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易將手里的丹藥放了下來, 一臉古怪地看向了洛初雪:“我不會是眼睛出問題了吧”
洛初雪冷笑了一聲:“不,你看得沒錯,這丹藥的確是結合了煉丹術和陣法之道, 是就連我也完全沒有想過的思路。”
洛初易抿了一下嘴唇,有些坐不住了:“蕭晚眠現在是什么修為?”
“筑基后期,和我的小徒弟修為一樣。”
洛初雪一共有兩個徒弟,大徒弟陳寄北如今是金丹初期的修為, 也去參加了此次的天榜大比, 只不過煉丹師本來就不怎么擅長斗法,拿到的名次不算高, 小徒弟白之遙和蕭晚眠一樣, 都是筑基后期, 如今就在門派當中。
同種修為就不免會被拿來作比較。
洛初易道:“我是覺得,之遙也不一定輸給蕭晚眠, 這種將陣法之道與煉丹術相結合的煉丹手法,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筑基后期能想出來的,他們七星門那幫子長老本來就很多學術怪才, 咱們赤霄宗又不懂陣法,想不出來也很正常。”
“之遙怎么和他比?”洛初雪臉色有些不好看, “人家有先天丹火, 就不說這古怪的煉丹方式, 光這丹藥的品質, 之遙就已經輸了!”
洛初易抿住了嘴唇,表情也有些難看:“那我們怎么辦?那蕭晚眠現在可就在鏡花海。”
“怎么辦?能怎么辦?把人家徒弟綁回來勒令他叛出七星門加入咱們赤霄宗嗎?還是干脆找人連夜將他暗殺了?”洛初雪又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汁, “真要這么做了, 季無淵明天可就殺過來了, 我一個煉丹師, 怎么跟他打??”
洛初易沉默了,沉默半晌,他默默端起了石桌上的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檸檬汁,然后一口喝干。
酸!真酸!酸死了!
季無淵這個老不死的劍修,跟他們這些搞技術的搶什么徒弟!!?
赤霄宗一處弟子洞府內。
“白師兄,”一名身著金色門服的弟子將一個小木匣子遞給了面前的少年,“這是百曉生托人給你送來的。”
看起來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同樣穿著一身赤霄宗的金色門服,他的膚色極白,額間用朱砂點了一抹赤,整個人打眼看去就像個富貴的小公子。
這少年便是洛初雪的小徒弟,白之遙,是十八歲便達到筑基后期的天才少年。他伸手接過了那名弟子遞過來的小木匣子,打開一看,便看到里面安靜地躺著一枚留影珠。
“這是什么?”白之遙皺起了眉頭。
那名弟子對他道:“百曉生說,這里面的東西白師兄一定會感興趣。”
“百曉生就是那個四處擺攤販賣消息的?”
弟子點頭:“對,就是他。”
“他給我這個做什么?”
“百曉生說,這留影珠就當是賣白師兄一個人情。”
白之遙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掐了幾個指決,將留影珠中的內容播放了出來,起初看到喧嚷的人群時,他還有些不明所以,但隨著時間的推進,白之遙的臉色逐漸變得不好看了,等他徹底將留影珠中的內容看完之后,他猛地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
“此人是誰?”他指著留影珠,向那名弟子問道。
弟子答道:“此人我們都不認識,是今天突然跑到云想街的,似乎是個師出無名的散修。”
“不是,”白之遙搖頭,他的語氣不太好,“我問的不是他,我問的是這名穿著門服的女修是哪個門下的?身為煉丹師,煉丹術不行便罷了,還如此出言不遜、眼高于頂,將我赤霄宗的臉都丟盡了!”
那名弟子有些遲疑了,他辨認了一下,又猶豫了一番,最終道:“白師兄,我在咱們赤霄宗也算是人脈廣,筑基期的弟子基本都認得,卻不記得門內有這樣一位師妹我是懷疑,這名女修,很可能是不知道哪來的散修,冒充成了我們赤霄宗的弟子。”
“什么!”白之遙勃然大怒,“誰家的散修,膽子如此大?”
“那百曉生將這枚留影珠送來時,說白師兄想要的答案都在觀海客棧,只要找觀海客棧一位叫薛二的店小二詢問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觀海客棧”白之遙冷笑了起來,“正好,陳師兄剛從玄天宮回來,讓他跟咱們一塊去觀海客棧看看,看看是哪個散修如此有勇氣。”
夜幕即將到來時,蕭晚眠終于趕在云想街閉市之前,把兩千瓶靈丹賣了出去。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迅速收拾了行裝離開了云想街,得趕緊去把十萬靈石還上,免得真的被賣到靈石礦去。
一番忙活之后,訛詐他的人收了十萬靈石,竟然將他的法器和儲物袋還了回來,這讓蕭晚眠有些茫然。
回觀海客棧的路上,蕭晚眠遇到了葉拂和舒小茵。葉拂看見捧著法器和儲物袋的蕭晚眠也頗為意外,碰瓷兒的人居然還會大發善心?難以理解。
蕭晚眠盯著葉拂和舒小茵看了幾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開口對她們說道:“師妹,我今日在云想街遇上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舒小茵很配合地接話。
蕭晚眠一臉正經地說道:“我在云想街遇到了二位師妹的雙胞胎姐妹,和你們長得一般五二,只是性格大相徑庭,心性也明顯不如二位師妹。”
舒小茵:“?”
