”
“不是!”阿貍搖了搖頭,然后又說了一遍,“它就是莫邪,切莫的莫,邪惡的邪。”
“我喜歡這個名字!”長蘇微笑著。難得的是,這把劍竟能和他心意相通。
他把劍橫在眼前,忽地一陣劍氣沖擊了出去,蕩得天地一片清明。
“你的劍氣太冷了,不適合你,以后換一套劍法吧!”阿貍對長蘇說道。
長蘇點了點頭,他其實早就就發現了,前幾天為此還特意問過大王。
大王說,當初賜予他春雪劍和飛雪連天劍法,是想遮蔽他身上的氣息,不讓別人能輕易地看出他是妖。
雖然現在他可以自己掩飾身上的氣息了,但是大王還是建議他暫時不要換劍法。因為,長蘇的身份很特殊,還是很有必要借助冰寒之意來掩飾自己。
還有,這幾天大王雖然常常發愣,但還是做了很多正事的。除了去死域清理邪祟,她還在救治赤魅、為長蘇煉制適合的武器和可以掩飾氣息的法寶。
不過,現在可以告訴大王,不用再為他煉制武器了。
想到這里,長蘇再三感謝了阿貍。然后,又陪阿貍說了一會兒話,他便打算離開了。
“以后,你還會來看我嗎?”阿貍有些憂傷,“我在這里太無聊了,都沒有人陪我說話。”
長蘇知道孤獨的滋味,很不好受。心里有許多話,卻只能對自己說,對山川草木說,像個傻子一樣。
因此他對阿貍承諾,有時間會來陪她說話的。
阿貍很高興,一直目送著長蘇離開,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莫邪,你也覺得他們像極了吧?不然,你怎會對他,那么親昵呢?”
……
深夜,單狐鎮。
三名蜀山弟子,正在一間客棧的房間內,正是葉靜秋,江爭流和小琇兒。琇兒小姑娘在床上已熟睡,而葉靜秋和江爭流還在桌前燈下談話。
他們早已探得消息,單狐山妖界正在舉辦群英大會,眾多單狐山山系妖類會聚集于此地妖界,爭奪妖王之位,前不久從蜀山鎖妖塔逃出的蕭木離大約也已回到妖界。
他們認為,這是一個一舉剿滅單狐山妖族的好機會,當時便立即向師門稟告并求援。師門很快就有回復:可行,繼續探查,等待援軍!
然而好多天過去了,沒等到援軍,卻等到了掌門親自傳令:罷了,早歸。
“真不知道掌門是怎么想的,這是多么好的機會啊。”葉靜秋不禁有些怨意,“人家樊桐派都已經集結好了,馬上就要正式進攻妖界了!我們蜀山卻就這么白白放棄了?”
“掌門肯定有他的道理,或許是師門另有要事要處理,我們明天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江爭流給師姐倒了杯茶,并遞了過去,繼續道:“樊桐派這些年異常積極,名望甚至壓過了他們的本宗昆侖宮和我們蜀山,但其底蘊和實力確實還是遠遠不及后者,不見得能把妖界打下來。”
葉靜秋點了點頭,抿了口剛接過來的茶,慢慢鎮靜了下來,卻還是冷哼了一聲,道:“我們蜀山一撤,估計他們樊桐派也待不久嘍!”
一仰頭把茶飲盡,葉靜秋繼續道:“你回房吧,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走。”
“那師姐好好休息,我回房了。”江爭流又看了葉靜秋兩眼,才起身,打開門,卻是被嚇了一大跳:“是……是你!”
“蕭木離!”葉靜秋也已看到了門外之人,當即就認了出來,瞬間,劍已在手里。
蕭木離往前邁步,身上無半點殺氣,江爭流卻已被逼得一退再退。但下一瞬,葉靜秋的劍已橫在蕭木離的項前。
蕭木離沒有絲毫反抗意思,盯著葉靜秋,道:“我跟你們回蜀山,但我要見你們的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