葉拂:“”
她咳嗽了一聲,決定還是告訴蕭晚眠真相:“蕭師兄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人就是我們倆呢?若非如此,你的丹藥怎么可能賣得那么好?”
蕭晚眠因為葉拂的話愣住了,他的神色先是透出了幾分茫然,隨后那茫然又變成了恍然大悟,接著,所有的表情都化為了一個大寫的震驚。
“你、你、你們”蕭晚眠不可置信地看著葉拂和舒小茵,他“你們”了半天,竟然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葉拂知道,蕭晚眠這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也明白了來龍去脈,她頗為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舒小茵則一臉得意:“蕭師兄,我們這個辦法如何?你看你的丹藥可都賣光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但是!
蕭晚眠滿臉的驚恐:“你們倆,不對!”他說到一半,搖了搖頭,看向了舒小茵,發出了靈魂拷問,“你假扮成赤霄宗的弟子,做了抹黑他們宗門的事,萬一被報復怎么辦??”
葉拂將話接了過去:“此事確實有風險,但也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我們都沒有穿七星門的門服,他們不會認得出來我們的,更何況明日大師兄便來了,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鏡花海,前往東海城,只要今晚上小心些,就不會出問題的。”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葉拂其實也有些忐忑,畢竟幫助蕭晚眠賣丹藥賺靈石這個選項可是被系統判定為“噩夢”難度的,也就是說這個選項之后的發展中,一定會存在著她不得不去面對的困難。
蕭晚眠因為太焦灼了,都沒怎么聽清楚葉拂的話,他已經在考慮要是赤霄宗的人真的找上門來該怎么應對了,不管怎么說,葉拂和舒小茵會用這種充滿風險的方法,也是為了幫他。
他語氣嚴肅地說道:“二位師妹,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赤霄宗的人真的來找麻煩,到時候便說一切都是我指使的,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擔便好。”
葉拂心說,就你那個腦子,你能指使得出來嗎?到時候你自己深陷險境就算了,可千萬不要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去撈人。經歷了這次的意外,葉拂對蕭晚眠的印象已經徹底定格了,她對這位同門二師兄也沒有什么指望了,好好活著,別再給她找麻煩就行。
三人很快回到了觀海客棧,今日的觀海客棧不知怎么了,比平日里要安靜不少。客棧本是當地一個非常有名的觀景點,客棧頂樓有處觀景臺,一到晚上就會有一些小情侶站在觀景臺上看風景,奇怪的是,今日的觀景臺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有些出奇。
人都去哪了?難不成都趁夜回房修煉了,現在都這么卷了嗎?
葉拂心中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但直到他們走到客棧門口,系統都沒有彈出提示,她便也沒有停下腳步。
客棧的大堂位于二樓,邁上樓梯,他們很快便走入了大堂之中,等到葉拂看清大堂內的景象后,她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客棧的大堂內竟然坐了不少人,但是這些人都清一色地穿著赤霄宗的金色門服,見到三人走進來時,皆齊刷刷地將目光投了過來。
!怎么會這么快??這是不是有些太夸張了?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
舒小茵也驚了,她趕緊心虛地低下頭,生怕別人看到她的臉,將她給認出來。
蕭晚眠見狀直涼到了心底,他有一種剛出虎穴又入虎口的凄楚感。他咬牙捏緊了拳頭,雖然他只是一名不擅長戰斗的煉丹師,但作為舒小茵和葉拂的師兄,這種時候,他一定要擋在師妹們的身前!有什么事情沖著他一個人來就好了!而且,好歹赤霄宗和七星門可都屬于正道盟,他不信赤霄宗真的會對他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葉拂皺眉打量著這群赤霄宗的弟子。
大堂中間坐了位身著赤金色華服的青年,其余弟子都圍繞在青年身旁,一副以他馬首是瞻的模樣。葉拂很快就發現,這青年竟然足有金丹初期的修為,比他們這邊的任何一個人的修為都高,這片又是人家的地盤,完全符合仗勢欺人的標準。
這時候,青年旁邊的一位少年開口了,那少年皮膚白皙,額間點著一點朱砂痣,整個人看起來富貴又秀氣,他抬手指著舒小茵對青年道:“陳師兄,假扮成我赤霄宗弟子、對我們赤霄宗惡意抹黑之人便是她,”他頓了頓,又指著蕭晚眠道,“在云想街賣丹藥,自稱丹藥的效果比我赤霄宗的丹藥效果好之人便是他。”
舒小茵:“?”
蕭晚眠:“?”
葉拂:“”
葉拂正準備很沒有義氣地松一口氣,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后廚走了出來。
他端著茶水,極為殷勤地給那位被稱為“陳師兄”的赤霄宗弟子倒了被茶,然后諂媚地笑道:“這位仙師,相信小的,你們所說之事的幕后指使者,皆是此人。”
說著,他便抬手一指葉拂,語氣篤定:“無論是在云想街中散播消息的散修,還是他們的赤霄宗門服,都是此人讓小的去找來的。”
好家伙!原來系統所顯示的“噩夢”難度是等在這兒的!
葉拂被眼前這人的話驚得頭皮一炸,她大聲斥責道:“薛二,你不要命了嗎?”
竟然敢背叛她!
薛二沒有和葉拂針鋒相對,他垂下了頭,退到了陳師兄身后,對著葉拂露出了一臉小人得志的笑容。
陳師兄端起茶杯,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隨后才慢條斯理地抬眸看向了葉拂:“我當了這么多年煉丹師,還真沒聽說過有捂嘴遮眼命懸一線丸這種奇特的毒藥。”
薛二也在陳師兄身后點頭稱是:“對對對!我就覺得那東西吃起來像芝麻餡兒的湯圓。”
葉拂:“”
可惡啊!大意了!就說小弟這種東西不能隨便收,很容易翻車的!
蕭晚眠這時候反倒顯得很義氣,他猛地上前一步,擋在了葉拂面前,對那位陳師兄大聲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為!也是我指使出來的!你們沖著我來就行了,不要為難我師妹!”
陳師兄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嗤笑了一聲:“道友,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云想街賣靈丹是因為別人訛了吧?”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濃濃的嘲笑,那意思明擺著是在說,還指使,就憑你?
蕭晚眠瞬間面如菜色,他囁嚅著嘴唇,好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葉拂已經大致猜出來了眼前這位被稱為“陳師兄”的金丹期修士的身份,金丹初期,又姓陳,在赤霄宗內的地位似乎還不低。想來他便是赤霄宗的首席煉丹師,掌門之一洛初雪的大弟子,陳寄北了。
現在的場面稍微有些尷尬
陳寄北摸了摸下巴,笑道:“幾位道友,雖然我赤霄宗向來平易近人,但也不能讓人隨意抹黑,你們說是吧?”
蕭晚眠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也沒什么,”陳寄北稍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就是想請三位道友到我赤霄宗去坐一坐,我們可以好好談談該怎么彌補這件事給我赤霄宗帶來的損失,三位道友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只是就事論事,公平公正,絕對不會為難三位。”
說罷,他微微抬了抬手,對身邊的赤霄宗弟子吩咐道:“將他三人請回赤霄宗。”
他加重了這個“請”字,語氣中的威脅之意極為明顯。
眾弟子聽令后,都舉起了手中的法器,向葉拂三人包圍而來。
葉拂驚了,這就要動手了嗎?不是吧,這么快嗎?不打算再多聊聊嗎?最起碼也讓他們再多拖延一會兒呀!
舒小茵難得非常穩,她小聲問葉拂:“小師姐,我們怎么辦?殺出去嗎?”
“殺什么殺呀?”
她今天真要是殺出去了,明天“季無淵的四弟子憑借筑基初期的修為力戰赤霄宗金丹期首席煉丹師”的消息就該傳遍整個眠川了!到時候,諾大的眠川,可能就沒有她葉小拂的容身之處了!
蕭晚眠以為葉拂和舒小茵是在害怕,他壓低嗓音對她二人道:“二位師妹站在我身后便好,我帶著你們殺出去!”
舒小茵:“”
葉拂:“”
葉拂真想讓他消停一點兒,還殺出去?他就一個筑基后期的煉丹師,面對這么多修為差不多的修士的圍攻,他怎么帶著她們殺出去?
還不如自爆一下宗門,再到人家宗門里去喝杯茶,好好賠禮道個歉,最多就是丟點兒臉,而且丟的還是七星門的臉,生命應該不會受到威脅。
人嘛,過剛易折,也沒必要太死要面子。
葉拂正這般想著,突然一道寒光從門外擊射而來,猛地插在了他們面前的地上,寒光散去,露出了一把流光四溢的長劍。
接著,一個青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語氣隨帶了幾分笑意,話卻說得極為不客氣。
“陳道友,當著我這個大師兄的面,強行帶走我七星門的弟子,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呀?”
陳寄北微微蹙起了眉頭,大堂內的眾人都齊刷刷地向客棧的門口看去,很快,他們便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跨門而入。
這青年生得極為出眾,五官雋秀,眼眸清亮,隨著他的走動,舉手投足間都好似在發光,他所過之處,似乎所有人都變得黯然失色了。
此人葉拂當然認得,這便是他們那位光彩奪目的大師兄,顧沉玉。
他竟然在這時候趕到了,這時機也卡得太好了吧!
葉拂簡直熱淚盈眶,她也第一次收起了對顧沉玉的偏見,一臉感激地看向他。
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古怪了,因為她看到緊隨在顧沉玉身后,又烏泱泱地進來了一大群人,這些人形色各異,各自都穿著不同的宗門門服,
葉拂幾乎一眼就從人群中認出了那個噩夢一般的熟人。
救命!!他怎么也來了!